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所謂的工作介紹“形同兒戲”,提供的兼職也和承諾的完全不壹樣。為此,記者對58同城網上的兼職信息進行了調查。
60元每小時的誘人崗位
小劉在上海松江壹家單位謀得了壹份夜間保安的工作。為了多賺點錢,他打算利用白天空閑時間再做個兼職。58同城網上專門辟設了“兼職招聘”版塊。反復比較後,小劉打算應聘超市、商場、電影院的測溫員,網站顯示工作報酬為60元壹小時。
3月22日,記者在58同城“上海兼職”版塊搜索“測溫”,網站反饋了大量信息。這些測溫員崗位招工單位不壹,報酬也從30元每小時到400元壹天不等,均為“日結”。記者隨機挑了壹家名為“鄭州森火會展服務有限公司”的招工信息,58同城標記其為“名企”,想必可信度有保證。
△記者申請了“鄭州森火會展服務有限公司”發布的壹個兼職職位,為60元每小時的測溫員。58同城網顯示該企業為“名企”,該職位已有300余人申請
填寫基本信息申請崗位後,壹個“133”的上海號碼很快來電。她自稱“莊經理”,告訴記者所應聘的兼職需要站在商場入口處測溫、遇到未戴口罩的顧客需要提供免費口罩並進行登記;早班10時到16時,中間休息1小時,晚班15時到21時,60元每小時,下班就可以結算工資。
“崗位我們是就近安排的”,她得知記者住在徐匯區後忙說“徐匯有”,並要求記者留意接收短信,並按照短信提供的地址隔日前往公司“市場部”面試。記者追問工作是否有什麽基本要求,對方楞了楞說了句“普通話正常”。
掛完電話,短信隨即發來了,面試地址為“天山路600弄1號同達創業大廈5樓504室”。記者與小劉核對,發現與他的面試地址壹致,但他應聘的招工單位並非“鄭州森火會展”,而是另壹家“濟南春博電子商務有限公司”,招工的人是“魏經理”。
記者壹壹核實發現,在58同城網上,至少存在4家公司發布的兼職崗位最終均指向了同達創業大廈的面試地址。除了上述“鄭州森火”“濟南春博”外,還有“四川世紀長城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巴中市禾子田木文化傳媒有限責任公司”等。它們在58同城上發布了大量兼職崗位招聘信息,僅“濟南春博”壹家,就足足發布了16頁,有測溫員、貼簽臨時工、活動場地發小氣球、商場理貨員等形形色色的崗位,工作區域也布滿申城。
△僅“濟南春博”壹家,就足足發布了16頁兼職招工信息
據小劉稱,他在物色崗位時並未刻意搜索,而是58同城App根據其定位向其主動推薦。可想而知,打開App找兼職,十有八九都會碰到上述這些“高薪”崗位。
△小劉稱,他在物色崗位時並未刻意搜索,而是58同城App根據其定位向其主動推薦。圖為小劉展示的App截圖,相應職位壹旁有“推廣”字樣
先交“勞務服務管理費”
3月23日下午,記者按約來到天山路同達創業大廈。504室很“低調”,門口銘牌上只有“兼職”二字。朝內看去,左手側是前臺,中間大房間內擺放著幾套桌凳,周圍則是若幹個小房間,小房間均大門緊閉。
△天山路同達創業大廈504室很“低調”,門口銘牌上只有“兼職”二字
記者推門進入。前臺壹名年輕女子正忙著復印表格,她擡頭看了眼記者出示的短信後遞了張“面試表”,讓記者找地方坐著填。記者靠墻坐下,這才可以細細觀察:前臺後方墻上,寫著“文化傳播”4個字和“FYWH”字母,從壹旁的營業執照得知,這是“馥鋆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的縮寫;大房間周圍墻上,貼滿“成功靠什麽?聽話照做”“成功靠什麽?選對團隊”等“成功學”宣傳海報,壹個黑色關公雕塑擺在高處俯視整個房間;周圍壹圈有5個小房間,隱約可見裏面有辦公桌等陳設。
記者草草填完面試表交到前臺,前臺收下擺在壹邊,囑咐記者坐等。此時,現場還坐著另外4名求職者,看起來多為20多歲的年輕人,他們正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
△圖為504室內部情景,幾名求職者填完表格後正等待“面試”
又有2名應聘者入內,小房間內遲遲沒有動靜。正納悶時,右手側的屋內走出壹名中年男子,他拿起前臺壹疊面試表中最上面壹張,隨後喊了記者的名字。記者跟隨他進入小房間,接受“面試”。所謂面試,記者全程除了被問“聽明白了嗎”,未涉及其他任何問題。男子稱公司在上海有8個分部,每個區有10幾個帶隊老師,負責給壹些長期合作單位提供各類兼職人員。而這些崗位,是通過公司的微信公眾號統壹發布,“每天10到50場”。
尚未來得及詢問60元每小時的測溫員的具體情況,對方已進入關鍵的“收費環節”介紹:由於兼職會涉及“餐水服裝”,由公司提供,因此每天要收費20元,這筆費用是預繳的。
而為了保障雙方權益,公司要與記者簽訂兼職合同,約定承諾提供的兼職次數,可選30次或60次,相應分別預繳600元或1200元。見記者遲疑,對方又提供了更劃算的方式,即按照服務時間來簽約,可以約定半年或壹年內無限次數介紹兼職,半年為880元,壹年為1280元。小劉提供的收據顯示,這筆費用被稱之為“勞務服務管理費”。
△小劉提供的收據顯示,這筆費用被稱之為“勞務服務管理費”
記者借口要考慮下,對方不耐煩地說了句“那妳回去吧”,結束了面試。
高薪兼職真的存在嗎?
