白城師院整三年
回首收獲甚可憐
只恨當初下手晚
好看姑娘全霸園
二十年前,江湖上傳言這首比“賣女孩兒的小火柴”或者“采姑娘小蘑菇”還荒誕的歪詩出自於我的手中,眾口鑠金,我不可置否也不辯駁,我從來都是敢做不敢當的人,因為敢出手甩出這樣壹首狗屁不通的歪詩是對太多人青春的壹種褻瀆,雖然它是毫不留情的現實。我記不清是在什麽樣的背景下我的腦神經長出壹朵燦爛的小火花,這二十幾個字就被壹氣呵成的從嘴裏噴出來,擋都擋不住,然後它就像壹只四處亂串的蝗蟲,不斷地被人捕捉,以致到後來竟然口口相傳,那個和我們差點兒混成哥們兒的系主任也把這二十幾個字當做了和我見面時的接頭暗號,這樣的打招呼方式讓我始料未及。短期之內本來就不怎麽 健康 的人設出現裂痕,那又怎樣,哥們兒有的是泥巴,再大的裂痕也能修補,只要倒不了就行。
多年前的夏天快要結束時,我正準備第三次沖擊高考,可能是我這種毫不負責任的消耗光陰的做法徹底激怒了上方大神,把我臨門壹腳踢進了白城師院。我清晰的記得那時九八年洪水過後的第二年,綠皮火車像抽著旱煙散步的老頭兒緩緩前行,遼闊的天空下稀疏的堿草蓋不住灰白的土地,兩旁的村莊靜默的迎面而來然後過去,屋頂覆蓋著壹層白色的陽光帶著堿味兒晃著眼睛。我沒有理想,好像是壹個忍受枯燥的流放者,逆來順受的穿越陽光下枯燥的荒原 。火車經過很長壹段時間的努力,終於把自己送進了城市。走出站臺,人力三輪車蜂擁而至,視我們為親人。不就是高考走神兒了嗎?至於把我流放到民國時代嗎?我站在車站前的水泥路面,扛著壹卷行李兩眼發直,跟著我的老爹走進第壹印象就讓我失望透頂的城市,我背對著陽光,踩著自己的影子,不斷的問自己:我就在這樣的地方混完我的青春嗎?
人生何處不相逢?我遇到了高中階段離散壹年之久的同桌,那哥們兒可是曾經把壹條大短褲公然地晾在班級暖氣片上的猛人,這種神勇的活兒讓我壹度膽戰心驚,而且壹張臉孔曾經可是毫不留情的秒殺了畢業相片上所有表情,他看見我馬上就從馬路牙子上飄下來並且送上壹句話:妳也來了?我當時就腦袋壹懵,咋個意思?赤果果的威脅嗎?還是要壹塊混兒綁定消費嗎?我可是決定要從良的人。若是換了其他人我壹定會主動投懷送抱,熱烈奔放,可對於這哥們兒咱還是壹切從簡,尺度太大的動作就免了吧。我含含混混的搭了兩句轉身就走,那哥們兒可是在數學系玩數字的,買彩票都比我中獎的概率高,我只是在地理玩兒泥巴的,還怎麽談?然後我壹猛子紮進了學校,在我第壹印象裏我覺得我走進的不是學校,而是特大號生產隊。白吃了家裏十幾二十幾年的糧食最終地落腳點竟然是如此的荒涼加破敗。壹路的綠皮火車,滿眼灰白的鹽堿地,最後打開門迎來的確是爛尾的青春,算了吧,人生到哪都睡覺,懶和尚就得配破廟,哥們兒有的是忍耐力和光陰微笑過招,直到多年以後我才清楚,在那壹段時光裏我可能真是個懶和尚,但那裏絕對不是破廟,包括我在內有多少人,因為在哪裏有壹段無法刪減和跳過的光陰而改變了人生的軌跡。而十幾年後,我們再壹次從四面八方湧來,很虔誠地去穿越光陰,尋找當年夕陽樹影下瘦骨嶙峋的青春時,可是陳舊的光陰並沒有像想象中那樣迎面撲來,青春存在過,但早已逝去,再努力也走不回去,我們還是我們,我們不再是我們,心境不再是當年的壹塵不染。
在當年地理專業絕對是冷門絕頂到滅絕師太的高度,白山黑水的吉林大地絲毫不給地理專業面子,最初的招生結束後,只收到包括我在內的十七棵幹巴菜。於是在接下來小半年的時間內,地理專業的小酒桌上不斷地有人中途入局,這讓人有壹種每天都開學第壹課的感覺,而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小驚喜招生方式讓我對校園生活充滿了期待,但隨著最後兩頭小子屁顛屁顛的走進教室,我們終於在寒假前湊足了人馬。在那段時間內我總是感覺地理是棵大白菜,除了兔子沒人愛。可誰能想到就是這樣壹個爆冷到幾乎絕收的爛白菜專業,卻讓我們在三年後或者說更長的時間裏感激涕零,我們走來時心無向往,離去時滿懷希望,在我們學生時代的最後壹站,或者說青春歲月的最後壹站,它沒讓我們在離開青春歲月的站臺後不知所措的茫然四顧,而是給了我們壹個職業叫做教師。
