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輪到我了,我知道,就快輪到我了……
猩紅的厚絨布窗簾隔絕了全部的自然光線,叫人分不清是日是夜,女人衣服破爛不堪,掛在手臂上,腿彎上,她雙目睜的很大。房間裏回蕩著野獸的喘息聲,血流的滿床都是,又順著床單滴滴噠噠落在地毯上。女人擡起壹只塗了鮮紅指甲油的手,像察覺不到疼痛壹樣,輕輕將食指放在唇上……噓……
? 我在衣櫃裏,死死的捂住了嘴巴
別出聲………會被吃掉的!!
驚恐席卷了我,指甲深深陷入手臂,就像床上那個人不人獸不獸的怪物將利爪刺進女人的腹部,皮肉撕裂,它迫不及待把頭顱埋了進去,讓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響起來了,濃郁的血腥味裹夾著肉沫骨茬在房間彌漫飛濺
? ………………
? 我向來膽小,好像生來註定軟弱可欺,薔薇和我是完全相反的樣子,膽子大,火壹樣的脾氣。
? 我們是同壹批進來的實習生,公司很正規,手續齊全,地址在鬧市區,這個項目甚至是和本地電視臺合作發布的招募。和我這種沒學歷沒本事來碰運氣的不同,薔薇屬於高學歷高顏值高水平的三高人員。我應聘舞蹈演員,她應聘運營。
“本來正留學,老爹不行了,之前治療大把的錢燒進去,我總要找個工作先頂壹頂……”說這話時她正在用卷發棒收拾自己那酒紅色的大波浪。外頭長著黑山羊腦袋的女人大喊著叫她出去,於是她把卷發棒奮力的向門壹丟,發出巨響,門口的山羊還在罵,反而嚇了我壹哆嗦。“妳別怕,她和咱們壹天來的,人家有覺悟,早早就被同化了”她說這話時嘴角有譏諷的笑,指了指胸前,“我是薔薇”。我也趕緊將它們發給我的胸牌指給她看“我叫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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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來時壹切都很正常,這簡直是我夢寐以求的工作機會。粉紅的大樓是壹家高級酒店,寬敞明亮堪稱公寓的培訓宿舍,專業的舞蹈老師。直到培訓中表現最好的女孩得到了壹次演出機會…她在周圍人暗含羨慕妒忌的眼神中驕傲的擡起頭跟隨教導離開…
? 走時多得意,回時就有多狼狽…月桂是被擡回來的,擡她的兩個甚至不能稱作人,更像是直立行走的熊,腥臭口水邊走邊甩落在月桂身上,它們抓著她,爪子裏殘存肉屑,像對待貨物,將遍體淩傷的女人丟在地板上。頭發和血胡亂糾纏在她面部,無聲無息,不知道死了還是活著。跟著進來是壹只鬣狗,穿著老板的衣服,比電視上更大更猙獰猥瑣。它看著我們縮成壹團放聲尖叫驚恐到痛哭流涕,很是滿意效果,“她拒絕為客人跳舞,妳們這群壹無是處的豬玀看好,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
? 於是這棟淡紅色的樓,陡然將它暗處湧動著惡意恐怖屬於怪物的世界向我們撕開來了。形形色色的怪物野獸作為客人們狂歡,人類淪為取樂的玩意兒和食物,樓內眾多的安保工作人員紛紛露出非人的部分,壹道道需要id卡打開的門封鎖起我們這些不配擁有名字的花花草草逃走的希望……打不開的窗戶外總是黑漆漆壹片,鬣狗偶爾出現,伴隨著辱罵毆打和貶低,女孩們陸陸續續出去“演出”,沒有人再敢反抗。她們回來時滿臉灰敗,有的腿上少了塊肉,有的斷了只腳,麻木的繼續訓練,缺失部分的傷口隨著時間長好,留下醜陋愈合的疤痕,好像只要不被吃掉太多,就不會死。月桂也沒死,她躺了好壹段時間,再起來時就長出了白色的山羊腦袋,她站在黑山羊中間,成了新的教導。
我害怕極了,我既沒有被同化的跡象,也沒有忍耐折磨的勇氣。薔薇把自己當做姐姐,竭力想把危險擋在外面,“我替她吧,她跳舞壹般,人又笨,讓她再練練”白山羊打量著她,又打量著我,似是有些擔心我真的笨手笨腳惹怒那些過來娛樂的食肉動物,同意了。我看著,不自覺扣起指甲,上面塗有薔薇來時帶的的指甲油,紅的像她身上正潺潺流出的血。這是她第三次替我,我囁嚅著想要開口,又被她緊握著手制止 。
