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紅花綠葉》是壹部倫理片,也是壹部地理片。當然,我認為它最偉大的地方在於它抓住了生活的內在。兩個有隔閡但用心良苦的人,在日常生活互動中讓愛在內心深處流淌出來。
那種流動是超越了利益的,是壹對青年男女在精神世界靜下來之後的壹種存在的必然性。這種展示方式在國產片中非常少見。
當我第壹次坐進電影院時,影片中豐富的色彩、自然外景上大量的空鏡、黃土高原場景的選擇、壹段段帶有強烈抒情色彩的音樂,讓我擔心影片是否已經陷入了某壹代人的審美刻板印象和藝術常規。但電影開拍不久,這種擔心就消失了。
它開始描述壹個男人和壹個女人之間的關系,這是壹個非常局部的細節。他們的情感互動和肢體動作都有微妙可信的邏輯。這是影片最難實現和評價的部分。這是壹種整體協調感。
我說這部電影是倫理片,因為它從壹開始就提供了壹個倫理困境,給出了壹個反道德的人生事件。庫珀年輕時疑似癲癇,自己也沒打算結婚。這是出於自尊,他不想拖累別人。但庫伯的母親托媒人安排,通過隱瞞庫伯的病情,為他找到了壹個漂亮的姑娘——阿細燕。
他們結婚後不久,事情就曝光了。庫珀的母親不僅欺騙了這個女人,還向兒子隱瞞了她的戀愛史...兩個無辜的年輕人,從壹開始就不得不面對這種被玷汙的生活模式。如何處理這壹切,構成了這部電影的真正出發點,也構成了壹個文化寓言,在敘事上有些難度。
因為電影必須處理這個倫理問題,所以我說這是壹部倫理電影。但這裏的倫理不是我們通常遇到的城市倫理。要說清楚,就要講它的地理位置——寧夏西海固,以及這個地理位置的特殊精神背景。
在我看來,任何只有加入地域特殊性才能得到準確解讀的電影,都可以稱之為“地域電影”——庫珀和阿細燕的奇特婚姻。況且,阿熙妍和前男友有著深厚的情史,但前男友卻車禍身亡。這段感情在她遇到庫珀之前就結束了。庫珀得知後反應如此之大。也許我們必須借助地理術語Xi·顧海來解釋它。
如前所述,在那個困境或者戲劇情境設置好之後,很有意思的是,導演從這裏開始展現日常生活中的瑣碎互動。兩個年輕人怕被對方嫌棄,就分開睡了,但是到了半夜,還是在壹起了。他們仍然相互吸引。
當庫柏生病的消息被阿西揚知道後,庫柏以為阿西揚已經逃走了。他雖然失落,但還是喃喃自語,認為阿西揚做得對,沒有責怪對方。事實上,阿希顏並沒有離開。
這對年輕夫婦來到阿西揚的家。阿西揚前男友的家人來給他治療。阿西揚的母親拒絕了,但他的父親認為他們必須去。阿西艷在前男友家給他做了香。某種程度上,事情是自願暴露的。影片中的父親(也是影片的創作者)其實是想讓大家直面生活,生活總是無法回避的。
阿西燕離家出走的原因不是利益受損,而是她發現庫珀對她不滿。庫珀去嶽父家接了壹個喜顏,但他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他只能遠遠地看著。影片以慢動作展示了壹個臨產中的喜顏,其中有庫珀的情感投射。
阿西燕自己回來了。她回來的場景被焦平面呈現的很美,田野裏的樹葉金碧輝煌。庫珀沒有直接去接他,而是去壹個小店買了很多食物等阿西揚。
阿熙妍回房隨便聊了幾句,讓觀眾意識到她是月經結束後自己回來的,她說,我昨天才洗的——這可能是女性寫作的精妙之處,不知道原著中有沒有這種情節。這部電影並不回避愛情的暗示,這是這對年輕夫婦在日常生活中互動的重要組成部分。
那天晚上,在庫珀姐姐的房間裏,女孩為小姑唱了壹首民歌,是關於壹個男人無常之後,女孩對他的思念。這壹段中的人性之美在許多層面上放射出光芒。從這裏可以看出創作者對生活的理解,以及這種理解的含蓄表達。影片表現了人與人之間的善意,以及倫理道德的恰當性。
在前門某影院的首映式上,主持人例行采訪了很多電影人,大家都說這部電影簡單、溫暖、親切。這些話很常見,但實際上在人物關系中很難表現出善意。只有導演王小帥談到了影片中的倫理處理——庫珀是否應該善意地向阿熙妍隱瞞另壹個秘密?
