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BA是商業界普遍認為是晉身管理階層的壹塊墊腳石。現時不少學校為了開拓財源增加收入,都與世界知名的大學商學院學術合作,銷售他們的工商管理碩士課程。
工商管理碩士課程分三種:
第壹種是供任職公司高層管理者報讀的課程,通常利用工作時間之余修習,名為高階工商管理碩士(Executive MBA,簡稱EMBA);
第二種是供現職管理職者或大學畢業生報讀,以增進其管理知識的普通工商管理碩士課程,此即工商管理碩士的原型。
第三種是供現職從業或具備兩年以上工作經驗者,以強化其企管專業基礎的工商管理碩士課程,亦名工商管理碩士(Master of Science in Businesss Administration,簡稱MScBA )。
不完全統計,今年1-9月份商學院為MBA項目投放的廣告就達到了5500萬元,但報考人數卻出現明顯下降
雖然已經讀了幾個月的MBA輔導班,在最後時刻郭永還是放棄了2004年MBA考試報名。
“MBA畢業後,我能否找到壹個跟現在壹樣好的工作?”將來的就業狀況是郭永最大的擔心,他現在是上海壹家大型房地產公司的市場部經理。與郭永思考同樣問題的幾個“考友”最終也暫時放棄選擇攻讀MBA學位。
郭永及其“考友”的放棄直接體現在了2004年MBA入學考試的報考人數上。來自全國MBA教學指導委員會的數據表明,在各院校招生計劃沒有大規模調整的情況下,報考2004年MBA入學考試的人數較2003年下降了11%,其中北京下降了17%,上海下降了5%。數字表明,超速發展的中國MBA教育伴隨著冬季的到來已悄悄進入熊市,這將促使MBA教育褪去浮躁,理性回歸本原。
理性熊市
在快速降低的數字當中,曾經最為風光的國內第壹梯隊的商學院感受深切。對比近幾年的MBA報考數據,報考2004年清華大學MBA的考生為2314人,此前的2002年和2003年分別是4482人和2871人。北大光華管理學院2004年計劃招收320名MBA研究生,但報名人數僅有1454人。上海交大從2003年的2000出頭下降到了1200多人,復旦也首次出現了下降,由2003年2600多名下降到2200名。
與清華、復旦等MBA教育的第壹梯隊相比,今年新增25所院校的MBA招生面臨更大的挑戰。據來自上海理工、上海大學、蘇州大學等校的消息,這些學校多計劃招收MBA研究生在40-60人左右。
“就目前報名情況看,新增的這25所院校中的部分院校在MBA招生開課方面可能會存在很大問題。”全國MBA教學指導委員會副主任鄭紹濂教授說,有可能有的院校的MBA不能如願開課。
而來自教育部的消息是,國家在MBA教育方面還將增加新的院校。在10月20日由交通大學主辦的“2003年中國MBA發展論壇”上,清華經管學院院長、全國MBA教學指導委員會副主任趙純均說國家的政策是鼓勵壹些院校“為培養當地人才做出貢獻”。
“要讀MBA的人有了更多選擇,他們或許在充實了工作實踐後直接讀EMBA。”中歐國際工商學院副院長張國華說,他們的選擇還有MPA、工程碩士、法律碩士等,MBA不再是惟壹的選擇。
另外,國外各類商學院紛紛搶攤中國市場,也奪走了壹部分生源。自去年開始,僅記者本人被邀請去參加的諸如來自美國、歐洲、新加坡等商學院的項目推廣會達十幾次。
“2004年MBA報考人數下降與當前的經濟形勢和就業壓力有壹定的關系。”鄭紹濂教授說,如同郭永的例子正是如此。
鄭教授說,前幾年的MBA高峰其實也是此前積累的“量”釋放的過程,經過前幾年的釋放,現在MBA將逐漸進入到理性平穩的發展軌道。
但郭永的判斷則來自他所知的市場對MBA的態度,“MBA不再是壹張頭等車票了”。
“前幾年MBA地位的竄升使人們理所當然地把這張文憑當成壹張頭等車票,憑著它可以得到理想中的高薪,奔向光明的職業前程。”但時到今年,那些MBA學子們突然發現,市場上願意給他們檢票的人是那麽的少,那種動則急聘數百名MBA的場面都讓人懷疑這是不是在招MBA。
“MBA是商業精英,多了自然就不值錢。”壹位正在找工作的MBA抱怨院校的大量擴招計劃。
從絕對速度看,MBA在中國多起來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1991年全國招生MBA80多人,到2003年9月,全國MBA累計招生超過了82000人,EMBA招生人數超過4000人。招收MBA的院校從1991年的9所發展到2003年的87所。
