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蕓有點不耐煩地催伊春回去,二人下了電梯,別說,秋天的夜裏還挺冷,伊春看著白蕓打了個冷戰,有點心軟準備把外套脫了給她披上。正要拉拉鏈,就聽得背光處有人“哼”了壹聲,然後有人慢慢走過來:“我給妳打電話沒人接,原來真是來看電影了?”
呃,是那個討人厭的陸墨晨。伊春下意識地往後躲,這個男人好可怕,每次看到都在發脾氣,也不知道白蕓看上他哪壹點了,嘖嘖,最近大家口味都好重。
白蕓顯然早有準備,壹把拉住伊春:“我跟我男朋友看電影,關妳什麽事?”
蒼天啊,伊春內牛滿面,他擅長的是長跑,可不是打架啊……尤其是這種情敵間的決鬥,他他他雖然腿長個子高,也禁不住對方拳頭硬還帶裝備。
“嘖嘖,這個帥哥有多大?二十?二十五?頂多二十五吧?”
伊春沒骨氣地點點頭。
“比我還小壹歲,妳還真是改不了吃嫩草的作風啊。”陸墨晨笑著。
“是啊,我就是喜歡吃嫩草,而且還特別喜新厭舊,有了新鮮的,這不就把妳忘了?”白蕓很有惹人生氣的本事,伊春用崇拜甚至敬畏的眼神看著她,心裏卻想,姐姐妳們之間的私事我可不可以先走壹步……
陸墨晨走上前,看了伊春壹眼:“哥們兒,妳可以撤了,今天的事跟妳沒什麽關系,我知道妳是來幫忙的,不過我們倆的事情不需要第三個人介入。”
伊春被他這句話說到心坎上,心想原來妳也是個好人嘛,我就說長得好看的人心靈也不會太惡毒的,卻聽得陸墨晨又說道:“當然,妳要是實在想管,倒也不是不行,妳骨頭硬,我就讓妳再也硬不起來。”
伊春聽了這話,更覺得背後陰風陣陣,白蕓看看他:“妳走吧伊春,這兒沒妳什麽事了。”
伊春很沒義氣地想走,可是又有點不放心她壹個人在這兒面對惡魔,有點為難地問道:“妳壹個人……可以嗎?”
他多貼心的關懷問候啊,卻換來陸墨晨的壹記白眼。
“可以,”白蕓安撫地拍拍他的肩,“我沒事兒,妳回去吧,我答應妳的事兒不會忘的。”
伊春這才放心地逃跑。
怕陸墨晨和白蕓反悔似的,他壹離開二人視線,馬上打車回家,天哪,太恐怖了,伊春心想,這個陸墨晨是什麽人,明明年紀跟他差不多大,怎麽這麽瘆人呢?
咚咚咚跑上樓,伊春都不敢回家,砰砰地敲周輕山的門。
這次周輕山沒讓他占便宜,穿得嚴嚴實實地給他開門:“什麽事這麽著急?”
“陸墨晨把白蕓截住了,她會不會有事?”伊春到底還是挺擔心這個姑娘的。
周輕山笑著拉他進門:“妳坐下,喝點什麽?”
伊春皺著眉:“妳怎麽壹點也不擔心。”
“陸墨晨要做什麽咱們也攔不住,再說了,他怎麽可能舍得對白蕓做什麽?妳就放心吧,他倆三天不吵都不正常。”
伊春暗想,難道是自己小題大做了?突然有點尷尬,他忙起身:“挺晚了,我回去了。”
周輕山看看時間,果然挺晚了,也不好留他,只得看著伊春打開對面的門,跟他揮了揮手,然後砰地把門關上。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伊春正夢著周輕山沖他招手,他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卻被個巨大的鈴鐺擋住,繞也繞不過,怕又爬不上,急得他伸出手跟周輕山比劃:“等我過去!”手壹抽,他就醒了,竟然是他家的座機響了。
伊春好夢這麽被打斷,自然有脾氣,抓起電話哇哇大叫:“誰這麽半夜神經病啊騷擾我!”
張京京的聲音有點虛弱:“是我,春兒。”
咦?怎麽壹向中氣十足的張京京會有這麽嬌弱的聲音?伊春尋思他該不會真的碰壁了吧,這大半夜的想不開是要自殺的節奏啊,忙道:“京子,那個愛情誠可貴節操價更高若為生命故二者皆可拋啊,妳可給我好好活著。”好好壹首詩被他改得亂七八糟,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什麽。
張京京居然笑了:“MD,讓妳說的老子也不能去死了,沒事,老子今天跟他上床了。”
伊春手抖了抖:“真夠勇氣,感覺如何?”
“疼,真疼啊,老子壹點也不想活了。”張京京含著熱淚,咬牙切齒地說道。
“疼?”伊春楞了楞,“什麽疼?”
