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血壓是指壹種以動脈收縮壓和(或)舒張壓升高為特征,可伴有心臟、血管、腦、腎臟和視網膜等器官功能性或器質性改變的全身性疾病。1991年普查顯示,我國高血壓患病率已達11.26%,較1979~1980年10年間增高25%。據1996年調查,這種升高的勢頭仍在持續。其並發癥引起的死亡率、病殘率也居前列,嚴重危害人們的健康。
1999年世界衛生組織/國際高血壓聯盟(WHO/ISH)提出的高血壓定義為:未服抗高血壓藥情況下,收縮壓≥140mmHg和(或)舒張壓≥90mmHg即為高血壓。同年頒布的《中國高血壓防治指南》也采用了這壹標準。既往將高血壓分為1、2、3期,WHO/ISH指南委員會的專家認為“期”有指病程進展階段的涵義,而目前僅按血壓水平分類,不反映病程,故用“級”而不用“期”。1級高血壓收縮壓140~159mmHg或舒張壓90~99mmHg;2級高血壓收縮壓160~179mmHg或舒張壓100~109mmHg;3級高血壓收縮壓≥180mmHg或舒張壓≥110mmHg;因高血壓的危害性壹方面與病人的血壓水平正相關,另壹方面還取決於其同時具有的其他心血管病的危險因素以及合並的其他疾病情況,故根據合並的心血管病危險因素、靶器官損害和同時患有的其他疾病情況,結合血壓水平,又將高血壓病人分為4類,即低危、中危、高危和很高危,並依此指導醫生確定治療時機和治療策略與估計預後。
高血壓系由多種發病因素和復雜的發病機制所致。中樞神經系統功能失調、體液內分泌變化、遺傳、腎臟及血管壓力感受器功能異常、細胞膜離子轉運障礙等均可能參與發病過程。對於迄今原因尚未完全闡明的高血壓稱為原發性高血壓或高血壓病,占人群高血壓病人的95%以上;病因明確、血壓升高僅為某些疾病的壹種表現,稱為繼發性(癥狀性)高血壓,占不到5%。按其臨床表現特點和病程進展,可分為緩進型高血壓和急進型惡性高血壓。
絕大多數高血壓病(95%~99%)屬於緩進型,多見於中老年,其特點是起病隱匿、進展很慢、病程長達10余年至數十年,初期很少癥狀,約半數病人因體檢或其他疾病就醫時經測量血壓才發現增高;臨床表現主要是頭暈、頭痛、頭脹、心悸、健忘、多夢、耳鳴、乏力等。也有不少病人直到出現高血壓的嚴重並發癥和靶器官損害引起的相應癥狀才就醫。
高血壓療效判定標準,按照2002年版《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中的《中藥新藥治療高血壓病的臨床研究指導原則》,包括血壓療效和證候療效的判定兩個方面。血壓療效判定標準:(1)顯效:①舒張壓下降10mmHg以上,並達到正常範圍;②舒張壓雖未降至正常,但已下降20mmHg或以上。須具備其中1項。(2)有效:①舒張壓下降不及10mmHg,但已達到正常範圍;②舒張壓較治療前下降10~19mmHg,但未達到正常範圍;③收縮壓較治療前下降30mmHg以上。須具備其中1項。(3)無效:未達到以上標準者。證候療效判定標準:
將眩暈、頭痛、急躁易怒、腰酸、膝軟等癥狀、體征按輕、中、重分級量化。(1)顯效:臨床癥狀、體征明顯改善,證候積分減少≥70%。(2)有效:臨床癥狀、體征均有好轉,證候積分減少≥30%。(3)無效:臨床癥狀、體征無明顯改善,甚或加重,證候積分減少不足30%。
