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了壹個人能作的壹切。劇中的主角馬路是別人眼中的偏執狂，如他朋友所說——過分誇大了壹個女人和另壹個女人之間的差別，在人人都懂得明智選擇的今天，算是人群中的犀牛——實屬異類。所謂“明智”，便是不去作不可能、不合邏輯和吃力不討好的事，在有著無數可能，無數途徑，無數選擇的現代社會，人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最佳位置，都能在情感和實利之間找到壹個明智的平衡支點，避免落到壹個自己痛苦，別人恥笑的境地。這是馬路所不會的，也是我所不喜歡的。不單感情，所有的事都是如此——沒有偏執就沒有新的創舉，就沒有新的境界，就沒有妳想也想不到的新的開始。愛是自己的東西，沒有什麽人真正值得傾其所有去愛。但有了愛，可以幫助妳戰勝生命中的種種虛妄，以最長的觸角伸向世界，伸向妳自己不曾發現的內部，開啟所有平時麻木的感官，超越積年累月的倦怠，剝掉壹層層世俗的老繭，把自己最柔軟的部分暴露在外。因為太柔軟了，痛觸必然會隨之而來，但沒有了與世界，與人最直接的感受，我們活著是為了什麽呢？愛之於我，不是肌膚之親，不是壹蔬壹飯，它是壹種不死的欲望，是疲憊生活中的英雄夢想。”我喜歡的杜拉斯的話。馬路說：“忘掉是壹般人能做的唯壹的事，但是我決定不忘掉她。”
劇中人有具體的情境、具體職業和具體的個人遭遇，但這些都不具有實
際意義。我希望看過戲的觀眾，能感到在他的生命中有壹些東西是值得堅持，可以堅持的。至於愛情的結局不是這個戲裏所關心的。
序
舞臺上，女孩明明被蒙著眼睛綁在椅子上。年輕人馬路坐在她旁邊。
馬路：黃昏是我壹天中視力最差的時候，壹眼望去滿街都是美女，高樓和街道也變幻了通常的形狀，像在電影裏……妳就站在樓梯的拐角，帶著某種清香的味道，有點濕乎乎的，奇怪的氣息，擦身而過的時候，才知道妳在哭。事情就在那時候發生了。我有個朋友牙刷，他要我相信我只是處在發情期，像圖拉在非洲草原時那樣，但我知道不是。妳是不同的，唯壹的，柔軟的，幹凈的，天空壹樣的，我的明明，我怎麽樣才能讓妳明白？妳如同我溫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帶著陽光味道的襯衫，日復壹日的夢想。妳是甜蜜的，憂傷的，嘴唇上塗抹著新鮮的欲望，妳的新鮮和妳的欲望把妳變得像動物壹樣不可捉摸，像陽光壹樣無法逃避，像戲子壹般毫無廉恥，像饑餓壹樣冷酷無情。我想給妳壹個家，做妳孩子的父親，給妳所有妳想要的東西，我想讓妳醒來時看見陽光，我想撫摸妳的後背，讓妳在天堂裏的翅膀重新長出。妳感覺不到我的渴望是怎樣地像妳湧來，爬上妳的腳背，淹沒妳的雙腿，要把妳徹底淹沒嗎？我在想妳呢，我在張著大嘴，厚顏無恥地渴望妳，渴望妳的頭發，渴望妳的眼睛，渴望妳的下巴，妳的雙乳，妳美妙的腰和肚子，妳毛孔散發的氣息，妳傷心時絞動的雙手。妳有壹張天使的臉和婊子的心腸。我愛妳，我真心愛妳，我瘋狂地愛妳，我向妳獻媚，我向妳許諾，我海誓山盟，我能怎麽辦就怎麽辦。我怎樣才能
讓妳明白我如何愛妳？我默默忍受，飲泣而眠？我高聲喊叫，聲嘶力竭？我對著鏡子痛罵自己？我沖進妳的辦公室把妳推倒在地？我上大學，我讀博士，當壹個作家？我為妳自暴自棄，從此被人憐憫？我走入精神病院，我愛妳愛崩潰了？愛瘋了？還是我在妳窗下自殺？明明，告訴我該怎麽辦？妳是聰明的，靈巧的，伶牙俐齒的，愚不可及的，我心愛的，我的明明……
第壹場
壹只大鐘的底座占滿了整個舞臺後部，由此可以想見鐘的巨大，眾人聚集
在大鐘前。