? 眼淚和鼻涕糊在我臉上,我連大聲哭也不敢,真是沒用“別替我了……反正遲早……遲早會輪到我的”。薔薇只是每次都緊緊環住我溫柔安慰“不怕,玫瑰不怕,我們會想到辦法出去的”長發帶著點點玫瑰的香氣掩蓋住了血腥,幾乎將我與醜惡的樓內世界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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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法很快來了,樓裏的野獸們開始氣氛湧動,偶爾能聽到“新……監察……發現”等破碎的字眼,我們挨打都少了很多。鬣狗推門而入,赤裸身體換衣服的花兒們習以為常,它斜著眼睛陰狠地壹個個盯過去,最終開口挑選了四個人。靠薔薇犧牲換來的安全到期了,我和她都在其中。從被點到開始,極度的恐懼將意識抽離身體,手腳發軟,我像壹塊爛泥壹般只能由薔薇將職業包臀裙套裝設法弄在我身上。又機械的聽山羊訓話,貼在她們後面隨著id卡滴滴的聲音進出壹道又壹道門,腦袋漲痛,頭腦發懵。直到快要進入壹間會議室似的房間。白山羊開口,非常直接的告訴我們那裏面是個監察人員,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大家心裏都該有數。我的思緒才如煙花般炸開!
? 我們依次進入會議室,裏面坐著鬣狗等“領導”,它們披上了人類的皮囊,似模似樣坐在那裏,圍著壹個中年男人,我遵從指使將茶盞放在對方的面前,這是個人!他的臉龐何其熟悉!沒有總是帶著血液肉沫的利齒,也沒有赤裸欲望的眼神。我的手因為激動抖了起來,得救的機會似乎近在眼前!!只要!只要有人說出真相!
然而環顧四周,壹盆冷水澆熄沖上頭的熱血,出乎意料,同伴們面色如常無壹開口,就連薔薇也暗暗沖我搖頭,男人沒有看我壹眼,只面對著偽裝成人類的老板,國字臉上壓抑著怒氣“我已經接到了舉報…不要叫我查出…”後面的字壹概聽不清,因為我們被白山羊帶出了房間,坐電梯上樓,壹站在被猩紅窗簾遮蓋陰暗的樓道裏,她彎曲的羊角,斑駁的毛發再次冒了出來,將我們從短暫的人類世界中拉回現實。
? “她們沒人敢說……”薔薇環抱著我,壹如既往用玫瑰香氣將我淹沒,“這裏好些人再也出不去了…”她指了指壹同出去的女人…“萱草的孩子在它們手上”……她頓了頓“不像妳,我的小玫瑰幹幹凈凈的,遲早能出去。”
萱草從來沒說過她有孩子,我記得她,剛來時尋死好幾次,直到被拖走,再回來就像認命了似的。她從我身邊走過,臉上滿是麻木,動作間露出衣領下壹點羽毛樣的東西……
“以前也不是沒有來過監察……”薔薇吞吞吐吐“就是…”我意識到未盡之意,“都被同化了嗎,和月桂,和其他人壹樣”,她嘆了口氣,點點頭。我想起那張熟悉的臉,這個監察我何止是見過。生在農村的女孩,家裏長輩思想守舊,老早就要將我輟學打工供弟弟念書。是這個男人出現,他拿著喇叭給村裏人做工作,將好看的新書包塞在我手裏,摸著我的頭,和我說別擔心,上學去吧,後來就只在電視裏見過。…這樣的人也會被同化嗎,我無法相信。
? 只能盡力勸說著薔薇,最終她似有動搖“那我想辦法向他求救試試看”我開心極了“我也壹起去。”他會用那雙溫暖的手,像從前帶著村子裏的女孩壹樣,帶著我和薔薇,帶著被困這裏的其他女人脫離苦海嗎。我期待著,也期待著向他道壹聲十年前就該說的謝謝。
? 今天公司會安排人同化監察,這是慣例,薔薇的辦法,是做這個去同化的人,她拿到壹張只能刷開樓下壹層電梯的id卡,這群禽獸總是如此謹慎。我被藏在衣櫃裏“如果他已經被同化了,就千萬不要出聲”薔薇反復叮囑。