壹、病因病機
高血壓是現代醫學病名,古代中醫文獻中沒有高血壓的病名記載。近代學者通過臨床觀察結合現代醫學論述,認為高血壓以眩暈、頭痛為主要臨床表現,因此可歸屬於中醫學眩暈、頭痛的範疇。茲將眩暈、頭痛的歷代認識分述如下:
(壹)眩暈
眩暈是目眩與頭暈的總稱。目眩即眼花或眼前發黑,視物模糊;頭暈即感覺自身或外界景物旋轉,站立不穩。二者常同時並見,故統稱為“眩暈”。眩暈多屬肝的病變,可由風、火、痰、虛等多種原因引起。
眩暈最早見於《內經》,稱為“眩冒”、“眩”。《內經》對本證的病因病機的論述包括四個方面:①外邪致病,如《靈樞大惑論》說:“故邪中於項,因逢其身之虛,……入於腦則腦轉。
腦轉則引目系急,目系急則目眩以轉矣”。②因虛致病,如《靈樞海論》說:“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脛酸眩冒”;《靈樞衛氣篇》說:“上虛則眩”。③與肝有關,如《素問至真要大論》雲:“諸風掉眩,皆屬於肝”。④與運氣有關,如《素問六元正紀大論》雲:“木郁之發……甚則耳鳴眩轉”。
漢代張仲景對眩暈壹證未有專論,僅有“眩”、“目眩”、“頭眩”、“身為振振搖”、“振振欲擗地”等描述,散見於《傷寒論》和《金匱要略》中。其病因,或邪襲太陽,陽氣郁而不得伸展;或邪郁少陽,上幹空竅;或腸中有燥屎,濁氣攻沖於上;或胃陽虛,清陽不升;或陽虛水泛,上犯清陽;或陰液已竭,陽亡於上,以及痰飲停積胃中(心下),清陽不升等多個方面,並擬訂相應的治法方藥。例如,小柴胡湯治少陽眩暈;刺大椎、肺俞、肝俞治太少並病之眩暈;大承氣湯治陽明腑實之眩暈;真武湯治少陰陽虛水泛之眩暈;苓桂術甘湯、小半夏加茯苓湯、澤瀉湯等治痰飲眩暈等等,為後世論治眩暈奠定了基礎。
隋、唐、宋代醫家對眩暈的認識,基本上繼承了《內經》的觀點,如隋巢元方《諸病源候論風頭眩候》說:“風頭眩者,由血氣虛,風邪入腦,而引目系故也。……逢身之虛則為風邪所傷,入腦則腦轉而目系急,目系急故成眩也。”唐王燾《外臺秘要》及宋代《聖濟總錄》亦從風邪立論。唐孫思邈的《千金要方》則首先提出風、熱、痰致眩的論點。在治療方面,諸家方書在仲景方藥的基礎上,又廣泛采集,使之益加豐富,如《外臺秘要》載有治風頭眩方劑九首,治頭風旋方劑七首;《聖濟總錄》載有治風頭眩方劑二十四首。
金元時代,對眩暈壹證從概念、病因病機到治法方藥等各個方面都有所發展。金成無己在《傷寒明理論》中對眩暈與昏迷進行了鑒別。金劉完素在《素問玄機原病式五運主病》中主張眩暈的病因病機應從“火”立論:“所謂風氣甚而頭目眩暈者,由風木旺,必是金衰,不能制木,而木復生火,風火皆屬陽,多為兼化;陽主乎動,兩動相搏,則為之旋轉。”張子和則從“痰”立論,提出吐法為主的治療方法,他在《儒門事親》中說:“夫頭風眩暈……。在上為之停飲,可用獨聖散吐之,吐訖後,服清下辛涼之藥。凡眩暈多年不已,胸膈痰涎壅塞,氣血頗實,吐之甚效。”李東垣《蘭室秘藏頭痛》所論惡心嘔吐,不食,痰唾稠黏,眼黑頭旋,目不能開,如在風雲中……即是脾胃氣虛、濁痰上逆之眩暈,主以半夏白術天麻湯,並說:“足太陰痰厥頭痛,非半夏不能療;眼黑頭眩,風虛內作,非天麻不能除”。元朱丹溪更力倡“無痰不作眩”之說,如《丹溪心法頭眩》說:“頭眩,痰挾氣虛並火,治痰為主,挾補氣藥及降火藥。無痰則不作眩,痰因火動;又有濕痰者”。
