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衛,可以說是史上最會忽悠的導演。
不管我喜不喜歡王家衛,我都不會否認他是壹個有才華的電影導演,是壹個成功的電影導演,只不過,道長認為,他的成功完全靠忽悠,如果不會忽悠,王家衛不會有現在的成就。
王家衛先後在黃百鳴的新藝城電影公司、陳勛奇的永佳電影公司做編劇,但都被炒了魷魚,不過在永佳時,王家衛認識了壹個對他人生至關重要的朋友:劉鎮偉,《大話西遊》裏的“菩提老祖”。
1987年,鄧光榮邀請劉鎮偉加盟他的“大榮”公司,同年,鄧光榮又成立“影之傑”電影制作公司,借這個機會,劉鎮偉把王家衛介紹給鄧光榮,推薦他進公司做編劇。
對於要不要請王家衛,鄧光榮有點猶豫不決,畢竟這家夥剛剛才被新藝城和永佳炒掉,聲名不佳,但劉鎮偉拍著胸脯對鄧光榮說:“大佬,信我啦,他行的。”鄧光榮抱著懷疑的態度同意了。
“影之傑”公司拍的第壹部電影叫《江湖龍虎鬥》,由王家衛編劇,周潤發和鄧光榮領銜主演,是壹部跟風《英雄本色》的黑幫電影,該片獲得1500多萬港元的票房收入,雖然沒擠進票房前十位,但證明了王家衛有壹定的能力,也讓鄧光榮對王家衛的印象有所改觀。
1988年,鄧光榮拿到著王家衛寫的壹個劇本找到正當紅的劉德華,說:“妳肯拍我就投資”,劉德華點頭答應了,鄧光榮壹高興,就給了王家衛自己導演這部電影的機會,這部電影的名字叫《旺角卡門》。
《旺角卡門》沒有跌宕起伏的江湖生活,卻有重情重義的英雄本色,王家衛這壹拍贏盡了口碑,憑這部電影,在香港電影金像獎上,王家衛首度提名最佳導演,劉德華首度提名最佳男主角,張曼玉首度提名最佳女主角,劉偉強首度提名最佳攝影,張學友榮獲最佳男配角。
票房上《旺角卡門》同樣不錯,收獲了壹千多萬,這部電影,令鄧光榮對王家衛信心倍增,這部電影,讓王家衛有了忽悠的本錢。
從這天起,王家衛就再沒寫過劇本,因為他認為,比寫故事更重要的是講故事,換句話說,妳得會忽悠,不僅要能忽悠投資商為妳掏錢,還要能忽悠大明星為妳拍戲。王家衛忽悠人的本事可謂登峰造極,這點作為投資商的鄧光榮肯定心有體會。
1989年,王家衛向鄧光榮講述了壹個精彩的黑幫故事,希望鄧老板能投資把這個故事拍成電影,王家衛講得生動無比,鄧光榮聽得津津有味,壹時間頭腦壹熱,大手壹揮,拿出了四千萬港幣,請來當時的六大當紅偶像——張國榮、梁朝偉、劉德華、張學友、劉嘉玲、張曼玉,讓王家衛把他的故事拍成兩部黑幫電影。
但是鄧光榮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兩部本應該是黑幫題材的商業電影,壹部變成了壹只無腳鳥的故事,另壹部……另壹部沒有了,因為頭壹部把錢花光了,胎死腹中。這部講無腳鳥故事的電影,叫《阿飛正傳》。
令鄧光榮更沒想到的是,這部由兩部變成壹部,巨額投資、明星雲集的電影《阿飛正傳》,盡管宣傳做得很大,但正面對陣周星馳的《賭俠》時,票房卻遭到慘敗,上線不到兩個星期便慘淡下線,連1000萬港元都沒有,血本無歸的老板鄧光榮急火攻心,被連夜送進醫院打點滴,“影之傑”也為此元氣大傷。
第二年,王家衛和劉鎮偉出走創立“澤東”電影公司,“影之傑”則於1994年徹底退出了市場,當然這是後話了。沒多久,徐克拍了部《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掀起了古裝武俠片風潮,王家衛又成功忽悠到臺灣片商投資拍攝《東邪西毒》,按照約定,《東邪西毒》是壹部必須在三個月內拍好的賀歲片,但王家衛平時以商業片導演自居,關鍵時刻卻缺乏商業片導演所必備的素質:按時交貨。
當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按時交出壹部成品時,王家衛打電話給劉鎮偉:“哥們,完蛋了,我不能按時拍完這部戲……”劉鎮偉簡直要氣瘋了,都快到合約期限了,妳卻來這麽壹出……
好友有難,不能不幫,如果不能及時幫王家衛拍出電影,王家衛就可能會被臺灣片商派出的黑幫人士追殺,但留給劉鎮偉的時間只有27天,而且沒有劇本,這個任務似乎不可能完成。