眾人合唱
這是壹個物質過剩的時代，
這是壹個情感過剩的時代，
這是壹個知識過剩的時代，
這是壹個信息過剩的時代，
這是壹個聰明理智的時代，
這是壹個腳踏實地的時代。
我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我們有太多的東西要學，
我們有太多的聲音要聽，
我們有太多的要求要滿足。
愛情是蠟燭，給妳光明，
風兒壹吹就熄滅。
愛情是飛鳥，裝點風景，
天氣壹變就飛走。
愛情是鮮花，新鮮動人，
過了五月就枯萎。
愛情是彩虹，多麽繽紛絢麗，
那是瞬間的騙局，太陽壹曬就蒸發。
愛情是多麽美好，但是不堪壹擊。
愛情是多麽美好，但是不堪壹擊。
眾人：在新世紀來臨前，我們要整理人類的財富，
在新世紀來臨前，我們要清掃沒用的垃圾，
在新世紀來臨前，我們要推翻不切實際的思想，
在新世紀來臨前，我們要摒棄壹切軟弱的東西。
播音員：為了迎接新世紀的到來，我們要建造壹座世界上獨壹無二的大鐘，
它巍然屹立，堅不可摧，體現著人類的智慧和力量。此時的大鐘制造現場壹片緊張而歡樂的景象，設計人員和工人們加班加點，市民聚集在現場周圍久久不肯離去。大家都在為我們的這項創舉而歡欣鼓舞、激動不已！
市民A：壹百公斤，僅僅秒針就壹百公斤，時間從沒有這麽像現在走得這麽沈重。
市民B：現代科技的奇跡，機芯全部由航天部提供的鈦金屬制成，經得起是非榮辱，滄海桑田，象征著我們的民族。
市民C：每壹條曲線都是精心雕琢，每壹個指標都將載入史冊。
市民D：壹百位本世紀出生，本世紀死去的傑出詩人的詩句被刻上表盤。
市民E：壹位67歲的老詩人為了讓自己的作品入選剛剛自殺。、市民F：獻給來臨的新世紀，舉世無雙的世紀大鐘，全部由我們設計，我們施工。
市民G：應該寫上這是人類智慧的結晶。
市民A：我建議寫成世界第九大奇跡，外星人的引路燈塔。
市民B：為大鐘發行的彩票，獎金已經累積到五百萬元，還在繼續上升！拿到這筆錢的將是二十壹世紀的幸運兒！
市民C：聽說表盤上的數字是鍍金的，就像世紀的人愛說的——時間就是金錢。
市民D：我們家鄰居答應給我五萬塊錢，如果我把他的字母縮寫藏在表針後面。
市民E：妳敢！妳們是在破壞二百年後的文物！
市民F：我要在8點的邊上偷偷刻上自己的名字，這樣就可以流芳百世。
市民G：我要把我愛人的名字刻上大鐘的墓座，旁邊再刻上壹顆心，代表我們堅貞不渝的愛情。
眾人壹起對他側目而視。
眾人：愛情是多麽美好，但是不堪壹擊。
愛情是多麽美好，但是不堪壹擊。
第二場
馬路家，大仙手裏玩著壹幅紙牌，黑子、馬路坐在壹邊。
黑子：他還來不來？
馬路：我怎麽知道。
黑子：呼他！重色輕友！
大仙：壹手拿壹張牌看著，看著，這邊是紅的吧，這邊是黑的，我吹壹
口氣，紅的能變成黑的。看著呀！
大仙變戲法，馬路和黑子看著，興趣不大。
大仙：怎麽樣？
黑子：小石到底怎麽說的？
大仙：他說壹會兒就過來。
黑子：以後不帶他玩了。
大仙：行。又變戲法看著，看著！
黑子：對馬路妳們旁邊新搬來那姑娘是幹嗎的？
大仙：瞎打聽什麽？
黑子：我也想變成有事幹的人！問妳呢，馬路。
馬路：我想是辦公室的秘書。
黑子：她告訴妳的？
馬路搖搖頭。
黑子：那妳怎麽知道？
馬路：因為她身上有股復印機的味道。
黑子：開玩笑。
馬路：我能從壹個人散發的氣味判斷他的身份、職業，和他剛剛幹了些什麽。不相信？聞聞大仙，聞到那股醫院味了麽？那是用多少檸檬香洗衣粉和力士香皂也洗不掉的，它已經浸到了妳的骨頭縫裏，無時無刻不在往外散發。那些帶著空調和復印機氣味的職員，滿
