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大學後,蜂擁而至的信息與人群進入我的世界。我在對女生心動的同時,常常抑制不住內心對男生的「窺視」。
「我大概是GAY!」我開始懷疑自己。
我曾試圖和壹個男生發生情感關系,可那個男孩在我借錢給他後,迅速地從我的世界裏徹底消失。
事後再回想這段人財兩空的經歷,當時的我除了咬牙切齒地厭惡男同群體,也壹度陷入困惑與恐慌。
我開始惶惶度日,壹邊難以接受自己是個GAY,壹邊憂慮如何面對父母朋友。自此,我開始刻意控制自己與身邊男性的距離。
學妹的出現,將我的思維暫時地拉出了同誌圈。
第壹次見她時,她穿著淡藍色的短裙,落落大方地向我請教專業問題,引經據典,談吐優雅,不禁令我頓生好感。
交談中途,她忽然眉頭緊皺,臉色微變,捂住小腹。小心地四處張望壹番後,她輕聲向我致歉並起身離開。有些困惑的我望著她疾步的背影。她短裙上淺淺的紅色印記引起了我的註意。我頓時醒悟過來,快步向前,把脫下的外套遞給她。她的臉漲得通紅,向我致謝後圍著外套快步離去。
從壹個男性的審美角度來看,我認為她是壹個可愛的,能吸引我的女生。
像老套的小說情節般,她將清洗後帶著輕香的衣物還我,我們的聯系也變得密切。在相識幾個月後,她頻頻對我示以好感。夜深時,我也常想起這個女孩緋紅的臉頰,心也跟著砰砰跳動。
「我應該不是GAY,我應該只喜歡女生。」我開始寬慰自己。
隨著她愈發猛烈的攻勢,我敗下陣來。和所有情侶壹樣,我們開始約會,變著法子逗對方開心,甚至突破了最後壹步。
放暑假時正值我的20歲生日,她坐了五個小時的綠皮車來到我的家鄉。我同她漫步在皎潔的月光下,幫她捋好被風吹亂的頭發,看著她緋紅的臉。我想壹生與她這般走下去也是極好。
但我心裏總感覺隱隱約約有束火苗,時不時地燃起來撓我的心。陪她逛街時,我依舊會不安分地偷瞄幾眼面容英俊的男孩。
在還沒有燃起熊熊烈火之前,這段戀情也以學妹前任的出現而結束。學妹提出分手,與前任復合。
短暫的悲傷後,我迎來漫長的感情空窗期。回首自己的經歷,我開始意識到自己是壹個雙性戀。我對自己的性傾向,從迷茫轉為厭惡。
我把目光投向網絡,小心翼翼地傾訴自己的經歷。
「男生女生妳都談過,還都發生過關系?這也太隨便,太糜爛吧!」
「都進GAY圈了,還找女生來掩飾自己,妳可真是禍害!」
翻看自己帖子下的留言,這些語言如針般刺向我。自此,我常做噩夢,夢裏面別人對我譏諷嘲笑,父母朋友對我大聲斥責。
我厭惡自己,把自己的心與過往深埋,直到我第二任男友的出現。
我們相識在攝影論壇。他以高超的攝影技法將我折服。我厚著臉皮殷勤地拍著彩虹屁,並通過微信纏著他討教攝影。我們漸漸熟絡。
某回深夜,我們聊起感情話題。他突然向我表白了。
「我其實是GAY。幾個月相處下來,我很喜歡妳,妳願意和我試試嗎?」
我的心砰砰地跳。我快速在屏幕上打下「我願意」。準備發送時,我停了下來。對自我性向不確定的憂慮將我拖住了。我仿佛被壹分為二,被撕裂。
他見我沒有回復,便主動提出下個月來長沙看我。
壹個月後,在長沙南站的大廳裏,我壹邊同他通話告知位置,壹邊四周張望。我忽然被人從後面壹把抱住。熟悉的祖馬龍鼠尾草與海鹽的香水味鉆入我的嗅覺。這是我偶然提及過的男士香水。
像初見學妹緋紅的雙頰壹樣,我知道,我心動了。
將他送入酒店壹陣叮囑後,我準備回學校。出門時,他眨著清澈的眼,可憐兮兮地拉著我的衣袖希望我留下。我心軟了。
夜裏,我不知道雙性戀的自己該如何去面對她。自卑與歡喜像兩條蛟蟒交織,在我心海裏翻騰。
忽然,我察覺到身側壹陣異動。「我很想妳,抱抱我吧!」像孩童囈語般,他勾住我的脖子。他和她撒嬌的語氣竟然壹樣!壹瞬間,我甚至聽見自己如雷的心跳。
被他抱著熬到天亮後,我將他輕輕推開,慌亂收拾便準備出門。
我忘不掉他哀求我別走的口氣。但我沒有回頭,逃壹般地出了門。
如釋重負後,我的心隱隱作痛。
我擔心他接受不了我是雙性戀,擔心他的壹切表現都是欺騙,我麻痹自己同性之間不會有愛情。
五個小時後再開機時,赫然顯示49個未接電話,75條信息。他發短信央求我的理睬,說若我不出現,自己便不離開。
我內心已是翻江倒海。
這時,他的電話再次打進來。我顫巍巍地握著手機,猶豫許久後,壹咬牙還是接通了。
他那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戳中了我內心最柔軟處。不怎麽流淚的我帶著哽咽,索性把深埋在內心的過往向他全盤脫出。
「我真的不在乎!求妳來見見我!」他吼了出來。
我惴惴不安地見到了他。等房門被關上後,我壹把被他摟住。我感覺到真實的自己要開始被這個真實的世界接納。
相處後,我驚訝地發現,他帶我的精神的快樂與身體的愉悅與異性戀人並無二致。
他與她同我的感情,都是愛情!我的愛情為何需要用那麽多世俗的標準去劃分?妳情我願,像冬天窩在曬過的被窩裏壹般的舒適便足矣。
雙性戀讓我在短暫人生裏邂逅愛情的幾率比常人多壹倍,何嘗不是件幸事。但這件幸事也帶給了我壓力。
盡管同性的愛戀已被許多人所接納,但他們依舊承受著社會上的偏見。比同性愛戀更加邊緣化的雙性戀群體所獲得的支持與理解更是寥寥無幾。對雙性向者的恐懼、歧視或憎恨甚至還衍生出了雙性戀恐懼癥(BIPHOBIA)。雙性戀恐懼癥未必與恐同癥有關,「多重伴侶」「濫情」的刻板印象常針對於雙性戀者。
或許是應魯迅先生『而已集』中的那句,「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而我只覺得他們吵鬧。」世上少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如果說異性戀和同性戀是白天與黑夜,我想雙性戀者便是那短短的晝夜交替的時刻。
雙性戀者沒有混淆性別,雖然對於男女的身體都可以接受,但並非人人都可與其發生關系。「濫情」「濫交」存在於每個群體當中,雙性戀者並非等於私生活混亂之輩。
精神分析學家卡倫·霍妮曾言,「現代人類學最大的貢獻之壹,就是不斷擴大『正常人』的範圍。」雙性戀者與單性戀者沒什麽不壹樣,同在壹片藍天下呼吸,皆能在社會各業發光發熱。
正所謂「存在即合理」(Whatisreasonableisreal),我們也不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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