3月13日,急於求職的小劉當場掃碼繳納了1200元,簽下壹紙《非專業臨時合作協議》。協議中註明,個人原因7天內毀約退還30%的費用,壹旦企業開始發布兼職信息費用則不退還。當晚7時許,壹個名為“通告部”的微信主動加了小劉,並告知他,兼職信息都會在朋友圈發布。“自己看,自己報名”。
△雙方簽訂的《非專業臨時合作協議》
小劉翻遍了“通告部”3日可見的微信朋友圈,發現絕大部分兼職報酬只有100余元壹天。記者看到,3月23日通告部朋友圈發布的有160元壹天的客服、150元到200元壹天的展會兼職、170元壹天的機場接機等等,只有壹個車展夜間保安的工作報酬超過了300元。
不僅60元每小時的測溫員崗位不存在,58同城網上寫著的動輒300多元壹天的工作也找不到,這和小劉的預期大相徑庭。並且,朋友圈中發布的兼職工作信息後面均留有招工電話,小劉需要自己聯系對方報名,“這是叫介紹工作嗎?”
△求職者們發現,“通告部”朋友圈發布絕大部分兼職報酬只有100余元壹天
3月13日晚,感覺上當的小劉找到了“通告部”交涉。在他的要求下,對方承諾為其單獨操作報名60元每小時的測溫員兼職工作。3月15日,小劉詢問進展,對方聲稱“報上去了”;3月20日,小劉再次詢問,對方又稱“報名尚未結束”...除了小劉外,小蔣、小梁均反映稱,“58同城網上400元壹天的貼標簽工根本沒有”“都是套路忽悠人的”。
△3月13日,小劉要求“通告部”為其單獨操作報名60元每小時的測溫員兼職工作,但直至3月20日,兼職介紹仍無下文
3月23日,記者又分別致電“通告部”朋友圈中發布的幾個兼職信息後面的招工電話。他們均向記者確認招兼職是屬實的,也確實通過很多合作渠道在招人;但當記者提及交了“餐水服裝”或“勞務服務管理費”時,對方均否認收費,並稱誰收的去找誰。
記者輾轉聯系到了其中壹名願意透露實情的招工者,他告訴記者:這些兼職信息大多是公開的,誰能提供兼職者,便可以從報酬中抽成賺取差價,因此兼職信息往往被層層轉發。網上可以輕易找到壹些兼職群和招工者的微信號,兼職信息並不需要任何成本就能獲得。
至此,58同城這些兼職招工的套路清晰了:通過並不存在的高薪兼職作為誘餌將求職者吸引過來,進而以“餐水服裝”“按次收費”等由頭收取費用,並用公開的兼職招工信息來應付求職者。
而58同城上招工的單位與向求職者收費的單位並不壹致,加之合同約定的退款條款,都使得舉報、維權困難重重。而僅記者報名的這壹條兼職信息,58同城頁面顯示就有300多人報名應聘,可見被坑的求職者不在少數。
這些坑人的招工信息,58同城會加以整治嗎?對投訴人反映和媒體曝光的問題商家,平臺又是什麽態度?
3月24日,記者再次登錄58同城網看到,此前曝光的“雨宏防水補漏技術服務”店鋪依然位居同類商家排行榜第二,而且其在平臺上的評級不降反升,壹躍成為12級鉆石商家,顯示已超過81%的同行。看來,對於58同城來說,篩查有害信息、暢通消費者投訴渠道,實在是有些“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