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們去了壹家熟悉的茶館“兩杯人生”,就在我的公司附近。茶館門面不大,但裝潢別致且清雅。兩杯人生,就是人偶爾要有靜下來喝兩杯茶的閑情,這是老板娘的解釋。小小茶館,有情趣,也有品味。壹走進店堂,撲面而來的是,迷叠香清雅的香氣。
沿著盤旋上升的木質樓梯,拾級而上,高跟鞋在深棕色的柚木地板上,發出慵懶的聲響。
我們選了壹間南面有窗戶的房間,推門進去,只覺得滿眼燦爛的陽光。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感覺有微風徐徐吹進來。窗戶開了四分之壹,我把身旁厚厚的布窗簾完全拉開,任白紗簾隨風輕輕飄飛蕩漾
春天,是適合喝花茶的季節。於是,我們點了壹壺“清香茉莉”。單聽名字,就讓人感覺壹份清新芬芳。
壹會兒,面帶微笑,穿著素雅的老板娘,親自敲門來教我們怎麽煮茶。“嗤”酒精爐被她迅速地點燃了。幽藍的火光搖曳著,靜靜地舔舐晶瑩剔透的玻璃茶壺。壹會兒,溫馨的茶香慢慢地氤氳開來房間裏很靜,靜得我們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與心跳。
剛剛從紛繁浮躁的世界裏解脫,壹下子沈靜下來,我竟有種不真實的局促感。
壹開始,我們就這樣靜靜地坐著,只是坐著。萍離婚以後,我除了和她偶爾通通電話,彼此已有二、三個月不見面了。面對面坐在那裏,我們真不知道該如何放置自己的心情。其間,萍似乎和我說了些什麽,可我好像壹句也沒聽清。我只是輕聲地對她說,讓我們的心,先安靜下來吧。
“閑敲棋子落燈花。”茶在桌上慢慢地煮著面前擺著壹整套玲瓏精致的茶具,青花瓷的,細如凝脂,薄如蟬翼,我用指尖輕彈,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窗戶正對面的墻上,掛著壹幅大大的黑白照片,上面的美人,有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甜美溫柔的笑容,眉目如畫,淡雅如菊,有種出塵脫俗的美。我壹時竟認不出是那位女明星,我問老板娘,她告訴我,是張艾嘉,是她的偶像。
老板娘原來是壹名銀行職員,她的老公和她同壹個單位。突然有壹天,她老公買體育彩票,中了500萬元的大獎。第二天,她們夫妻倆就辭了職,開始到全國各地去旅遊。壹年後,只有老板娘壹個人回來了,因為他的老公已和壹個洗浴城的年輕小姐在廣州同居了。遍體鱗傷的老板娘回來後,就自己開了這家茶館。
茶靜靜地煮著老板娘在離開前,善解人意地問我,給妳們放壹首張艾嘉的歌吧。《愛的代價》,行嗎?我說,行呀,我們都很喜歡這首歌。
“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像朵永遠不雕零的花,陪我經過那風吹雨打,看世事無常,看滄桑變化。那些為愛所付出的代價,是永遠都難忘的啊,所有真心的癡心的話,永在我心中雖然已沒有他。走吧,走吧,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走吧,走吧,人生難免經歷苦痛掙紮;走吧,走吧,為自己的心找壹個家,也曾傷心流淚,也曾黯然心碎,這是愛的代價”優美的旋律如流水般流淌,是那樣溫婉,溫婉中又帶著淡淡的感傷,帶著對過去的愛的懷念,帶著對現實的正視,也帶著對尋求未來愛的希冀。
這首由李宗盛作詞、作曲,張艾嘉演唱的經典歌曲,以它獨特的表現方式,獲得了無數歌迷的青睞。因為它表現的不是正在尋求的愛情,不是正在享受的愛情,而是失去的愛情。
茶煮沸了。我把茶水從茶壺裏倒出來,盛在兩個小杯裏。茉莉的清香,靜靜地彌漫了整個小房間我們端起杯子,壹點,壹點,小口地仔細品嘗著,體會著。
耳邊,張艾嘉輕松的、溫和的、抒情的,又帶著壹絲淡淡傷感的演唱,就像壹客心靈雞湯,給人的心靈以慰藉,以營養,以寬慰,以展望。
我們飲完壹杯,續水,等待。然後,加茶包,再續水,再等待。我們壹壹將杯中的茶水,慢慢飲盡,細細品味。
提到張艾嘉,我會立刻想起她信心十足的笑容和綽約優雅的身姿。但在她成功的事業背後,張艾嘉在愛情上卻經歷了許多不為人知的艱辛和坎坷。“嘉嘉”有過兩段婚姻,也有數段難忘的戀曲,如金川、羅大佑和楊德昌等等。直至37歲“未婚生子”,歷經艱辛後,與王靖雄結婚,生活才有了依歸。
但這壹切的波折,並沒有使她停下人生追求的腳步。許多年後的今天,她執導並主演的《觀音山》,好評如潮,她並借此片獲得了東京國際電影節最佳女主角獎。已是年過60的張艾嘉,現在不僅擁有成功的事業,不老的美貌還有了幸福的家庭。這都歸功於,她始終以成熟的心態,理性的目光,面對感情的起伏和生活的歷煉。
我們細致地做著品茶的每壹個步驟,耐心地等待,仔細地品嘗,認真地回味,並壹絲不茍地重復著。茶過三泡,我們感覺自己就是茶壺裏的壹朵茉莉花,在溫柔的水波裏,肆意地舒展著自己幹枯的花蕊,蒼老的葉脈
就這樣,我們煮著壹壺茶,靜靜地品味著茶香,悠閑地享受著音樂。偶爾,輕聲地訴說,稀落地嘆息,靜默地凝視彼此相交已深,有時候,語言都顯得多余。就這樣,我始終是個聽眾,靜默無言地聆聽著。
這個午後,我和萍,靜默坦誠地相對,全神貫註地喝茶,那感覺竟是如飲瓊漿玉液。那份內心的融洽和默契的關懷,讓我們心情愉悅;那份寧靜淡泊與輕松自在,讓我們難忘。就這樣,生活中的凝滯與沈重,痛苦與哀傷,被壹壺茶水悄悄地消解了。
其間,老板娘進來送了壹些幹果。現在,我似乎能_解,老板娘執意要開這間茶館的初衷了。
然後,漸漸地,天色暗了,茶味淡了。
當我們從茶館出來,感覺身心舒暢,步履輕松。大街上,鋪天蓋地的是那英《春暖花開》的歌聲。“生命如水,有時平靜,有時澎湃。穿越陰霾,陽光灑滿妳窗臺。其實幸福,壹直與我們同在。我的世界,春暖花開
陽春三月,正是梨花是盛開的季節。馬路兩旁,漫天的梨花,晶瑩似白雪,純靜如水晶。萍說,妳看,這競相綻放的梨花,是多麽的熱烈奔放,多麽的燦爛美好呀!那壹刻,我發現,她的臉上,恬靜而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