明、清兩代對眩暈的論述日臻完善。對眩暈病因病機的分析,雖各有所側重,合而觀之,則頗為詳盡。如明徐春甫的《古今醫統大全眩暈門》以虛實分論,提出虛有氣虛、血虛、陽虛之分,實有風、寒、暑、濕之別,並著重指出“四氣乘虛”,“七情郁而生痰動火”,“淫欲過度,腎家不能納氣歸元”。“吐血或崩漏,肝家不能收攝營氣”,是眩暈發病之常見原因。劉宗厚《玉機微義》、李梴《醫學入門》等書,對《內經》“上盛下虛”而致眩暈之論,作了進壹步的闡述,認為“下虛者乃氣血也,上盛者乃痰涎風火也”。張景嶽則特別強調因虛致眩,認為:
“無虛不能作眩”;“眩暈壹證,虛者居其八九,而兼火兼痰者,不過十中壹二耳”。(《景嶽全書眩暈》)陳修園則在風、痰、虛之外,再加上火,從而把眩暈的病因病機概括為“風”、“火”、“痰”、“虛”四字。此外,明虞摶提出“血瘀致眩”的論點,值得重視,其在《醫學正傳卷四眩暈》中說:“外有因嘔血而眩冒者,胸中有死血迷閉心竅而然”。對跌仆外傷致眩暈已有所認識。
關於眩暈的治療,此期許多類書著作,集前人經驗之大成,條分縷析,頗為詳盡。如《醫學六要頭眩》即分濕痰、痰火、風痰、陰虛、陽虛、氣虛、血虛、亡血、風熱、風寒、死血等證候立方。《證治匯補》亦分濕痰、肝火、腎虛、血虛、脾虛、氣郁、停飲、陰虛、陽虛;程鐘齡除總結了肝火、濕痰、氣虛、腎水不足、命門火衰等眩暈的治療大法外,並著重介紹了以重劑參、附、芪治療虛證眩暈的經驗;葉天士《臨證指南醫案眩暈》華岫雲按,認為眩暈乃“肝膽之風陽上冒”,其證有挾痰、挾火、中虛、下虛之別,治法亦有治胃、治肝之分。火盛者先用羚羊、山梔、連翹、花粉、玄參、鮮生地、丹皮、桑葉以清泄上焦竅絡之熱,此先從膽治也;痰多者必理陽明,消痰如竹瀝、姜汁、菖蒲、橘紅、二陳湯之類;中虛則兼用人參,外臺茯苓飲是也;下虛者必從肝治,補腎滋肝,育陰潛陽,鎮攝之治是也。可謂理明,辭暢,要言不繁。
總之,繼《內經》之後,經過歷代醫家的不斷總結,使眩暈壹證的證治內容更加豐富、充實,逐漸趨於條理與系統化。解放後,對前人的經驗與理論進行了系統全面的整理,並在實踐的基礎上加以提高,對本證的辨證論治、理法方藥等都有進壹步的發展。
(二)頭痛
頭痛是臨床常見的癥狀之壹。凡風寒濕熱之邪外襲,或痰濁、瘀血阻滯,致使經氣逆上;或肝陽上擾清空;或氣虛清陽不升;或血虛腦髓失榮等等,均可引起頭痛。頭痛劇烈,經久不愈,呈發作性者,又稱作“頭風”。
頭痛壹證,首載於《內經》。如《素問奇病論》雲:“帝曰:人有病頭痛以數歲不已,此安得之名曰何病?岐伯曰:當有所犯大寒,內至骨髓,髓者以腦為主,腦逆故令頭痛、齒亦痛,病名曰厥逆”。《素問五臟生成篇》雲:“頭痛巔疾,下虛上實,過在足少陰、巨陽,甚則入腎”。
《靈樞經脈篇》雲:“膀胱,足太陽也。是動則病沖頭痛,目似脫,項如拔……”。《素問通評虛實論》雲:“頭痛耳鳴,九竅不利,腸胃之所生也”。究其病因,不外外感、內傷兩端,或風寒外襲,或下虛上實,或腸胃功能失調,致使經氣逆上,不得運行,壅遏而作痛。《內經》這些論述,奠定了頭痛證治的理論基礎。
