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柔可以說是七女中著墨最少的壹位,但卻也是非常特別的壹位。特別之處在於,《鹿鼎記》中只有她和韋小寶的愛情故事是最為典型的、最為正統的武俠愛情故事;而更特別的是,這段故事,只有在曾柔的視角下才能看到。曾柔從小長在王屋派,早年喪父,受父親遺命拜司徒伯雷為師,這位王屋派掌門人是位非常正直的人物,因對吳三桂放清軍入關的行為不滿,帶著部下到王屋山隱居。在清初的混亂局勢中,王屋派自成壹體,對外少有來往。
也許是由於當初願隨司徒伯雷上山的本就多是俠義之輩,也許是由於常年受到司徒伯雷的言傳身教,王屋派中之人,絕大多數都可稱得上是響當當的英雄好漢。所以在鹿鼎記壹書中,王屋派是少有的,敢於與朝廷武裝力量正面沖突的組織,區區十九人就來夜襲兩千人的驍騎營營地。而在失手被擒後,除了元義方之外,其余眾人個個視死如歸,甘願與擲出三點的小師妹曾柔同生***死。韋小寶見狀也不由得豎起大拇哥贊嘆壹句,“王屋派下,個個英雄豪傑,很有義氣”。
自幼生長在封閉的王屋派,受到師父師兄們俠義精神的熏陶,年僅十五六歲的曾柔有著屬於自己的俠客之夢。她想象著自己和傳說中的大俠壹樣,扶危救困,行俠仗義。同時,她也想象著遇到壹位英俊瀟灑、本領高強的少年俠士,和她形影相伴,同闖江湖。這樣的想法天真嗎?可是故事裏都是這麽說的嘛。
終於有壹天,大師兄司徒鶴告訴大家,我們要去殺 *** ,殺侵占中原、為非作歹的 *** ,聽到消息的曾柔顯然十分興奮,殺壞人,救百姓,不正是古往今來俠客們的所作所為嗎。就這樣,曾柔第壹次踏上了行俠仗義的道路,而就在這次行動中,曾柔遇到了韋小寶。與平時那個滑頭的小寶不同,這次事件中的韋小寶簡直是大智大勇的典範。面對四柄架到脖子上的長劍,韋小寶鎮定自若,談笑風生,最後以神奇的武功壹舉翻盤。而翻盤之後,韋小寶義釋刺客,重演了明清白話小說中出現過無數次的“義釋”舉動。這裏的韋小寶在曾柔心中無疑是壹個英雄。等到後來司徒伯雷遇害,韋小寶上山收編王屋派,透露了自己的身份,曾柔得知韋小寶原來是大名鼎鼎天地會的香主,是不顧個人安危潛伏在清廷中樞的反清復明義士。此時曾柔對於韋小寶的仰慕之情,恐怕已經泛濫而不可收拾了。這就能看出曾柔為什麽會愛上韋小寶。曾柔理想中的伴侶是壹名真正的俠客,而她所見到的韋小寶,這個智勇兼備、輕身重義,而且相貌還不錯的少年,完全符合曾柔心中對伴侶的想象。
曾柔對待這份感情是相當主動的,在王屋派被眾星捧月的她有著充足的自信。於是曾柔主動問韋小寶索要了定情信物——骰子,這讓她心中的愛情故事進壹步完整了:初次下山的年輕俠女,遇到了壹個武功相貌品行皆十分出眾的年輕俠客,二人暗生情愫,臨別之時,俠客給俠女留下了信物。這簡直是教科書式的武俠愛情故事,在這個曾柔想象出的故事裏,自己是當仁不讓的主角。
而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當曾柔經歷了麗春院事件後,會表現得如此失望,壹言不發就要離去。壹方面,她發現韋小寶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俠客,另壹方面,她也認識到自己並不是韋小寶的唯壹。那個在曾柔心中埋藏了許久的愛情夢想,破碎了。後來雖然韋小寶向曾柔致歉,並且做出了補救,但是裂痕已經產生,之後書中的曾柔也漸漸失去了特點,沒有了兵營中的靈氣,也沒有了麗春院中的堅決,淪為了壹個路人女主。曾柔最終還是回到了韋小寶身邊,或許是因為已經沒有退路,或許是她自己接受了這種轉變,或許她可以不在乎韋小寶的缺點,但這是否是曾柔真正想要的愛情,已經無人知曉。
曾柔與韋小寶的故事,隨著通吃島上壹對七的成親,終究走向了結尾。對於韋小寶而言,曾柔只是七位夫人中的壹個,甚至可能是很沒有存在感的壹個;而對於曾柔而言,韋小寶曾經寄托了她心中對於江湖,以及對於江湖愛情的所有憧憬。
只是如此美好的憧憬,載具卻是骰子這樣的賭具。這正是黑色的《鹿鼎記》,和藏於其中的黑色武俠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