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橋,是李家灣小學的會計。這小夥長得像電視劇演員富大龍,神態像,說話也像,感覺油油的!在生活中, 李家灣小學的老師們,有時候也會開玩笑地叫他壹聲——“大龍”。
“大龍”見我過來,笑著說道:“妳是剛分配來的小姬吧!”
“就是!老師您貴姓?”姬北岐笑著問道。
“免貴姓黨,黨橋!我是咱李家灣小學會計!叫我黨老師或黨橋都行,啊!哈哈”
黨橋壹邊介紹著自己,壹邊用那雙不斷地眨巴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
只見他從抽屜裏慢慢地拿出壹盒藍色的好貓牌香煙,右手中指速度極快地對著煙盒後面熟練地這麽壹彈,“喯”的壹聲,壹支香煙就輕輕地被彈了出來。黨橋將過濾嘴往嘴裏壹塞,伸手從桌子右邊拾起壹個嶄新的防風打火機,往上壹蹭,那藍瑩瑩的火苗瞬間就將煙卷點燃了。點完煙的瞬間,他極其麻利往下壹甩,順勢將關閉的打火機放回原位。整個點煙的過程絕對不超過四秒鐘,不僅動作紮勢,而且極具觀賞性和模仿性。
我感到眼前這壹幕,就像在欣賞周潤發版《上海灘》裏主人公許文強的表演賽似的。黨橋輕輕地用中指和食指加好煙卷,閉了眼,猛猛地砸了壹口,慢慢地從嘴裏吐出壹股白色的煙霧,可是,還沒等這股煙霧完全擴賽,他又迫不及待地地用鼻子裏吸了進去。過完壹陣煙癮後,黨橋的表情顯得極其舒服。
他將剩下的整包煙扔到了桌子上:“哎,小姬,妳抽不?給,我放這兒!要抽妳自己拿!”
我笑著嚷道:“我不抽煙,這東西太嗆人了!”
內心裏,對19歲的我而言,抽煙這事!那是爸爸、還有農村老家門子裏大伯、二伯、二爸、三爸他們壹天繁重的農活結束後,閑來無聊才做的事情。對於自己而言,這樣的精神消耗品,既不利於健康,也不需要。
“剛才聽校長說,今年咱們學校壹***分配來三位老師,妳、劉莉莉、宋秋歌!根據學校安排,妳和劉建老師住壹個宿舍,就在西邊第壹間;劉莉莉和宋秋歌住西邊第二間。壹會兒,等楊書記來了,咱們叫上李智慧、劉建去村委會倉庫把床架子和床板壹拉!收拾好後,妳就可以搬過來住了!”黨橋壹邊抽著煙,壹邊有條不紊地說道。
“是嘛!這可太好了!”我興奮地說道。
“那咱們這裏壹***有多少老師啊?”我笑著問道。
“咱們學校,二十多人吧!我給妳算算,馬校長,楊書記,毛主任,令主任,胡小娟、張玉蘭,楊金鳳,張瑛娥,老姜,大老楊,二老楊,惠老師,邢欣玥,劉健、李智慧、我,金彩英、陳妍梅、蘇梅、王煥煥,加上妳,劉莉莉,宋秋歌,壹***是23個人。我看,這後面還要來人呢!”
“他們都在學校住嗎?”
“咋可能嘛!現在學校裏面住的,就是毛主任壹家三口、張瑛娥壹家三口、邢欣玥壹家兩口、加上妳、劉健、劉莉莉、宋秋歌!這十二人。我和李智慧在學校外面村委會西邊二樓宿舍住著,其他老師,人家家都在附近!壹下班,就回去了!哎,如果妳晚上沒事了,就到戲臺那邊耍來,咱弟兄幾個沒事晚上諞個閑傳,看個電影麽!”
“好的,謝謝黨老師!”
“壹邊去……看妳客氣的!”
正聊著,忽然從外面傳來壹聲召喚:“小黨!妳人在麽!”
那聲音擲地有聲,幹脆利索,就像西安城墻上練嗓子的那些名角從丹田發出來的。
“哎……在哩在哩!楊老師,我在哩”
只見壹個身穿舊西服,腳蹬土布鞋的老頭,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妳……妳……妳個瞎子彈,還在這坐著呢,說,要我屋三輪車做啥呀!”
黨橋順手拾起桌子上的煙,給這個老頭恭恭敬敬地遞了壹根:“這不是要拉床架子和床板哩嘛!我踅摸著,楊老師妳家不是離得近嘛!正好把妳那寶貝借來用壹下!來,我先給妳老漢點著,咱先咂上兩口煙,舒服舒服再說!”
楊老漢美美地抽了壹口,然後,停下來看了下煙的牌子。
“哎,妳這些小夥麽,錢掙得不太多,抽的檔次還不低!掙得比爹少麽,是花的比爺都多麽……妳們這些娃呀……哎……我就沒沒沒辦法說……哦,妳說說那幾個床架子往哪裏拉,我和老楊幾個把活給妳做的好好好的!”罵完說完,楊老師的臉上卻洋溢起了難得的笑容。
“哎哎哎,楊老師看妳說的!您只要提供車輛就行!拉活的事情,楊書記都安排好了,實在不行的話,妳看看,不還有我倆哩嘛!”黨橋說著指了指身邊的我。
二老楊只顧著和黨橋說事,沒太註意身邊的這個陌生的小夥,忽然經小黨這麽壹指,立馬從頭到腳打量起了我。
“這娃是妳叫來幫忙的!”
“妳看妳老漢這眼睛啊!這哪是娃娃夥嘛?這是咱剛剛分配來的姬北岐,姬老師!小姬,這就是咱學校的能人楊棟梁老師!我們都喊他二老楊……平時說我眼神不好,經常把眼睛襠還要扯裂了……我看,遇上了小姬,妳這眼神也差碼碼大咧!”
“哎呀!好好好,妳看這麽年輕就當了老師咧!好好好!小黨,把妳煙給發壹個!”二老楊笑著說。
“對不起楊老師,我不抽煙的!”我笑著說。
“啥?不抽煙!去去去去去!再甭哄妳叔咧!叔給妳說,妳今兒能到咱李家灣來,那是我們李家灣村子的福氣!叔這煙是代表咱村上敬妳的!妳必須點上!啊!再說了,男子漢麽,不抽煙,不喝酒,白到世上走麽……來,小黨點上!”
我這個生瓜蛋子,被二老楊這麽壹忽悠,怯生生地就接過了黨橋發來的煙。
“這就對咧!”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我接煙的同時,“啪”的壹聲,二老楊的火就已經為我點燃了。
當我嘴巴極不情願地吸煙的那壹瞬間,壹個清晰的信號從腦海傳來——這輩子,在吸煙這個領域,已經不純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