漢張仲景《傷寒論》中,論及太陽、陽明、少陽、厥陰病均有頭痛之見證,誠以三陽經脈俱上頭,厥陰經脈亦會於巔,是以邪客諸經,循經上逆,頭痛作矣。因其證候各異,故治法亦殊,如治太陽頭痛,用辛溫之劑以發散風寒;治“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者”,予承氣湯以通下;治厥陰病,“幹嘔,吐涎沫,頭痛者”,用吳茱萸湯溫散厥陰寒邪,以降濁陰。對證用藥,充滿了辨證論治的精神。隋巢元方《諸病源候論鬲痰風厥頭痛候》雲:“鬲痰者,謂痰水在於胸鬲之上,又犯大寒,使陽氣不行,令痰水結聚不散,而陰氣逆上,上與風痰相結,上沖於頭,即令頭痛,或數歲不已,久連腦痛,故雲鬲痰風厥頭痛,若手足寒冷至節即死”,認識到“風痰相結,上沖於頭”可致頭痛,甚為可貴。唐孫思邈《幹金方頭面風第八》載列古代用治頭痛的部分效方,其中如治頭風用“頭風散”(附子、鹽)摩頂的外治法,對後人頗有啟迪。
金元時期,李東垣將頭痛分為內傷頭痛和外感頭痛,他在《內經》六經和《傷寒論》對頭痛證治的基礎上,補充了太陰頭痛和少陰頭痛,這壹分經用藥的方法,對後世影響很深。《蘭室秘藏頭痛門》雲:“太陽頭痛,惡風脈浮緊,川芎、羌活、獨活、麻黃之類為主;少陽經頭痛,脈弦細,往來寒熱,柴胡為主;陽明頭痛,自汗發熱惡寒,脈浮緩長實者,升麻、葛根、石膏、白芷為主;太陰頭痛,必有痰,……蒼術、半夏、南星為主;少陰經頭痛,三陰三陽經不流行而足寒氣逆為寒厥,其脈沈細,麻黃附子細辛為主;厥陰頭頂痛,或吐痰沫厥冷,其脈浮緩,吳茱萸湯主之”。又雲:“血虛頭痛,當歸、川芎為主;氣虛頭痛,黃芪為主;氣血俱虛頭痛,調中益氣湯加川芎、蔓荊子、細辛,其效如神。白術半夏天麻湯,治痰厥頭痛藥也;清空膏,乃風濕熱頭痛藥也;羌活附子湯,治厥陰頭痛藥也”,條分縷析,對辨證用藥,很有參考價值。朱丹溪《丹溪心法頭痛篇》,除沿用東垣之說外,並指出:“頭痛多主於痰,痛甚者火多,有可吐者,可下者”,亦系經驗有得之言。
明王肯堂對頭痛的病因病機頗多闡發,《證治準繩頭痛》雲:“頭象天,三陽六府清陽之氣,皆會於此;三陰五藏精華之血,亦皆註於此。於是天氣所發,六淫之邪,人氣所變,五賊之逆,皆能相害。或蔽覆其清明,或瘀塞其經絡,因與其氣相薄,郁而成熱則脈滿,滿則痛”。張景嶽《景嶽全書頭痛》雲:“凡診頭痛者,當先審久暫,次辨表裏,蓋暫痛者必因邪氣,久病者必兼元氣。以暫痛言之,則有表邪者,此風寒外襲於經也,治宜疏散,最忌清降;有裏邪者,此三陽之火熾於內者,治宜清降,最忌升散,此治邪之法也。其有久病者,則或發或愈,或以表虛者,微感則發;或以陽勝者,微熱則發;或以水虧於下,而虛火乘之則發;或以陽虛於上,而陰寒勝之則發”,指出:“暫痛者,當重邪氣;久病者,當重元氣,此固其大綱也;然亦有暫痛而虛者,久痛而實者,又當因脈因證而詳辨之,不可執也”。李中梓《醫宗必讀頭痛》簡明地描述了本證的不同證候:“因風痛者,抽掣惡風;因熱痛者,煩心惡熱;因濕痛者,頭痛而天陰轉甚;因痰痛者,昏重而欲吐不休;因寒痛者,細急而惡寒戰栗;氣虛痛者,惡勞動,其脈大;血虛痛者,善驚惕,其脈芤”。李中梓還闡明了頭痛用風藥的機理:“頭痛自有多因,而古方每用風藥者何也?高巔之上,惟風可到,味之薄者,陰中之陽,自地升天者也,在風寒濕者,固為正用,即虛與熱亦假引經”。