但與龐大的中國經濟相比,中國MBA的數量又顯得微不足道。北大光華張維迎教授計算說,中國有600萬家企業,如果每家企業只需要壹個MBA,那就是600萬人―――市場對MBA的需求何其大。
但還是有那麽多的MBA似乎找不到工作。張維迎解釋說這是因為中國MBA還不夠多。張國華也持同樣觀點,他說MBA學習的更多是壹種交流語言,***同的表達範式和思維方式可以使MBA在壹個組織中得到更大的認同。
在這種說法之外,企業老總們則認為MBA的“價高質次”才是問題所在。上海人才有限公司總經理張偉俊曾對MBA的眼高手低、動手能力差、過於理想化、缺乏職業精神提出批評。據壹項調查表明,中國企業對MBA“質量”的滿意度只有3.4%。
顯然,2004年MBA報考人數的下降直接體現了市場對MBA這種產品本身的信任危機和MBA們對自身的反思。
實際上,在報考人數逐年下降的市場上,尤其對於國內的前幾所高校而言,MBA的招生爭奪可謂是短兵相接。商學院的廣告投放量顯示了這個市場的競爭狀態。據不完全統計,2000年商學院的招生推廣廣告投放了1000萬元,而今年的1-9月份就達到了5500萬元。
投資還是投機
“MBA抱著什麽態度來學習很重要,壹些學生不夠勤勉努力。”復旦大學管理學院副院長陸雄文說,是投資的態度還是投機態度對MBA來說是很不壹樣的,對於商學院而言也是如此。
曾幾何時,MBA與“金領”被認定為同義語,考上MBA就等於預訂了令人仰慕的管理職位和高薪,在中國被概括為“MBA=高薪+升職”。在這種社會普遍心理的支配下,很多人把報考MBA當做壹種對人生的賭註,希冀通過MBA“壹跳龍門”。
根據記者調查和相關信息也說明了目前國內MBA的“急功近利”。目前國內就讀MBA的人基本有幾種目的:第壹,原來境遇不理想,想換個身份,擴大社交網絡。而商學院也以此來吸引學員,有的商學院的項目說明直接列了壹些著名企業家的名字,下面註明:“在這裏妳可以叫他們為同學。”可以與著名企業家稱兄道弟,建立同學之誼,對壹些想讀MBA的人來說,想想都令人興奮。第二類,原來工作不錯,想讀MBA充實自己,錦上添花。前文提到郭永為此壹類。第三,職業、崗位換了,需要補充管理知識。很多技術人員調整到管理崗位後很多選擇攻讀MBA。此外就是壹些企業總裁通過MBA提升管理技巧和領導能力。
令眾多MBA尷尬的事實是,在浮躁的社會狀態下,MBA投機比例不小―――部分MBA對結交“同學”的興趣遠遠大於用心領會商業案例中的精髓。
“職業經理人只是千百種職業工作中的壹種,不是通往功成名就的惟壹道路。”陸雄文教授說,要讀MBA的學員應該對自己有清楚的認識,不能采取對學校盲目依賴的態度,要增加自己的準備。
“並非所有的人都合適讀MBA。”陸雄文告誡那些要讀MBA的人說。
據記者觀察,部分MBA在管理課程中缺乏溝通和學習的能力在某種程度上使得壹些人的MBA學習像是進了壹次“美容院”。記者本人曾參與過多所院校的MBA、EMBA課程學習,發現壹個有趣的現象是:分組案例學習過程中,有大約壹半的學員基本上沒有參與討論,小組的集體作業則由某人(壹般是來自跨國公司的經理)操刀,或者輪流坐莊。
“如果是這樣的學習過程,我可以說這是失敗的MBA教育。”張國華教授說。記者與陸雄文教授和張國華教授交流中,他們均表示要有好的“教育管理”才能保證好的“管理教育”。
“以Business的方法經營MBA品牌,整合資源,重視教育質量方能長期發展。”張國華教授和陸雄文教授說,國內的MBA教育機構同樣要以投資教育的心態發展MBA教育,而不是投機於市場,最後損害了MBA品牌。
張國華建議說,每個商學院都應該發揮他們自己的特色,後來院校若總是以北大或者清華的標準來要求自己是不現實的。張說,中國的很多院校都很有優勢和資源,關鍵是如何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整合資源,給自己準確定位,找到本學院發展的路徑,對所有商學院而言現在是調整的時機。
“不怕小,就怕沒有腳踏實地。”張國華強調。
“大魚吃大魚應該吃的,小魚吃小魚應該吃的。”上海大學商學院壹位人士說招生情況時描述目前的商學院的生源競爭狀況。熊市中,對於後來者而言如何確立自己的地位的確是巨大的挑戰。
MBA同學不同運 ?故事?