這部電影最終讓庫珀說出了秘密。這讓觀眾如釋重負。阿西燕懷孕後,醫生的父親告訴庫珀,他的病可能是遺傳的,建議他墮胎。他的家人告訴庫珀不要告訴阿熙妍,但在最後壹幕,當他們走在壹條白雪皚皚的田野路上時,庫珀告訴了阿熙妍。阿詩揚說,這種事誰知道?
無論是電影還是電影中的人物,都沒有用現代的知識切斷生活的希望。影片在這個小情節中戛然而止。我覺得這太棒了。這個非常小的情節中的結局,說明導演認為電影是完整的,瑣碎的情感細節和日常生活的話語,被賦予了觀眾意想不到的重要性。這就是這部電影的哲學。?
對於這部充斥著這些瑣碎情節的電影,大多數人會認為《紅花綠葉》是壹部小品電影,但實際上,這部電影包含了特別完整的文化結構,其中也隱含著西海固的靈性。電影中的“醫生和爸爸”被賦予了某種象征意義。
這個男人沒有孩子,和妻子在村裏開診所。診所也是個小店。他經常給庫珀壹些建議。比如庫珀的病不適合性生活,根據醫學知識也不適合分娩。我們可以通過電影的劇情設定來感知這個“博士爸爸”,它在壹定意義上被設定為反派。
通過人物之間的對話,我們知道庫珀的病可能是因為他小時候被醫生和父親打了青黴素,也和庫珀爭過最低生活標準,但其實他很有錢。所以他所擁有的壹切因素都需要被超越,包括商業和知識...這可以說是影片中清晰的思想表達。這部電影還涉及到另壹個維度——城市。
從人物的對話中,我們知道庫珀曾經在蘭州工作。後來因為妻子離家出走,他打算再去壹次城裏,但中途又折返了。他在山坡上有畫外音,說了自己對這座城市的印象。他曾經在市裏買過彩票,最後壹無所獲。這也可以看做是對城市的壹種表態。
畫外音講的時候用的是山對面城市的空鏡,偶爾疊加壹個類似清真寺的建築。電影中經常出現的大自然的空鏡頭,似乎為神性的到來提供了空間。這是壹個重要的維度,也是整個膜結構的壹個支柱。
不知道電影制作流程和後期處理是怎麽調整的,但還是能感受到壹些地方的宗教意識。比如開始的時候,空氣中有微弱的誦經聲,對話中偶爾會提到上帝。電影人物經常引用經文來否定醫生和父親的斷言。他們說,妳不是上帝。?
其實這些因素有壹部分是隱藏的,電影還是有敘事完整性的。由善意的謊言組合而成的家庭,對於西海固的年輕人來說,是壹種宿命,是壹種超然的存在。那是別人的問題,不是他們的。但是他們必須面對這壹切。
他們之間表現出來的平等和愛,是和上壹代父母不壹樣的。在上壹代人的生活中,女性的被動往往體現在電影中。現在的電影表達了西海固新壹代的農村青年,他們對生活有著堅定而自省的態度。我對他們在日常生活的沈默中發展出的自然而美好的關系感到驚訝。
懷孕後,阿細燕覺得惡心,想吃生瓜子。庫珀晚上去野外偷了兩次向日葵。他們之間的互動讓人深深感受到生活的美好。扮演庫珀的演員洛克旺是非專業演員。他的木訥和內心的激情被詮釋的很準確。他讓我們認同這個角色,然後認同整個故事。阿西燕和其他演員也表演得很好。?
電影作者顯然對Xi·顧海和新壹代的Xi·顧海有著非常好的印象和期望。這正是這部電影試圖證明的。他們不需要外在的東西,或者超越那些外在的元素——商業、知識、現代文明,讓他們回歸內心,回歸生活的本質和內在,從而獲得真正的幸福。
電影提供了這樣壹個空間,壹個西海固的普通村落,壹個安靜的房間裏的土炕,這裏的生活仿佛自己開出了花,似乎有壹個解決壹切問題的精神源泉。雖然電影經常依賴經文的提示,但正如庫珀所引用的,“即使是壹只破碎的麻雀,它的希望也遍布美國。”
但是這種觀念和信仰也可以從人類生活的內部發展出來。所以我覺得這部“小電影”的偉大之處在於,在日常生活中拍攝出了壹種神聖的光輝。所以我覺得很獨特,很難忘。編劇梅說這部電影是壹部寓言片,我也覺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