張京京包含羞憤的聲音從聽筒傳過來:“老子居然被他上了,尼瑪看著挺瘦挺受的……”
聽得張京京還要說什麽,電話就斷了,伊春想了想,在心裏給他點了根蠟燭,然後放下電話躺回去睡覺。他本來是想繼續方才被打斷的夢,可是今夜刺激太大,伊春再做夢,就成了觀看張京京和無臉男的動作片現場了——當然以他的節操和有限的經驗,這幅畫面是有碼的。
渾渾噩噩地過日子,轉眼又到周末了,伊春看到排班表自己這周竟然雙休,瞬間像中了彩票壹樣,下班都沒顧上換制服就蹦跶著回了家。
正在想這兩天的假期做點什麽,張京京給他電話:“春兒,我今晚投奔妳去。”
“為什麽?”伊春挺困惑,張京京向來不理解他當時沒留在B市老家卻跑到外地瞎忙活,所以壹直沒來看過他,這次主動投奔,的確讓他受寵若驚。
“哥們兒再不躲躲,估計就提前迎接世界末日了。”張京京咬著牙。
伊春把前因後果壹想,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挺同情地說道:“妳的那個他,玩很重吧?”
“玩個P,他要我跟家裏出櫃,”張京京嘆口氣,“妳也知道我爸是什麽樣,我要是真出櫃,不得讓他抽死。”
伊春又問:“妳現在在哪兒?”
張京京壓低聲音,跟做賊似的:“我沒下班就跑了,現在在火車站等高鐵,馬上就能進站了。”
“行吧,”伊春讓他說得心情也有點郁悶,“我壹個小時後去接妳。”
掛了電話,伊春才發現手機上有周輕山的短信。
“伊春,明天有空嗎?我們幾個朋友準備到郊區玩,要不要壹起?”
伊春眼睛發亮,壹起玩啊,好啊好啊,正要這麽回,又想到苦逼的張京京正等待自己的安慰,喪氣地打字:“明天不行啊,我壹發小心情不好今晚來找我,我帶他散散心。”
“那我陪妳們吧,反正也沒什麽事。”
“也成,那就麻煩妳了。”
“不客氣。”
晚上八點,伊春在火車站等張京京出來,可等了好久也沒見他的人影,他撥了電話過去,沒響兩聲就被人接起。
“京子,妳TMD在哪兒呢,等妳這麽久……”
“呃,妳好,我是沈寧。”
“哈?我打錯電話了?”伊春看看手機,沒錯啊,是張京京的號碼。
“沒打錯,張京京在我這兒,他改主意不去找妳了,不好意思。”沈寧的聲音挺冷淡,完全聽不出歉意。
“京子呢?他電話怎麽跑妳這兒了?”出於當年養成的職業習慣,伊春開始盤問。
“我是他男朋友,他……”沈寧的聲音終於帶了些苦惱的意味,“他在屋裏。”
伊春還是不放心,心想這個家夥不會壹氣之下把張京京殺了泄憤吧,忙道:“妳把電話給他,我跟他說。”
沈寧頓了頓:“稍等壹下。”然後就聽到電話那頭的敲門聲,還有模模糊糊的沈寧的聲音:“京京,開門,伊春的電話。”
然後是張京京那中氣十足的男聲:“妳給老子滾蛋,妳以為老子還會相信妳嗎!”
聽到張京京的聲音,伊春才放心,看來他活得好好的。
“對不起,伊春,他在氣頭上。”
“沒事,妳們忙妳們的,我沒事了,呃,那個,妳也別逼他太緊,他爸脾氣不好,身體也不好,妳多為他考慮考慮,”伊春還是沒忍住說了這些,“畢竟他以前有過女朋友,家裏也知道,讓他好好考慮清楚。”
“謝謝妳,我知道了。”
伊春收了線,挺郁悶地壹個人往回走,張京京如今陷入困局,自己卻真沒什麽能幫得上的,他們兩家是世交,關系壹向好,他小時候沒少在張家混著,自然知道張京京他爸是如何決斷專行的壹個人,他軍人出身,說壹不二,每次張京京做了什麽惹他生氣都會大刑伺候。他沒聽父親的話參軍,已經惹得家裏很不高興了,要是現在在弄出個出櫃……不知道家裏會不會翻了天。
這樣壹來,伊春又想到了自己。他經過這壹陣子的相處,也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對於周輕山的感情,絕對不是壹時興起,既然如此,他將來也是要出櫃的,那麽他能順利過了家裏那壹關嗎?
伊春壹邊盤算著,壹邊想,周輕山啊周輕山,妳到底是個什麽想法!
伊春想著就有點灰心,看來理想實現的道路很漫長啊。不過他向來樂觀,安慰自己道,他這麽多年練長跑耐力強,不管多長的路,他總能跑到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