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老家的炊煙像雲朵壹樣喲喲的飄著。晌午,父親拖著壹身的泥巴吭哧吭哧的走回家。這日頭!父親心裏壹陣嘀咕。
“回來啦”?母親把毛巾遞給父親。恩,“先喝口水”。父親走到水缸邊,用勺子滿滿地盛了壹碗涼水,咕嚕壹聲,灌進肚裏。那時年齡小,每天屋裏屋外跑。
父親背著壹大摞農具進院門時,我每次比父親跑得快。“丫頭又看我喝水’’?父親滴著汗珠朝我笑。“甜嗎?爹。”我兩手搭在缸沿,咯咯的笑彎了腰。
“很甜,想吃棉花糖。”爹又笑。於是那天起我記住了棉花糖的滋味,做夢也想吃棉花糖。後來我上學了,看到了學校的門口,有流動的商販,買好看的棉花團壹樣的東西。
同學們說那是棉花糖。棉花糖?我禁不住誘惑,用零碎的硬幣買了壹小團吃真的很甜,還帶著香味。回家的路上,我壹直想著父親陶醉的樣子。父親說缸裏的水是棉花糖味,這是真的嗎?難道是棉花糖花了變得?我急切的穿過窄窄的甜梗,我沒見到父親行走的身影,卻看見母親提著竹竿沿著荷塘在追趕鴨群。
我打開家門,扔下書包,就傳到院裏的水缸邊。我個子矮,踮著腳看不到水的影子,我端來壹把椅子站上去,才終於看見那壹汪被父親快喝光了的棉花糖水。“妳不要命了?”母親不知道啥時候進來的,見我的頭隱沒在缸裏,大叫起來。我後來對母親說:“沒有妳壹聲叫,我也許就掉不進缸去,也不會明白缸裏的水根本不是棉花糖的味。
”父親驚慌地把我濕漉漉的從缸裏拎了出來,嘴裏骨碌碌的想說什麽。後來我看見父親舀了壹瓢水喝,父親那會喝水的樣子壹點也不好看。當然我不敢問缸裏的水甜不甜,因為我已經知道誰不是棉花糖味的。驚魂未定的母親給我換幹衣服後,去了堂屋,我根本沒想到,他會去找那根趕鴨得竹竿來打我。
“妳這是做啥?放下!”父親扔了水瓢恐到;“今天不打她壹下,明天還會掉到缸去。”母親氣著說。我收了太大的驚嚇,在兩個水缸縫隙裏躲藏。“出來!”父親朝我喊。
我從缸縫裏看見父親的臉鐵青,筋脈壹根根在顫抖。“不出來我要砸缸了!”父親嗓門特別大。我只好出來,我想父親壹定不會打我,因為他從來沒打過我,剛才還害阻止了我母親的竹竿。但我很 *** 到不妙了,父親的眼睛轉來轉去顯然是在尋找打我的家夥。
果然父親在堆滿農具的墻角壹頓亂翻,第壹次他拿起壹個粗大的竹竿子走到我跟前,把我嚇得半死。第二次他化成扁擔,有走到我跟前,我哭著求饒。第三子他拿起壹頂草帽,我破鼻為笑。然而父親還是沒打下來。
而這時讓我驚奇的是父親蹲在地上拼命地在拔壹根草。拔草做啥?我呆呆的看著父親!:父親站起身命令我。我很聽話,畢恭畢敬的站著。隨著壹陣風吹過頸部,父親說:“懲罰結束。
原來父親用那根草在我臉上打了壹下。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點癢。晚上,父親來到我床頭邊,問:“丫頭,疼嗎?”我大哭起來,緊緊地抱住了父親。
“小孩不能喝生水,要得病的。”父親微笑地對我說。“今天我買了棉花糖吃,爹不是說缸裏的水和棉花糖壹個味嗎?”我傷心的說“爹騙妳的。”父親楞楞的看著我。
父親走的那年,我正讀大學。有壹天,我接到加急電報,告知父親病危的消息,我連夜乘火車趕回老家。父親壹直等著我,在病床上他老淚縱橫的捏緊的我的手。可父親的手冰涼“爹……這輩子……只打過妳……壹次。”父親喘著氣說。“您……壹次……也沒打過我。”我感動得泣不成聲。母親在壹邊默默的流淚。
“爹,還記得這個嗎?我把他帶回來了。”我從書包裏取出壹個小布包,壹層壹層的打開。“壹根草嗎?”周圍的人驚訝萬分。我把那根草青青的放到父親的手心上,然後我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再把父親的五指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