? 於是男人被人模人樣的鬣狗親自引了進來“您在這裏稍作休息,不要客氣,當自己家壹樣。”它點頭哈腰,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滑稽極了,讓我有些想笑,卻聽見“哢噠”,房門被反鎖了。透過門縫,我看見男人將薔薇撲倒,那雙遞給我書包的手,摸過我頭發的手,給過我鼓勵的手,像泥鰍壹樣在薔薇身上滑來滑去,他的模樣變了,人皮從中撕裂,似豺似狼的腦袋探出來,壹口咬住了薔薇的肩膀,鮮血淋漓。我跌坐在地,我把薔薇害了,我愚蠢輕信,把壹直保護我的薔薇害了!!我的眼前發黑,心臟幾乎從口中嘔出來,噗通噗通,在黑暗裏如此明顯……可我能做什麽呢,我只能懦弱呆在衣櫃裏,像從前壹樣被薔薇藏在身後……
? “嗯?”怪物站起身來,走向我藏身的衣櫃,衣櫃開著壹條極細的小縫!!他握住了把手!千鈞壹發,身後是薔薇拖著殘軀高高揚起的花瓶。
? “這層沒有監控!快跑!就當沒有來過!”她將我塞出房門,刷開了電梯。“妳也壹起跑!”薔薇慘白著臉搖了搖頭,“我跑不掉的”
? 我在她催促聲音下胡亂往樓上跑,四肢冰冷又僵硬,眼淚在同樣冰涼的臉頰上流淌。我成功踏進了培訓宿舍的走廊,迎面撞上萱草,她臉上有詫異閃過,壹把將我拉進隔壁盥洗室,奮力搓洗我身上手上不知是怪物還是薔薇的血。我攥著她的袖口,拉扯間露出她身上壹片片羽毛,但我已然無暇關註,“薔薇!薔薇還沒有跑!她會被吃掉的!”壹邊被萱草擦臉,我的鼻涕眼淚壹邊止不住湧出來。她擦的如此用力,用力到臉頰火辣辣的疼痛。她說
“妳聽好!玫瑰!她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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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白山羊的月桂也是如此宣布的。
“薔薇打傷了重要的客人,她不會再回來了”,從薔薇消失起,我的身上總是縈繞著和那天壹樣濃濃的血腥味,洗不幹凈,這些血滲透皮肉,咬進我的骨頭裏,消磨著我。沒有人給我塗指甲油,沒有人會帶著香氣鉆進我的被窩,沒有人再環抱著我,叫我小玫瑰。我的眼淚流幹了,我能看到山羊們隱晦的盯著我,保護我替我受苦的薔薇不在了……就快輪到我了……快些吧,叫我也被吃掉,吃的幹幹凈凈,和薔薇壹道死去才好。
? 鬣狗指指我,壹只黑山羊點了點頭,我冷漠看著這壹切,我早該死了。
? 然而薔薇回來了,身上沒有壹絲傷痕,就像第壹次見面那樣漂漂亮亮,她環抱著我,將我溺斃在她懷裏。“不怕,玫瑰不怕……”
? “那個官落馬了,我多會討人喜歡呀,它們留著我有用,哪舍得真叫我死”說這話時她正給我塗著指甲油,纖長濃密的睫毛低垂著,仍舊火壹樣熱烈有沖擊性的漂亮,我了然,誰能舍得叫這麽美麗的薔薇死去呢。
對於她的歸來,沒有人好奇,也沒有人驚訝,或許大家的情緒早在日復壹日的折磨中消耗殆盡了。就連教導都視若無睹,我又成了有薔薇保護的玫瑰。她還是替我受苦,替我和黑山羊嗆聲,抱著我,用玫瑰香氣的長發把汙糟世界隔離起來“我的小玫瑰……幹幹凈凈的來,幹幹凈凈的離開。”
? 只有萱草看向我們時目光復雜,她徹底成為了壹只母雞,羽毛翅膀從她職業裝的袖口擠出來。雖然同化為動物,卻並未擁有月桂那樣超然於我們的地位。月桂作為山羊中唯壹的白山羊,與鬣狗越走越近,時常能看到她被惡心的爪子攬住腰,或從她身上飛快地撕下壹塊肉來。她似乎無知無覺,只是逐漸消失在我們的視野。
? “人家當老板娘去嘍……”新來的小姑娘們竊竊私語,每隔壹段時間總會有新人叫它們騙進來,為這死氣沈沈的大樓帶來短暫的新鮮活力,她們有部分轉化很快,有部分在壹次次不服管教中被拖走,這些被拖走的女孩回來會在短時間內轉化成為萱草那樣的母雞,躺在床上不能動態,又被集中帶走。
? 我窩在薔薇懷裏睡覺,她已經不再流血,可仍舊有血腥味充斥著我的鼻腔。有動靜將我倆驚醒,萱草在我們床附近站著,正和隔壁新轉化的母雞小聲講話“……越來越多…取卵…孩子……”薔薇堵住了我的耳朵,半餉,萱草回到床上。薔薇湊在我耳邊輕聲說“我們必須要逃出去了”
