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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地壇筆記

我與地壇

史鐵生

37個筆記

第1章 我與地壇

>> 誰又能把這世界想個明白呢?世上的很多事是不堪說的

>> 要是沒有愚鈍,機智還有什麽光榮呢?要是沒了醜陋,漂亮又怎麽維系自己的幸運?要是沒有了惡劣和卑下,善良與高尚又將如何界定自己又如何成為美德呢?要是沒有了殘疾,健全會否因其司空見慣而變得膩煩和乏味呢?我常夢想著在人間徹底消滅殘疾,但可以相信,那時將由患病者代替殘疾人去承擔同樣的苦難。如果能夠把疾病也全數消滅,那麽這份苦難又將由(比如說)相貌醜陋的人去承擔了。就算我們連醜陋,連愚昧和卑鄙和壹切我們所不喜歡的事物和行為,也都可以統統消滅掉,所有的人都壹樣健康、漂亮、聰慧、高尚,結果會怎樣呢?

>> 壹個失去差別的世界將是壹潭死水,是壹塊沒有感覺沒有肥力的沙漠。

>> 常以為是醜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為是愚氓舉出了智者。我常以為是懦夫襯照了英雄。我常以為是眾生度化了佛祖。

第2章 我二十壹歲那年

人力不可及求諸神佛

>> 危臥病榻,難有無神論者

>> 正如迄今人類最美好的向往也都沒有實際的驗證,但那向往並不因此消滅。

主管大夫每天來查房,每天都在我的床前停留得最久:“好吧,別急。”按規矩主任每星期查壹次房,可是幾位主任時常都來看看我:“感覺怎麽樣?嗯,壹定別著急。”有那麽些天全科的大夫都來看我,八小時以內或以外,單獨來或結隊來,檢查壹番各抒主張,然後都對我說:“別著急,好嗎?千萬別急。”從他們謹慎的言談中我漸漸明白了壹件事:我這病要是因為壹個腫瘤的搗鬼,把它打出來切下去隨便扔到壹個垃圾桶裏,我就還能直立行走,否則我多半就是把祖先數百萬年進化而來的這壹優勢給弄丟了。

>> 想走到哪兒就走到哪兒是什麽感覺?踢壹顆路邊的石子,踢著它走是什麽感覺?沒這樣回憶過的人不會相信,那竟是回憶不出來的!老人走後我仍呆望著那塊草地,陽光在那兒慢慢地淡薄,脫離,凝作壹縷孤哀淒寂的紅光壹步步爬上墻,爬上樓頂……我寫下壹句歪詩:輕撥小窗看春色,漏入人間壹斜陽。日後我搖著輪椅特意去看過那塊草地,並從那兒張望7號窗口,猜想那玻璃後面現在住的誰?上帝打算為他挑選什麽前程?當然,上帝用不著征求他的意見。

我乞求上帝不過是在和我開著壹個臨時的玩笑——在我的脊椎裏裝進了壹個良性的瘤子。

>> 還是看看書吧,妳不是愛看書嗎?人活壹天就不要白活。將來妳工作了,忙得壹點兒時間都沒有,妳會後悔這段時光就讓它這麽白白地過去了。

>> 人活壹天就不要白活。將來妳工作了,忙得壹點兒時間都沒有,妳會後悔這段時光就讓它這麽白白地過去了。這些話當然並不能打消我的死念,但這些話我將受用終生,在以後的若幹年裏我頻繁地對死神抱有過熱情,但在未死之前我壹直記得王主任這些話,因而還是去做些事。使我沒有去死的原因很多(我在另外的文章裏寫過),“人活壹天就不要白活”亦為其壹,慢慢地去做些事於是慢慢地有了活的興致和價值感。有壹年我去醫院看她,把我寫的書送給她,她已是滿頭白發了,退休了,但照常在醫院裏從早忙到晚。

>> 活著的價值,

>> 愛如禪,不能說不能說,壹說就錯

第5章 墻下短記

>> 探秘的欲望終於要探到意義的墻下。

活得要有意義,這老生常談倒是任什麽主義也不能推翻。加上個“後”字也是白搭。比如愛情,她能被物欲拐走壹時,但不信她能因此絕滅。“什麽都沒啥了不起”的日子是要到頭的,“什麽都不必介意”的舞步可能“瀟灑”地跳去撞墻。撞墻不死,第二步就是擡頭,那時見墻上有字,寫著:哥們兒妳要上哪兒呢,這到底是要幹嗎?於是躲也躲不開,意義找上了門,債主的風度。