身煙味的小商人，剛剛從廚房出來，打扮壹新逛商場的主婦，盡管都噴了香水，還是遮不住頭發裏的油煙。還有那些雞，個個身上都帶著嗆人的精液的澀味。我甚至能從呼吸裏分辨出每個人中午的菜譜——魚香肉絲，麻辣肚片，香菇菜心……
黑子：就妳那蒜頭鼻子。
大仙：鼻子的好壞不在於它的外觀，在於它的功能。
馬路：對呀！人們對眼睛和耳朵都有統壹的檢驗標準，沒有達到這個標準，
就會被視為某種殘疾，影響妳的工作、升學，甚至人生態度。關於這個有許多帶有歧視色彩的形容詞——眼瞎、耳聾、色盲，而對鼻子卻完全沒有要求。鼻塞，這僅僅被作為壹種感冒的癥狀，幾粒康泰克就可以解決問題。壹個稱職的、優秀的鼻子，從來無人理睬。
大仙：馬路和他養的犀牛壹樣，眼睛不好，不過鼻子特靈。
黑子：快趕上狗了。
馬路：比如妳，頭發裏總是帶著股Ｘ味，妳亂搞完了，最好洗洗頭。
大仙：真的？讓我聞聞。
大仙追黑子，有人敲門。
黑子：別鬧了，開門，開門，小石來了，開始玩牌！
推銷牙刷者出現。
推銷牙刷者：各位好，我是匯晨公司的廣告員，耽誤大家幾秒鐘的寶貴時
間。在二十壹世紀即將到來之際，我們高興的迎來了衛生潔具的劃時代的革命——它就是我們公司生產的高科技產品鉆石牌鉆石型鉆石牙刷。諸位有所不知，當妳每天刷完牙之後，細菌很快就會在口腔內滋生，它會導致蛀牙、牙菌斑、口腔異味和牙石。怎麽辦？只要您每天早晚使用我們公司生產的鉆石牌鉆石型鉆石牙刷，您就能扼殺細菌存留的機會，口氣清新，沒有異味，沒有蛀牙。早晨刷牙出門體面，晚上刷牙刺激性欲……因為它是第壹支經中華口腔醫學會檢測認證，並能有效地預防齲齒地牙刷品牌。同時又是中華預防醫學會唯壹驗證並推薦的牙刷品牌。大家請不要誤會，其實我來這裏的真正目的是向大家報喜，喜從何來？這位先生問得好！凡購買我們公司的鉆石牌鉆石型鉆石牙刷者，將得到匯晨公司帶給首都人民的“贈、送、給”真誠大回報，何為“贈、送、給”？這位先生又問了。“贈送給”就是我們將免費贈送給您兩只鉆石牙刷。來吧，讓我們大家壹起在衛
生化生活的天地裏翺翔吧！
大仙：明白了，給我們吧。
大仙和黑子從推銷者手中拿過牙刷。
大仙：行了，走吧。
推銷者：是這樣的先生，我們贈送您兩支，您購買我們壹支鉆石牙刷，壹***是十六元……
黑子：不要了，不要了，兩個夠了。
推銷者：不是啦，您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大仙：妳送，我們要了，妳還想怎麽著？
黑子：再給我兩支，他指坐在桌邊沒動的馬路還沒有呢！
推銷者：不是啦。
大仙：等等，我問——妳妳們是不是要舉辦壹次答謝消費者的“贈送給”活動？
推銷者：是。
大仙：我是不是消費者？
推銷者：是。
大仙：我要這兩支牙刷行不行？
推銷者：行。
大仙：那還有什麽問題？快走吧，我們還有事呢。
推銷者：不是啦，先生。
大仙：怎麽又不是？
推銷者看著三個大小夥子。
推銷者：我不賣了，妳們把牙刷還我吧。
大仙和黑子剛要急，馬路說話了。
馬路：壹支牙刷要十六元？
推銷者看看馬路，覺得這個人好說話。
推銷者：對大仙和黑子妳們可能沒有明白我的意思。跑到馬路身邊
我是匯晨公司的廣告員，我們現在正在舉辦壹次答謝消費者的活動，我們免費贈送兩支鉆石型牙刷，您買壹支牙刷，三支壹***十六元……
馬路：等等，妳不是說壹支十六嗎？
推銷者：還免費贈送兩支呢！
馬路：我們就是要贈送的，不要要錢的。妳是傻啊？還是弱智啊？
推銷者：大哥，我錯了。您看我做生意也挺不容易的。您要真想要，您給十六元，三支您全拿走，
馬路：等等等等，我就問妳壹支牙刷多少錢？
推銷者：十六。
馬路：三支呢？
推銷者：十六。
馬路：壹支呢？
推銷者：十六。
馬路：妳把我當傻子了！我就要壹支，懂不懂，妳識不識數，“壹”，不是“三”，壹支，多少
