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鄉那年,我所在的大隊隊長被評為縣級先進,可以去省城。這是壹件大多數村民壹輩子都沒有走出過縣城山區的轟動性的事情,所以當大隊長凱旋歸來時,知青和村裏的幹部都被召集到大隊裏,認真地迎接他們。就在我們幾個分散在各個村子,很難相見的同學正聊得起勁的時候,在大隊門前的打谷場上和村民們打招呼,就像電影裏北京機場歡迎西哈努克親王的隊形。
山中的斜風正好在這個時候吹起來,揚起壹片塵土,很冷。
村民們縮著脖子盯著通往公社的唯壹道路。加油,加油,鼓掌!在支部書記的喊叫聲中,我看到壹輛手扶拖拉機突突地穿過塵土,冒著黑煙緩緩駛入打谷場。大隊長坐在紅色手扶拖拉機上,紅著臉,手裏拿著紅色的報價單,在天安門廣場上用副總司令標準的動作和節奏向大家頻頻揮手。支部書記帶領大家揮舞紅色語錄,高呼當時流行的以萬歲結尾的口號作為回應。場面熱鬧。
知青雖然年輕十七歲,但在城裏見過世面,所以更多地盯著大隊長的臉,重點判斷他臉紅的原因是剛剛在公社喝完慶功酒,還是情緒激動。大隊長最後進入主席臺,也就是坐在打谷場中央,然後支部書記帶領大家念語錄,喊口號。之後,大隊長開始講話。
大隊長壹向能言善辯,壹般都是挨個罵。我忘了當時說了什麽,或者說當時沒認真聽。總之,當隊長宣布要表演革命現代京劇樣板戲《紅燈記》的時候,我非常驚訝。
那時候文化藝術極差,天天播幾個樣板戲,我們知青早就熟悉了。毫不誇張地說,那時候我們幾乎所有的唱段都能朗朗上口。但是安排壹出戲可不是鬧著玩的。看看周圍的村民,鐵妹和鳩山就更不用說了。知青們自然認為這是大隊長的興奮點,可能性太小就不是壹回事了。
沒想到過了半個月左右,隊長通知知青去大隊看《紅燈記》,說去大隊開會的時候看過彩排,確實不錯。我們這些知青,本來就遊手好閑,百無聊賴,當然“樂此不疲”了。
當我們到達旅部時,我們看到打谷場上搭起了壹張桌子。幾盞昏暗的電燈下,居然有幾個人在那裏調鑼鼓,很大氣。臺下黑壓壓的全是村民,大隊長沾沾自喜地坐在第壹排。“舞臺”上有幾張白床單,用來區分前後舞臺。感覺沒有布景的舞臺和大隊長的興奮不匹配。
經過壹段時間的緊張活動後,戲劇終於開始了。原來只是紅燈籠的第壹場。重要道具“紅燈”其實是用壹盞貼著小紅紙的蒸汽燈代替的,所以當李昱和扛著它走上舞臺的時候,感覺更像是壹個半夜摸黑出去抓青蛙的農民大哥。李奶奶由大隊會計飾演,而李鐵梅超重,但這壹切並不妨礙他在舞臺上非常嚴肅,在觀眾中也非常嚴肅。知青們自然不屑於看這種樣板戲,只能遠遠地看,不敢聊天。
突然,大隊長跳上舞臺,用壹個抓住李昱和的紅燈打斷了表演,讓我們大吃壹驚。當李昱和在演唱中被大隊長打斷時,我沒有意識到我不知所措。原來大隊長認為李昱和在這裏唱歌應該把紅燈高舉,但是他沒有舉,和在省城看到的明顯不壹樣。我忍不住跳上舞臺糾正他。
當紅燈,也就是貼著紅紙的蒸汽燈,在大隊長和李昱和手裏來回交換了幾次後,李昱和和李奶奶·李鐵梅不斷點頭表示理解,鑼鼓聲不斷。看到這壹幕,我們知青想笑又不敢,只好互相拍屁股,以緩解差點脫口而出的笑聲,避免制造政治意外。
這場戲終於結束了。回到我們住的黑房子後,知青們終於可以笑了,笑著互相抱怨為什麽剛才打得那麽狠,現在屁股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