>> 意義的原因很可能是意義本身。幹嗎要有意義?幹嗎要有生命?幹嗎要有存在?幹嗎要有有?重量的原因是引力,引力的原因呢?又是重量。學物理的人告訴我:千萬別把運動和能量,以及和時空分割開來理解。我隨即得了啟發:也千萬別把人和意義分割開來理解。不是人有欲望,而是人即欲望。這欲望就是能量,是能量就是運動,是運動就走去前面或者未來。前面和未來都是什麽和都是為什麽?這必來的疑問使意義誕生,上帝便在第六天把人造成。上帝比靡菲斯特更有力量,任何魔法和咒語都不能把這壹天的成就刪除。

第6章 黃土地情歌

“我假裝無情,其實是痛恨自己的深情。

我以為人生的意義在於四處遊蕩流亡,其實只是掩飾至今沒有找到願意駐足的地方。”

--《坦白書》

>> 愛尚可做到,不向往愛情則不可能,除非心理有毛病。

第7章 我的夢想

>> 希望既有壹個健美的軀體又有壹個了悟人生意義的靈魂,我希望二者兼得。

第8章 好運設計

>> 既知曉人類文明的豐富璀璨,又懂得生命路途的坎坷艱難,

>> 嗯,不錯。

既了解達官顯貴奢華而危懼的生活,又體會平民百姓清貧而深情的歲月,這位置如何?嗯!不錯,好!

既有博覽群書並入學府深造的機緣,又有浪跡天涯獨自在社會上闖蕩的經歷;既能在關鍵時刻得良師指點如有神助,又時時事事都要靠自己努力奮鬥絕非平步青雲;既飽嘗過人情友愛的美好,又深知了世態炎涼的正常,故而能如羅曼·羅蘭所說:“看清了這個世界,而後愛它。”——這樣的位置可好?好。確實不錯。好雖好,不過這樣的位置在哪兒呢?

>> 壹個幸運的孩子應該有點兒野性。當然妳的父親是個地地道道的知識分子,因為壹個幸運的人必須從小受到文化的熏陶,野到什麽份上都不必憂慮但要有機會使妳崇尚知識,之所以把妳父親設計為知識分子,全部的理由就在於此。

妳的母親也要有知識,但不要像妳父親那樣關心書勝過關心妳。也不要像某些愚蠢的知識婦女,料想自己功名難就,便把壹腔希望全賭在了兒女身上,生了個女孩就盼她將來是個居裏夫人,養了個男娃就以為是養了個小貝多芬。

>> 所以妳不能學那凡夫俗子的夢想,我們也不能滿意這晴空朗日水靜風平的設計。所謂好運,所謂幸福,顯然不是壹種客觀的程序,而完全是心靈的感受,是強烈的幸福感罷了。幸福感,對了。沒有痛苦和磨難妳就不能強烈地感受到幸福,對了。那只是舒適只是平庸,不是好運不是幸福,這下對了。

現在來看看,得怎樣調整壹下我們的“設計”,才能甩掉那不祥的陰影,才能遠遠離開它。也許我們不得不給妳加設壹點兒小小的困難,不太大的坎坷和挫折,甚至是壹些必要的痛苦和磨難,為了妳的幸福不致貶值我們要這樣做,當然,會很註意分寸。

都是正常現象,還能自己有所收獲

>> 所謂好運,所謂幸福,顯然不是壹種客觀的程序,而完全是心靈的感受,是強烈的幸福感罷了。幸福感,對了。沒有痛苦和磨難妳就不能強烈地感受到幸福,對了。那只是舒適只是平庸,不是好運不是幸福,這下對了。

>> 噢,妳居然還在問“行嗎”,再糟糕不過!接下來妳會發現妳還缺乏勇氣,缺乏同情,缺乏感覺,遇事永遠不會激動,美好不能使其贊嘆,醜惡也不令其憎惡,妳既不懂得感動也不懂得憤怒,妳不怎麽會哭又不大會笑,這怎麽能行?妳還是活的嗎?妳還能愛嗎?妳還會為了愛而痛苦而幸福嗎?不行。