但是,劉鎮偉偏偏就把這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完成了,他拉著《東邪西毒》的原班人馬快馬加鞭拍了部《東成西就》,不僅如此,他還在這27天裏抽出整整5天,幫別人寫了個經典劇本,李連傑主演的《方世玉》。
跟大家說說這三部電影的票房,倉促而就的《東成西就》擠進了年度票房前十,拍了二個月的《方世玉》高居前五,至於拖拖拉拉拍了將近兩年的《東邪西毒》,別在前十名找,前二十名甚至前三十名也都找不到。說了王家衛忽悠老板,忽悠兄弟,我們再看看他如何忽悠演員。
鞏俐說她拍《2046》時,為壹個鏡頭從天黑哭到天亮,哭到人都虛脫了,結果片子剪出來壹看,根本沒這場戲,那個郁悶啊。
不止鞏俐,被《2046》搞得郁悶的還有日本影星木村拓哉,電影從1999年開拍,直到2004年上映,拍了整整5年,把木村拓哉從單身漢拍成兩個孩子的爹,最後上映後他的鏡頭不到7分鐘,而且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演什麽。
王祖賢就更有意思了,記者問她接拍《東邪西毒》的原因時,她開心的回答道:“我平時不是接很多群戲,這部戲我是完全信任導演,所以我才會接。”那知道等片子出來,她只有壹個兩秒鐘的側面,到了終極版,連這個側面都被剪得壹點不剩。
不過這些都不算個事,妳去看看關淑怡,跟著王家衛在阿根廷拍了小半年,最後《春光乍泄》裏連個影子都沒見。
《春光乍泄》這部在阿根廷拍攝的影片,值得我們好好說說,因為它是王家衛把劇組演員折磨得最痛苦不堪的壹部。
到底有多痛苦?梁朝偉被困得太久,十分想家,偷偷計劃如何溜回香港;張國榮染上病毒,險些小命不保,認真地考慮起怎麽分配遺產。
其實開拍《春光乍泄》的時候,王家衛自己也沒想好要怎麽拍,他有的只有壹個想法,把臨近回歸的香港人對前途的迷茫心態拍出來。但是,只憑著這麽壹個想法就把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拉去地球另壹端,這就有點過分了吧?
連電影裏兩個主角的字名黎耀輝、何寶榮,都是劇組兩個工作人員的名字,被他順手拿了過來用,不信妳去看電影結尾打出的字幕,上面赫然寫著:“助理攝影:黎耀輝、何寶榮”。
過了兩個禮拜,王家衛仍然沒找到靈感,整個劇組眼巴巴看著導演的墨鏡,心底開始有點發慌。
梁朝偉說,他當時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演什麽,壹開始演何寶榮,後來又無緣無故跟張國榮對掉了過來,變成了黎耀輝。王家衛開始跟他說的是,他的角色去阿根廷是為找爸爸的,關淑怡是他電影裏面的女朋友。
事到臨頭他才發現,爸爸不見了,女朋友沒有了,床上戲倒是有,不過是和張國榮拍。
而張國榮比梁朝偉更郁悶,因為他跟王家衛拍過《阿飛正傳》,拍過《東邪西毒》,早就見識過王家衛拖戲的本事,所以這次和王家衛談劇本時,他有言在先:“這戲可不能再像《東邪西毒》壹樣沒有時間限制了,因為我有演唱會要做,有唱片要錄……”而王家衛當時信誓旦旦向他保證:“沒問題,妳會覺得好舒服,好像放假壹般……”
張國榮就這樣被王大忽悠騙上了賊船,等到發現時吐血三升也來不及了,因為他到阿根廷不久就染上了壹種叫“阿米巴原蟲”的病毒,雖然在梁朝偉悉心照料下很快康復,但又被王家衛壹天壹個想法不斷地折騰。
更重要的王家衛承諾過不會影響張國榮的演唱會檔期,但直到離張國榮的演唱會還有幾十個小時,十幾萬張門票都已經賣出去了,《春光乍泄》仍沒拍完,而王家衛又不願意放人,忍無可忍的張國榮臨時買機票提前回港。
演唱會開完,張國榮返回阿根廷補拍鏡頭,又傳出消息說劇組為這段補拍不得不多付張國榮五十萬片酬,有記者找張國榮求證,出名人品好的張國榮氣得失手碰灑咖啡,叫對方把賬目攤開來看看:“我不會太介意錢的事情,但是內裏有很多乾坤。”
張國榮後來半開玩笑說了句:“我跟王家衛真是八字不合。”
其實王家衛也對張國榮相當不滿:妳拍拍屁股瀟灑跑路,卻害我這部電影差點沒法收場,比較起來,任勞任怨還任騙的梁朝偉就可愛太多了,從此成了王家衛電影中的第壹男主角。
拍完《春光乍泄》後,有記者問張國榮會不會繼續跟王家衛合作,他笑著說:“有好劇本就拍啊。”
是個人都知道王家衛拍戲沒劇本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