我至今也不清楚,是用轟轟烈烈還是用默默無聞去總結我在白城師院的時光,那時候我人窮衣裳舊,長得幹巴瘦,只比埃及木乃伊多點兒肉,可我也是星光燦爛的猛人,校運會壹萬米能在四十分鐘之內完成,踢足球出腳生猛,有壹段時間不知哪位寂寞爆棚的兄弟非得要拉起壹支足球隊,用半天時間不斷掐指捏算給球隊起了個驢馬不像的名字,到最後竟然連續戰敗。
兜裏的銀子總是很愉快的和我拜拜再見,於是我開始厚臉皮的自我拯救,弄壹輛無排量的全不自動擋三輪車去征服二十年前的白城街道,從城西運河到鐵路東側的東風鄉,這壹段路程承載著我太多關於舊時白城的記憶。“警察哥哥”從不難為我,我總是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雖然這種小伎倆博得了別人的同情,但大家都不太富裕,而且行業競爭也不是壹般的激烈,兜裏的銀子只能是偶有剩余,但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壹年之久便戛然而止,因為那壹年秋天有位頭纏毛巾,姓本名拉丹的外國先生很徹底的摧毀了世貿大樓,雖然這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但我還是有必要澄清壹下,我和那位大胡子先生根本不認識,我只是個江湖草民,我能記住那個秋天完全是因為我的剎車失靈追尾了壹輛軍車,這是我的無心之過,我還沒生猛到騎壹輛人力三蹦子去和強大的人民軍隊叫板搞恐怖襲擊的地步,當時我感覺周身的血液突然凝固,思想經過短暫的全部短路恢復知覺後,我甚至產生了棄車而逃的念頭。兩個大兵哥掀開墨綠色的帆布下車檢查車尾的的受傷情況,在確認沒有到達纏繃帶的地步後,對我微笑的揮揮手,我周身的血液終於開始了勻速循環,我面色蒼白,渾身顫抖,落荒而逃。我從來沒有向別人提起過這件事,這可能是當時白城地區三輪車 歷史 上最神勇的壹次追尾,這也讓我的記憶無法掠過那個秋天。而不久之後,我忍痛低價賣掉了那輛瘋狂的三輪車,至於它的下壹任車手又騎著它延續了怎樣的傳奇我不得而知。
從那以後的每個周末,我開始樂此不疲的躲在宿舍掄開膀子摔撲克牌,雖然這有些庸俗單調,可是非常安全,紮堆兒起哄的都是單身大漢。當然,能參加這種運動的都是寂寞得含苞未放的良好青年,可到後期,牌局子都湊不上了。據說都搞起了別的業務,有壹個比我大壹屆的哥們兒好賭成性,冷眼壹看長的好像是成龍的遠房表弟,可這哥們兒賭博技術實在是毫不過硬,輸的內褲翻飛,臨畢業前竟然買不起壹張告別青春的車票,很念舊的從床鋪下摳出壹打積攢了三年的廢棄的車票,在陽光下不停擺弄,不知道那壹張能中了大獎,可以送這哥們兒最後壹程。
女生宿舍門前有壹排漂亮的柳樹,天氣很優秀時總有壹群渴望告別單身的正常和非正常的帥哥守在樹下望眼欲穿,而且這種等候不分冬夏,從柳葉吐芽到白雪紛飛,這種等候就像是單曲循環,不絕不休。那時候我的顏值正處在人生的低谷,偶然遇到我的大舅哥,經過十分不專心的目測,他對我的印象不是壹般地不好,具體說根本就是目中無我,我現在都奇怪,和這先生分處東西兩院,見面的次數壹只健全的手都能數過來,咋就能留下這印象。好吧,不管咋滴,幾年後待兄弟我脫胎換骨把妳的漂亮妹子嫁給我可好?
“名花早已有主,剩下的慘不忍睹”,這是誰比我更有才?比練過八極拳痛打外語系三大和尚的大胡子哥還有才?那些來時孤單去時依舊孤獨的哥們兒們,總有壹朵花在不遠的春季為妳開放。
轉眼,三年過去,而後,二十年過去。多年前的這個時間,我們從未謀面;多年前的這個時間,我們黯然散場;多年後的這個時間,妳是否和我壹樣守在夏日的夜裏,回憶多年以前。
2020年的夏天,所有99白城師院地理專業的朋友們,安好!(下篇完)(白城四中 三班老葛2020年7月2日夜 學校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