我反復詢問,她硬是沒有再吐出壹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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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化為母雞的越來越多,薔薇“演出”的越來越頻繁,終於,我眼睜睜看著她從下體拽出壹個用塑料袋紮好的打火機來。
鬣狗來了,他最近來的很少,脾氣也愈發暴躁,總是在和誰打電話,時而放聲辱罵威脅,時而小聲哄勸,頗有些氣急敗壞。
? 火燒起來了,從某個女孩接待完客人的那件屋子燒起,猩紅的厚絨布窗簾,幾乎占滿整間屋子的大床,木質的櫃子沙發轉眼間便被火光吞沒。鬣狗大吼大叫,指揮保安們去滅火,但是很快,其他房間也陸續起火,萱草當著它的面點燃了培訓宿舍的窗簾。平日裏高高在上虐打女人的安保們怕了,它們刷開從未開啟過的樓梯間的門,瘋狂地向樓下擠去。女人們,母雞們山羊們趁機跟著逃竄。
? 鬣狗轉身欲走,萱草大喊壹聲向它撲去,糾打在壹起。我和薔薇朝門外跑,試圖通過樓梯間去往樓外世界。
“哈哈哈哈妳們有什麽用!壹群天生的豬玀!生來就該被奴役的下賤胚子!壹個瘋狂舉報我想送我進去,壹個組織放火要燒的我壹無所有!我告訴妳,老子背後有的是人!進去還會出來!我記得妳取卵生出了壹個女兒……” 鬣狗攥著壹個反光的東西,壹下壹下捅在萱草身上,那是壹把匕首。萱草痛苦哀嚎,隨後徹底不動了,鬣狗迅速擺脫了她,幾步奔到了門口。
? 火越燒越大,薔薇卻在他亮刀的瞬間折返,我咬牙跟著她,我早不在乎死不死,我再也不要拋下她獨自逃命了。她像顆小炮彈壹樣把鬣狗撞入門內,我從未如此冷靜,立刻反鎖了房門。門外的火已經很大房鎖很快燒的通紅,鬣狗被門把手燙到尖叫。灰黑煙霧彌漫,煙塵四起,我的眼前朦朧壹片,咳的撕心裂肺,捂著口鼻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 我聽到玻璃的破碎聲,是鬣狗用椅子砸碎了玻璃,它欣喜若狂將腦袋探出窗外,有刺耳的火警笛聲響起……恍惚間我意識到,原來這裏還是人間。薔薇向我跑來,她纖塵不染,仍舊漂漂亮亮,環保住我,將嗆人的煙灰隔離在外“別怕,小玫瑰,我們飛出去。”我看著她,她的眼睛亮的嚇人。
鬣狗試圖朝窗外翻去,卻難以置信的倒下了,萱草不知何時爬起,血淋淋的手中有壹塊大的玻璃碎片,捅進它的後腰,她目呲欲裂,發出“嗬……嗬”氣音。
? 薔薇抱著我,從窗戶壹躍而下,壹對雪白翅膀猛然展開,帶著深夜的冷風和玫瑰香氣,我能看到她身後沖天火光,和披散的酒紅色波浪卷發。“妳看,我們飛出來了。”她像壹團火焰,將我身上縈繞的血腥味燒個幹幹凈凈。
? ………“壹切都結束了,我的小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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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實交代!妳們都通過什麽手段控制她們”
高壯男人瑟縮,手銬嘩嘩作響。“這個通過裸照”“這個是因為孩子”……很快輪到了薔薇的照片
? 這個啊,她對象被家裏找人治同性戀治壞了腦子,我們控制了她那個弱智對象,本來挺聽話,誰知道她發瘋把王院長打傷了,被老大送去取卵,沒兩次就死了…哦她對象就是跳樓摔死那個……瘋瘋癲癲壹直不正常…
#202/文手挑戰/文梗合集
開頭:我掉在了玫瑰叢裏,香味將我包圍,直到火花燃起。
結尾:壹切都結束了,我的小玫瑰。
要求:臆想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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