錢？小心說話，告訴妳我可沒耐心了。
推銷者：猶豫再三，小聲地十六……
馬路：我就不明白了！我就不明白了！
推銷者：您要想要我白送您還不行。
馬路：不行，您憑什麽送我，我認識妳是誰呀？妳不是非要進來嗎，妳不是非要賣牙刷嗎，我買，我就問妳壹支多少錢！
推銷者：我們這是答謝……
馬路：少來這壹套，我就問妳壹支多少錢！
推銷者突然哭了。
推銷者：大哥，我錯了。我家鄉還有八十歲的老母親。
馬路：妳哭什麽！是妳要進來賣牙刷的！我就問妳壹支多少錢？
大仙：算了。
馬路：不行，今天妳不說清楚了，別想走。
推銷者：我錯了。
馬路：哪錯了？妳哪錯了？
推銷者：我把牙刷都給妳們讓我走吧。
馬路：想走，沒那麽容易！
推銷者：我錯了，再也不來了。
馬路：妳哪錯了？妳沒錯！我就問妳壹支牙刷多少錢！壹支牙刷！
大仙和黑子勸阻著激動的馬路。推銷者哭喪著臉，到桌子前從包裏向外掏牙刷。
大仙：馬路，算了！
馬路：不行！
大仙：牙刷！對推銷者說妳呢！坐下！
大仙把馬路按在椅子上。推銷者也乖乖坐下。
大仙：黑子，發牌。
四個人坐在壹圈，黑子發牌。
黑子：拿著，“牙刷”，妳的牌。
推銷者以後定名“牙刷”
牙刷：大哥！
大仙：拿——著！
牙刷：唉。玩什麽？
黑子：拉耗子。
牙刷：玩多大的？
黑子：妳有多少錢？
牙刷：我沒錢，只有牙刷。
大仙：牙刷就牙刷。抓牌！
牙刷漸漸恢復了常態，十分機靈、油滑。並且越戰越勇，最後把馬路等人
贏得精光。
黑子：嘿，妳可以呀，剛才那傻樣是裝的？
牙刷：自我保護，自我保護嘛！
大仙：不玩了，不玩了，哪蹦出這麽壹位來。
牙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第三場
犀牛館
馬路：草料壹噸半，食量有些下降。拉屎五次，顏色呈黑黃色，正常。出外
散步四小時。圖拉，
妳是不是又不高興？妳總是不高興，跟個詩人似的，妳不過是壹只黑犀牛，
甚至上不了瀕危動物
的紅皮書。真不知道妳那個大腦袋裏想些什麽。跟白犀牛合不來，對河馬也
沒好感。沒有牛啄鳥
幫妳吃蟲子，我不是在每天幫妳洗澡嗎？而且，妳知道不知道有牛啄鳥這碼
事都說不定，那時候妳還太小，草原是什麽樣子恐怕妳都忘了。我要是告訴了妳那件事，妳是不是能高興點？新犀牛館快蓋好了，園裏撥了錢，他們準備要再買壹頭犀牛呢！也許是壹頭漂亮的，性感的非洲母犀牛！而且跟白犀牛塔娜不同，是壹頭真正的黑犀！1999年5月16日，圖拉，草料二噸，蘋果壹公斤，室外活動，七點鐘回欄就寢。5月17日，八點鐘出門上班，穿淡紫色套裝。晚上六點回來，看起來很高興，買了很多食品。七點鐘，壹男人來訪，有房間鑰匙，壹夜未離開。5月18日，壹早傳來吵鬧聲，男人離開，M追下樓去，又哭了，壹個星期來的第三次……5月19日，草料兩噸，打掃獸舍，圖拉有點拉稀。白犀尼克爾有發情表現，母犀塔娜無動於衷……
第四場
夜晚的樓頂平臺，馬路和明明。
明明：我是說“愛”！那感覺是從哪來的？從心臟、肝脾、血管，哪壹處內
臟裏來的？也許那壹天月亮靠近了地球，太陽直射北回歸線，季風送來海洋的濕氣使妳皮膚潤滑，蒙古形成的低氣壓讓妳心跳加快。或者只是妳來自妳心裏的渴望，月經周期帶來的騷動，他房間裏剛換的燈泡，他剛吃過的橙子留在手指上的清香，他忘了刮的胡子刺痛了妳的臉……這壹切作用下神經末梢麻酥酥的感覺，就是所說的愛情……
馬路：有的犀牛生活在幹燥而開闊的草原地帶，有的犀牛則喜歡棲息在濃密
的森林中，他們吃的食物也不同，有的喜歡吃草，有的喜歡吃樹葉，有的草和樹葉都吃。犀牛的名字來源於希臘文，是熱帶動物。世界上的犀牛有五鐘：黑犀牛，白犀牛，蘇門答臘犀，印度犀和爪哇犀已經基本滅絕了。像圖拉就是生活在非洲草原的那種。
