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歌是霸州人，母親出身娼戶，花名“壹枝梅”（妓女中“母”多為假母，即鴇母。不過也有鴇母和妓女是親生母女的，明末秦淮河很多妓家就是。）。李歌長到十四歲，鴇母教她學習歌舞應酬，李歌悲憤地問她：“為什麽別人家的女孩都可以正正經經地嫁人，我卻要做這種迎來送往、任人采折的營生？”鴇母勸她說：“這也是貧困所逼，迫不得已。我們沒有別的生計，不做這行，吃穿都成問題。”李歌只能接受現實，但是跟鴇母約定：“您能容許我不濃妝艷抹搔首弄姿，不食葷腥，我就從事這行。如果不行，我只有壹死而已。”鴇母怕失去搖錢樹，表面上同意了。
從此之後，李歌壹直穿素白衣裙，除了梳理發型，沒有其他妝飾，但是姿容冰清雪潔，宛如仙子，樸素的裝扮反而增添了她的氣質。有人召李歌侍宴，李歌壹定要詳細打聽參加宴會的客人，沒有流氓無賴子弟，她才答應去。為了確保安全，走之前她還要再派人去宴會那裏查看壹下。大家都熟悉李歌的行事作風，不敢在她面前有什麽下流失禮的言行。李歌到了宴席上，也只是演唱幾首道家《遊仙》之類的歌辭，便默默地肅容端坐。席間若有人對她行為不軌，她便拂袖而去，壹刻也不多留。他日這家主人再請她去，她便斷然拒絕，再也不肯去了。
益津縣的縣令年輕輕佻，看中李歌，便用銀錢賄賂鴇母，讓她牽線跟李歌私通。李歌知道後，拿著刀進房，用大木頭抵住門，大罵縣令：“我聽說縣官應該做老百姓道德風化的表率，妳就算不能做表率，難道就能帶頭腐化墮落嗎？妳簡直就是衣冠禽獸，卑鄙小賊，哪裏像個官員的樣子？妳敢來侵犯我，我就殺了妳，大不了我再自殺！”縣令又慚又怕，竟然被嚇走了。
霸州通判聽說了李歌的事跡，覺得她品行賢良，正好通判有個兒子，才考中秀才，通判便按禮節迎娶李歌為兒媳。雖然流落煙花數年，但成親時，李歌仍保持處女之身，也使大家更加敬佩她。過了幾年，天下陷入戰亂，李歌夫妻逃難途中被強盜抓住，強盜愛慕李歌的絕世容貌，想殺死她的丈夫再霸占她為妻，李歌抱著丈夫罵強盜：“妳要殺我丈夫，就先殺我，我寧可死，也不會跟妳們這些賊人同流合汙！”強盜大怒，將他們夫妻壹起殺害了。嗚呼！李歌區區壹介煙花女子，竟能有如此高尚的人格操守，實在是令人敬佩感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