那麽狡猾壹點兒可以嗎?狡猾,唉,其實人們都多多少少地有那麽壹點兒狡猾,這雖不是優點但也不必算作缺點,凡要在這世界上生存下去的種類,有點兒狡猾也是在所難免。

>> 苦盡甜來

>> 怕只怕苦也不盡,甜也不來。其實都用不著甜得很厲害,只要苦盡也就夠了。其實都用不著什麽甜,苦盡了也就很甜了。讓我們為此而祈禱吧。讓我們把這作為壹條基本原則,無論如何寫進我們的“好運設計”中去吧,無論如何安排在頭版頭條。

問題是,苦盡甜來又怎樣呢?苦盡甜來之後又當如何?哎喲,那道陰影好像又要露頭。苦盡甜來之後要是妳還沒死,以後的日子繼續怎樣過呢?我們應當怎樣繼續為妳設計好運呢?

>> 設計不間斷的企盼和追求。不過這樣妳就仍然要有痛苦,壹直要有。是的是的,壹時沒有了痛苦的襯照便壹時沒有了幸福感

>> 痛苦可以讓它不斷地有,但妳總是能把它消滅,這就行了,這樣妳就巧妙地利用了這些混賬玩藝兒而不斷地得到幸福感了

>> 事實上妳惟壹具有的就是過程。

>> 過程!對,生命的意義就在於妳能創造這過程的美好與精彩,生命的價值就在於妳能夠鎮靜而又激動地欣賞這過程的美麗與悲壯。

第9章 記憶與印象1

>> 死,從來不是壹次性完成的。陳村有壹回對我說:人是壹點壹點死去的,先是這兒,再是那兒,壹步壹步終於完成。他說得很平靜,我漫不經心地附和,我們都已經活得不那麽在意死了。

>> 人是被拋到這個世界上來的。

>> 夢是什麽?回憶,是怎麽壹回事?

>> 他們說誰是叛徒誰就是叛徒,誰是叛徒誰當然就要受到懲罰。於是,人性,在那時就已暴露:為了免遭懲罰,大家紛紛去效忠那壹兩個頭領,阿諛,諂媚,惟比成年人來得直率。可是!可是這遊戲要玩下去總是得有被懲罰者呀。可怕的日子終於到了。可怕的日子就像增長著的年齡壹樣,必然來臨。

>> 母親呢,則因此沒上成大學。那聲槍響之後母親生下了我,其時父親大學尚未畢業,為了生計母親去讀了壹個會計速成學校。母親的願望其實很多。我雙腿癱瘓後悄悄地學寫作,母親知道了,跟我說,她年輕時的理想也是寫作。這樣說時,我見她臉上的笑與姥姥當年的壹模壹樣,也是那樣慚愧地張望四周,看窗上的夕陽,看院中的老海棠樹。但老海棠樹已經枯死,枝幹上爬滿豆蔓,開著單薄的豆花。

>> 此岸永遠是殘缺的,否則彼岸就要坍塌。

第10章 記憶與印象2

>> 妳是否能聽出

往日已歸去哪裏?

在光的前端,或思之極處

在時間被忽略的存在之中

生死同壹。

八子

童年的夥伴,最讓我不能忘懷的是八子。

幾十年來,不止壹次,我在夢中又穿過那條細長的小巷去找八子。巷子窄到兩個人不能並行,兩側高墻綿延,巷中只壹戶人家。過了那戶人家,出了小巷東口,眼前豁然開朗,壹片寬闊的空地上有壹棵枯死了半邊的老槐樹,有壹處公用的自來水,有壹座山似的煤堆。

第11章 想念地壇

>> 地壇的安靜並非無聲。

有壹天大霧彌漫,世界縮小到只剩了園中的壹棵老樹。有壹天春光浩蕩,草地上的野花鋪鋪展展開得讓人心驚。有壹天漫天飛雪,園中堆銀砌玉,有如壹座晶瑩的迷宮。有壹天大雨滂沱,忽而雲開,太陽轟轟烈烈,滿天滿地都是它的威光。數不盡的那些日子裏,那些年月,地壇應該記得,有壹個人,搖了輪椅,壹次次走來,逃也似的投靠這壹處靜地。

壹進園門,心便安穩。有壹條界線似的,邁過它,只要壹邁過它便有清純之氣撲來,悠遠、渾厚。

>> 寫作的零度即生命的起點,寫作由之出發的地方即生命之固有的疑難,寫作之終於的尋求,即靈魂最初的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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