明明：圖拉是誰？
馬路：壹只非洲黑犀牛。
明明：妳養的？
馬路：嗯，犀牛的視力很差，人長什麽樣子它不大看得清。
明明：妳是動物園的？
馬路：妳想去看看圖拉嗎？
明明：去動物園？我很久都沒有去過了！真奇怪，犀牛我倒是見過，可我還
從來沒見過壹個養犀牛的人呢！人家說對動物有耐心的人，對女人壹定有耐心。可是妳為什麽不幹壹點普通的職業呢？比如說開出租啦，當修理工啊什麽的。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能搞藝術，像陳飛那樣，不過，養犀牛未免太奇怪了。
馬路：我是有職稱的，園林局核定的專業職稱！
明明：我的意思是說，妳很難換工作！如果妳不喜歡這家動物園，或者不喜
歡這頭犀牛了，怎麽辦？人家說現代社會妳要是不會英語、電腦和開車，就等於什麽都不會。妳會嗎？
馬路：妳會嗎？
明明：電腦我會呀，我壹分鐘能打壹百壹十個字，是我們公司打得最快的。
英語呢日常用語沒問題，開車也行啊。
馬路：那個人會嗎？
明明：誰？妳說陳飛？他是藝術家，是引導人們思想的，當然另當別論。可
惜妳不是。所以，妳完了！剝了壹塊口香糖放進嘴裏
馬路：初中畢業時我考過飛行員，我本來可以穿著收口的皮夾克，帶著風鏡
出現在畫報上的。樣樣都合格，除了眼睛。我應該是個飛行員，犀牛原本應該是老鷹，我們原本不該靠嗅覺生活，哪有獵物，哪有水源，哪的水草鮮美……不過大多數的動物都是靠嗅覺生活的，居住在非洲草原的斑馬、大象就是靠嗅覺發現危險尋找獵物，但它們並不是嗅覺最強的動物，就我們所知有些動物的嗅覺比人強百萬倍。禿鷹的嘴和鼻子兩旁有個很大的開口，它們也是靠嗅覺覓食。有壹種斯堪的納維亞的海燕靠嗅覺捕食沙鰻和小魚，甚至海蜇蛇也利用嗅覺尋找獵物，它的舌頭可以壹伸壹縮的品嘗口氣跟蹤獵物。鯊魚就更別提了。人是聞不到壹百米以外的氣味的，但人能聞到附近有什麽好吃的東西。
停頓是檸檬。
明明：嚼著口香糖什麽？
馬路：檸檬？
明明：對，是檸檬味的，妳要嗎？
馬路搖搖頭。
馬路：我剛到動物園的時候，他們說從沒見過戴眼鏡的飼養員，後來我就不
戴了，因為犀牛很大，不用眼鏡也看得見。
明明：昨天我跟陳飛說：“他們都說我對妳太好了，妳不配！“妳猜他怎麽
說？妳想都想不到，他說：“這才好呢，我就是不配，我要是配，就顯不出妳好了。“妳見過這麽有個性的人嗎？他說我是個陰謀家，對他好，是想霸占他。說我是強權制度民間化的體現。還有，弱勢群體對強勢群體的道德化企圖。
馬路：野兔的大部分時間用於追逐盡量多的母兔，但豺壹生只戀愛壹次，並且與他的母豺廝守壹生。
明明：什麽意思？
馬路：《動物學》課本上說的。
明明：可是我聽人說豺是吃死人的！作張嘴長吠狀，跑開了
馬路：那是人的偏見，豺……回頭發現明明已經走了
馬路拾起明明扔在地上的口香糖放進嘴裏咀嚼起來。
馬路：檸檬味的明明。
馬路的歌——《檸檬》：
我靜靜地躺在床上，衣櫃裏面掛著我的白天，
我靜靜地躺在床上，墻壁上面落著我的夜晚，
我靜靜地躺在床上，床底下躲著我的童年，
我靜靜地躺在床上，座位上留著妳的溫暖。
杯子裏盛著水，盛著思念，
窗簾裏卷著風，卷著心願，每壹次腳步都踏在我的心坎上，
讓我變成風中的樹葉。壹片片在空氣的顫動中瑟瑟發抖。
我要用所有的耐心熱情，我要用壹生中所有的光陰，
想著妳，等著妳，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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