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文學·喬治·貝雷克·東西》作者簡介|內容概要|作品賞析
作者簡介 喬治·貝雷克(1936—1982),法國作家,出生於壹個貧寒的家庭。父親1940年戰死沙場,母親死於集中營,他由姑媽撫養成人,在巴黎讀過歷史,在突尼斯曾獲得壹個社會學文憑。1961年至1978年在法國全國科研中心擔任資料員。1965年處女作《東西》發表後獲雷諾多獎,名聲大振,此後連續不斷地發表作品。貝雷克的創作以形式技巧的創新為主要特色,致力於為文學技巧恢復名譽,為形式創新鳴鑼開道,他視寫作為遊戲,作品是作家使用語言進行遊戲的結果。由於他對試驗作品的濃厚興趣,1970年參加了以探索文學新形式新技巧為主的“潛在文學工場”。他的試驗作品 《消失》 (1969)全篇不用壹個元音字母E,猶如在拼板遊戲中抽掉壹塊板,使遊戲難度增大。在《回來者》 (1972) 中則規定只能用E,不能用其它元音字母。貝雷克的自傳作品《W或童年的記憶》 (1975)、《我記得》(1978)也壹反傳統手法,不是去揭示“我最隱蔽,最特別的個性本質,而是羅列童年生活中最普通的事件,以喚起同時代人的集體記憶。他的最後壹部作品 《生活使用說明》用99個章節詳細描述了巴黎壹幢住宅大樓從地下室到頂樓的全部物件,講述了住在或曾經住在樓裏的近百個人物光怪陸離的生活經歷,每個人物的故事都構成壹部引人入勝的短篇小說,小說後附有三個附錄,即書中地點和人物索引、年表、書中故事提示表。他的作品充滿幽默和諷刺,形式技巧上花樣翻新,被稱作新小說第二代作家,在法國當代文學中占有重要地位。
內容概要 熱羅姆和西爾維亞是壹對剛踏上社會的年輕夫婦。他們住在壹套極小的房子裏,總面積只有35平方米,狹窄的廚房壹半布置成盥洗室,壹間狹小的臥室,壹間同時是圖書室、起居室、工作室和會客室的萬能房間,書籍、唱片、衣服堆得到處都是,空間的缺乏使他們感到窒息。他們夢想改變環境。熱羅姆24歲,西爾維亞22歲,在廣告業的代辦處做調查員工作,到公園、學校出口、住家去做市場調查,詢問家庭主婦們對廣告商品的看法,這種工作難度大.報酬可觀,閑空時間較多,而且這種新興行業處於初辦階段,提拔和晉升的希望很大。采訪調查的內容有洗滌劑、煤氣、電、電話、孩子、衣服、打字機、拖拉機、娛樂、禮品、棉織品、政治、公路、飲料、燈具、保險、園藝等,壹切與人有關的東西都在其列。他們因此發現了世界的富有,開始想入非非地追求物質享受。他們夢想買新式衣櫥,買淺色櫟木的書架,合並鄰居的房子,重新裝修房屋,買壹套質量極佳的家具,房間擺設必須是當代時髦風尚推崇的好東西:埃皮納爾的畫像、英國版畫、玻璃工藝品、拉絲玻璃制品、科學的小擺設。他們幻想將來的生活象電影裏展示的那樣富有魅力、富麗輝煌; 陽光明媚的海灘、舒適奢華的別墅、古色古香的壁爐、高級轎車、超級公路、特等車廂、豪華旅館、高級住房、完美的家具。這些形象、物質 *** 著他們,使他們變得貪婪起來,原來穿著很差的他們迷上了英國時裝,追求英國老牌子的領帶和襯衣,在舊貨市場流連忘返,搜尋英國名牌的舊貨,為了看壹把漂亮的手扶椅可以穿過巴黎市區,在商店櫥窗前留心那些高貴典雅、古色古香的家具,在古玩店裏欣賞價格昂貴的珍品,在房地產代理人的廣告前想入非非。未來、野心、奮鬥在這些物質追求面前變得壹錢不值。過去他們只是智力平平的小資產者的子女,後來又是沒有個性、毫不突出的大學生,現在他們開始懂得壹個上流社會中有教養的人是怎樣的了。