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安徽北部小縣城——壽縣城外的八公山腳下。這裏是古淝水之戰主戰場,也是享譽中外的豆腐之鄉。除了這兩個亮點之外,就只剩窮了。
直到七十年代,這裏都還是壹片荒地和亂墳崗。改革開放後,這裏建成了壹個化工廠。於是人丁逐漸興旺,並最終形成了約壹千多戶的住宅區。
住宅區沿著壹條小馬路由南向北鋪陳開來,東西兩邊對稱分布。上風上水的北邊住宅區住著廠裏領導和領導司機。我的姥爺是廠裏會計,算是知識分子,因此也住在這裏。
而我的父母都是工人階層,因此從我出生到上小學,我們壹家三口都住在靠南邊的住宅區。這片住宅區的北邊有壹個公廁,公廁再往北就是壹片莊稼地。
上小學的時候,我做過壹個夢:
這個夢我壹直記得,同時記著的還有夢裏心中的落寞和孤獨感。我不明白為什麽壹直忘不掉這個夢,更不清楚為什麽會做這個夢。
直到前幾年。
我的童年是快樂的。
我四五歲的時候,父親買彩票中了壹臺彩色電視機,於是每天晚上我們家都擠滿了人,這讓我膨脹了好壹陣子。之後,我們和姥姥姥爺交換了房子,我們搬到了北邊的住宅區。
九十年代的中國,化肥十分緊俏,廠裏的效益逐漸好起來。同樣好起來的還有家裏的生活。每次有新鮮家電買回來的時候,都會吸引壹幫鄰裏過來看。壹邊看壹邊說:這個不賴。
我在這裏住了七八年,直到高中畢業來北京上大學。中間經歷了化工廠從興盛到蕭條落寞、職工下崗、企業改制、倒閉。同樣發生變化的,是我父母的情感關系。從交流、爭吵,到惡語相向,我能真切地感受到這種關系的惡化。
廠子不行後,職工都開始自謀生路。壹開始父母都在家附近找了事情,方便照顧我。上大學後,母親由於要照顧姥姥姥爺,依然留在家附近工作,而父親則在其他城市的飯店做幫廚。
上大學後,父母之間的關系是我壹直特別放不下的。每次打電話,我都會囑咐他們要和睦相處。為了讓我安心上學,他們也都答應的很好。而事實上,他們之間已經嫌隙很深了。
後來,父親和母親分分合合。在我工作的第二年,他們徹底分開了。
這種分離,將我對原生家庭的回憶擊得粉碎。我感覺,我沒有家了。
於是,我開始頻繁想起那個夢。夢裏,爸媽向不同的方向跑去,沒有理我,直到消失在夜色裏。
難道,這盡是壹種預兆?
後來,忙碌的北漂生活讓我漸漸平復並接受了這個現實。直到前兩年,我又做了個夢:
夢裏,我感到十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