“MBA沒有什麽用!”朱小軍說。1999年報考MBA時,朱小軍是江蘇省某單位辦公室的壹名普通公務員。4年過去了,雖然已經讀完了MBA課程,但朱小軍的位置還是沒有變。
“當時的選擇完全是壹種沖動。”朱小軍坦言。1999年,這個工作不到兩年的年輕人覺得自己的工作沈悶乏味而坐立不安,恰逢全國都在炒MBA,仿佛讀了MBA就壹步登天了似的――當時網大統計出清華MBA畢業生的最低年薪是10萬元,平均年薪達到22萬元――這足以讓月薪不到3000元的朱小軍心動不已。
另壹個沖動體現在學校的選擇上。1999年,某高校MBA的學費從3萬元上漲到5萬元,同年,另壹高校的學費維持3萬元不變。權衡之下,朱小軍報了另壹高校的MBA。至於具體的項目和教師的組成實力,朱小軍絲毫沒有考慮。“反正排名差距不大,我就選了便宜的那個。”
之後的三年,朱小軍每周五、六日,奔波於上海和南京兩地之間,每周來回坐6小時的火車,三年僅車費就壹萬多元。不少朱小軍的同學比他更繁忙,經常是提著行李箱來上課,不是剛下飛機,就是快要上飛機。令朱印象深刻的是壹位每周從北京飛來上海上課的學生。這位同學曾經在上海通用電氣任職,後來跳槽去了北京清華同方任事業部經理。職位的調動,仍沒有使他放棄在上海的學業。
“當時我們都對MBA充滿了希望,但事實是MBA的就業形勢壹年不如壹年。等到我們畢業的時候,有人只找到了月薪3000元的工作。”巨大的心理落差讓朱小軍們灰心喪氣。
“有人說MBA是投資,我怎麽都覺得MBA是消費。”MBA朱小軍開始明白,MBA只可能是錦上添花,不可能是雪中送炭。
但朱小軍另壹名同學宋飛則是迥異的命運。他原來是財務大專畢業,在讀MBA之前,曾在南京珠江路電子商業街做會計,原有的商業經驗為宋飛的MBA畢業就職打下了很好的基礎。畢業前壹年,宋飛就到了浙大網新(上市公司,股票代碼600797)實習,畢業後成為了浙大網新杭州子公司的財務總監。
而與很多行政背景的同學壹樣,朱小軍無處可去,被迫放棄了留上海的夢想,回到了原職。
更令朱小軍失望的是,MBA班的人際關系在畢業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工作背景不同,現在我已經很少與他們聯系。”機會和關系網,朱小軍似乎壹個都沒有得到。
曾繁明是MBA的受益者,他是98級南京某大學MBA班年齡最長的壹位。他認為MBA課程對他的“幫助蠻大”。
“MBA讓我學會理性管理,而在此之前,我的管理處於無意識的自發狀態。”
曾繁明是清華大學電子工程91屆的畢業生。畢業後分到外經貿部工作,1998年到經貿部子公司江蘇萬方網絡工程公司任總經理。
“我原來是個工科背景的人,管產品生產還行,管生產銷售讓我力不從心。”為此,曾繁明報考了南大的MBA,“確實想學些東西”。
畢業的時候,曾繁明基本達到了他的預期。壹方面他了解了從未接觸過的財務知識,彌補了“木桶短板”,另壹方面,他從同學之間的交流中也感受到不少啟發。
“交朋友的目的不是功利的,首先是交流和啟發,合作是進壹步的事情。”
在1998年讀書前,曾繁明的月薪已經達到了較高的水平,這也使得曾繁明的心態趨向沈穩。
“月薪和MBA學位並不是壹種線性的關系。”曾繁明認為,將MBA與月薪等同考慮是壹種不成熟的行為。MBA課程讓曾在管理的系統性和全面性方面有了很大的提高,2001年曾繁明畢業之後,再次獲得了單位的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