對物質的無窮欲望使他們陷入過多的幻想與實際行動的無能之間,找不出壹個能使客觀需要和經濟財力的承受性壹致的合理計劃、缺乏實打實的精神、缺乏明智,他們對舒適豪華的追求變得滑稽可笑。他們的生活圈子裏也都是同樣的年輕人,大家都是廣告界的“旅行推銷員”,有***同的愛好和回憶,圈子裏有行話、自己的特征和癖好,泡酒吧是這群青年人的基本嗜好,在威士忌、白蘭地、杜松子酒中談論愛情、欲望、旅行、度假、追求、狂熱,結成了緊密的聯系。這幫青年十分相象,都有點錢,但錢又不太多,喜歡看電影,是屬於電影的壹代,和電影壹起成長,從電影裏學到壹切東西,尤其喜歡娛樂 *** 性大的西部片、懸念片、喜劇片、對嚴肅的,題材重大的電影抱有強烈的成見,很少聽音樂,更少上劇院,最喜歡看周刊《快報》 。《快報》 為他們提供了舒適生活的所有象征: 寬大的浴衣、引人註目的事件、時行的海灘、外國烹調、實用的訣竅、明智的建議。這些乳臭未幹的年輕職員全部來自小資產階級階層,他們不滿足小資產階級的地位,羨慕而失望地盯著大資產階級的極其舒適的生活、奢華,他們是沒有過去的新人,沒有傳統,沒有遺產,於是緊跟時代,適應了環境,以擁有物質來標明身分。熱羅姆和西爾維亞是他們的代表,他們屈服於錢財,熱愛生活之前就愛上了錢財,經濟問題耗去了大部分精力,感情生活在很大程度上密切依賴金錢,有錢時愛情迸發,沒錢時爭吵、對立、金錢象壹垛墻聳立在他們中間,雄心勃勃的計劃常被缺錢取消,於是開始埋怨生活、擁擠的住房、荒廢的學業,不能實現的夢想令他們沮喪,沒有穩定工作的危機感和苦惱時刻纏繞著他們。他們向往坐辦公室、固定的職位、有規律的生活、明確的身份,但永遠是失望、仇恨社會、仇恨等級制度的情緒與日俱增。這個世界是唯利是圖的文明的天地,是富饒的監獄、幸福迷人的陷阱,他們在裏面變質、腐化、墮落,成了社會馴服的小人物,受到社會的嘲弄。他們想成為有錢人,又苦於無發財之道,只有夢想才華有壹天被突然發現,壹鳴驚人,財富象潮水般湧來;夢想得到壹筆意外的遺產、中彩票的頭獎、贏賽馬的彩金,甚至象蠢人壹樣夢想揀到壹只大錢包,裏面有成沓大鈔,想成為有錢人的的狂熱欲望左右著這對年輕人。這是壹種瘋狂的、病態的、使人壓抑的欲望。它似乎控制了他們最細小的行動,財富變成了鴉片,他們放縱地耽於想象占有物的歡樂之中,做著有千百萬珍寶的惡夢,甚至想過去偷竊,但什麽也沒幹,彩票壹張都沒買過。壹次使他們跑遍法國的農業調查,再壹次把他們誘進幻想的深淵,結果是沮喪地跌回平庸的現實,更加感到自己的渺小和無能。於是熱羅姆和西爾維亞試圖逃避這個許諾多而什麽都不給予的社會,抓住了壹次去突尼斯當教師的機會,不料西爾維亞被任命在離突尼斯城270公裏的斯法克斯技術中學,熱羅姆則任命為馬哈雷斯的小學教師,熱羅姆氣憤之下解除了合同,他們動身去了斯法克斯,安頓在壹個陰暗而冷清的住所,靠西爾維亞壹人的工資維持。八個月後,斯法克斯枯燥無味、沈悶、毫無意義的生活令他們不堪忍受,還有孤獨感、異鄉感困擾著他們。於是他們開始回憶巴黎,計劃重返巴黎,與朋友團聚,他們將去波爾多領導壹個代辦處,再壹次整裝向波爾多進發。他們將前程遠大,將擁有壹切夢想得到的東西,新壹輪的幻想又開始了,等待著他們的又會是什麽呢?也許是成功,也許是失敗。
作品鑒賞 《東西》是著名法國當代作家喬治·貝雷克的成名作,曾獲法國重要小說獎“雷諾多獎”。這部小說頗似壹篇社會學研究,把消費社會人們追求物質享受這壹社會現實問題作為主線,通過壹對初入社會的年輕夫婦狂熱夢想占有壹切奢華之物的故事,深刻地概括和分析了60年代初期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遭遇和普遍思想狀況。戰後的法國經過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困難的經濟恢復時期,開始逐步走上經濟繁榮和發展階段。大機器生產使物質生產極大豐富,消費社會初期的繁榮體現出來,琳瑯滿目的商品、豪華舒適的享受象鴉片壹樣毒害著人們的心靈,尤其是在經濟發展中收入有所增加的小資產階級。書中的主人公熱羅姆和西爾維亞就是他們的代表。他們出身小資產階級家庭,青少年時代是在戰後壹片物質尤其是精神的廢墟中度過的,在大學時期學業平平,不思長進,被高速發展的社會所誘惑,過早地荒廢學業,進入社會。低微的出身使他們沒有家世、地位、錢財和遺產作為依靠,靠自己奮鬥謀到的職業極不穩定,收入只能維持拮據的生活。他們羨慕大資產階級和有錢人的社會地位和豪華的生活享受,期望自己也能取得名譽地位,發財致富,變成腰纏萬貫的有錢人。他們開始遠遠超出自己的實際能力的對物質的幻想和追求,他們認為占有東西的多少和質量的高低是壹種身份,社會地位的標誌,所以他們不惜花大量時間和精力去逛街、看櫥窗,在舊貨市場搜尋,在古玩商店流連,在拍賣行壹飽眼福,幻想高級寬敞的住房,豪華轎車、別墅、豪華旅館,陷入了幻想與現實的矛盾痛苦中,無刀自拔。他們把追求物質、占有物質當作生活的目的,以為占有的東西越多,生活就越幸福,而實際上他們追求豪華、昂貴和高級的物品並沒有使他們得到幸福。相反,他們變成了這些並不是幸福生活的必需品的東西的奴隸,壹言壹行都被物質左右,思想被物質占有,失去了任何事業上的雄心和政治上的理想,幻想象鴉片和麻醉劑壹樣使他們昏昏然,失魂落魄。現實生活的殘酷又使他們陷入絕望和孤獨,他們是消費社會的受害者,是資本主義社會各種新聞媒介宣傳工具(報刊、雜誌、電影電視、廣告)的受害者,這些輿論手段極力宣揚資產主義物質繁榮,引誘人們追求物質享受,使人們放棄精神上的追求。熟知社會學的作者對主人公的經歷和思想的描述和分析深刻透切,具有極大的概括性。它比較真實地反映了普通法國人的狀況及傾向。作家抓住了“物”這個在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中日益突出的地位,諷刺和批判了資本主義社會金錢拜物教的現象,在壹定程度上觸及了資本主義社會的本質。在創作技巧和藝術手法上,貝雷克主要繼承了現實主義的小說手法,但這本傳統小說又吸收了壹些現代派小說中成功的新經驗。小說的副標題 《壹個60年代的故事》 點明了小說的社會背景,體現了作者以現實生活為基礎,揭示社會問題的基本創作意圖,遵循的是現實主義文學的重要原則,作者在表現現實生活時,主要通過許多細節的真實的具體的描寫。這些細節體現了人物的思想和心理狀態,突出了作品的真實感和時代感。人物的行動和思想具有典型性和概括性,代表了60年代的青年的普遍特征。但是,貝雷克並不象傳統小說那樣塑造豐滿的典型形象、強調情節的曲折和起伏,而是打破時序,穿插跳躍地表現幻想與現實的交替、靜態地、素描式地平淡記錄人物行動和思想,尤其是他在作品中不厭其煩地羅列物品,細致而精確地描寫物品外形、質地,使人聯想到新小說派的手法。但他的描寫是為了表現物對人的壓抑和奴役,是為主題服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