清代葉天士對頭痛的證治積累了豐富的經驗,《臨證指南醫案頭痛》鄒時乘按:“頭為諸陽之會,與厥陰肝脈會於巔,諸陰寒邪不能上逆為陽氣窒塞,濁邪得以上據,厥陰風火,乃能逆上作痛。故頭痛壹癥,皆由清陽不升,火風乘虛上入所致。觀頭痛治法,亦不外此。如陽虛濁邪阻塞,氣血瘀痹而為頭痛者,用蟲蟻搜逐血絡,宣通陽氣為主;如火風變動,與暑風邪氣上郁而為頭痛者,用鮮荷葉、苦丁茶、蔓荊、山梔等,辛散輕清為主;如陰虛陽越而為頭痛者,用仲景復脈湯、甘麥大棗湯,加白芍、牡蠣,鎮攝益虛、和陽熄風為主;如厥陽風木上觸,兼內風而為頭痛者,用首烏、柏子仁、甘菊、生芍熄肝風、滋腎液為主”。藥隨證轉,值得效法。
綜上所述,祖國醫學對頭痛的證治,自《內經》以來,其內容日趨豐富、完整。
需要註意的是,在元、明、清時期,部分醫家還認識到某些眩暈與頭痛、頭風、肝風、中風諸證之間有壹定的內在聯系,如朱丹溪雲:“眩暈乃中風之漸”。虞摶《醫學正傳卷四眩暈》雲:“眩暈者,中風之漸也”。張景嶽亦謂:“頭眩有大小之異,總頭眩也……。至於中年之外,多見眩仆卒倒等證,亦人所常有之事。但忽運忽止者,人皆謂之頭暈眼花;卒倒而不醒者,人必謂之中風中痰”。華岫雲在《臨證指南醫案眩暈門》按語中更明確地指出:“此證之原,本之肝風;當與肝風、中風、頭風門合而參之”。這些論述與當今所論高血壓病及其並發癥之間的相關性是不謀而合的。
在歷代醫家對眩暈、頭痛等高血壓病相關表現認識的基礎上,現世醫家認為高血壓病多由以下因素引起:情誌失調,煩惱抑郁太過,致肝失條達,肝氣郁結,風陽上浮;或郁久化火,耗傷肝陰,肝陽上亢,致成本病;飲食失節,恣食肥甘,或高鈉鹽飲食或飲酒過度,損傷脾胃,脾失健運,致水液代謝失常,痰濕內蘊,發為本病;或腎精不足,房事不節,縱欲過度,腎精虧耗,不能生髓,髓海空虛,或天癸將竭,沖任失調,而致本病。
本病的發生多較緩慢,病程亦較長,但少數病人可發病急驟,血壓顯著上升,臨床表現亦急重,病變部位在肝、腎、心、脾,其中以肝、腎為主,病性為本虛標實,肝腎陰虛是其本,肝陽上亢,痰瘀內蘊為其標。因本病多為肝陽偏盛,故病勢以升發向上為主,亦可導致肝風內動,發生驚厥、昏迷,則病勢兇險。本病病程壹般較長,病機轉化多較緩慢,初期多為實證,日久可耗傷肝腎之陰,造成肝腎陰虛;進而陰損及陽,形成陰陽兩虛證;而肝腎陰虛也可因水不涵木導致肝陽上亢,致成本虛標實之陰虛陽亢證。臨證多見以下7種類型:①肝陽上亢:長期憂郁惱怒,郁怒傷肝,肝郁氣滯,風陽上浮,或氣郁化火,肝火上擾而血壓升高,出現頭暈,頭脹,頭痛等癥。②陰虛陽亢:因久病或房事不節或年老體衰,水不涵木,木少滋榮,則肝陽上擾清空,引致血壓升高。③腎精不足:縱欲太過,耗傷腎精,或年老腎精虧虛,以致髓海空虛而血壓上升。④陰陽兩虛:多屬本病晚期,久病及腎,致腎陰腎陽俱虛,出現頭昏眼花,耳鳴腰酸腿軟,畏寒等證候。⑤痰濕內蘊:多因過食肥甘,嗜酒過度,損傷脾胃,脾失健運,聚濕生痰,痰濁中阻,而出現眩暈頭重,胸悶少食等癥。⑥沖任失調:部分婦女因妊娠多育或天癸將竭之際,腎氣日衰,沖任脈虛,血海漸枯,腎虛於下,火炎於上,可發本病。⑦血脈瘀阻:病久臟腑虛損,氣血失和,或肝郁氣滯,或脾虛濕滯,或肝腎陰虛等諸種原因均可導致血脈瘀阻,氣血不能榮於頭目,而為眩暈、頭痛。在上述證型中,陰虛陽亢型所占比例最大,有人統計約占本病的50%。
二、辨證用藥
本病病理機制中以肝陽上亢與肝腎虧虛為中心環節。治療大法以平熄肝陽為第壹要法。或潛陽,或瀉火,或熄風,或兼滋腎養肝,或兼化痰活血,視病情而定。後期則以調補腎之陰陽為主。其臨床辨證分型及治法處方大致如下:
(壹)肝陽上亢
[辨證要點]頭痛目痛,眩暈耳鳴,心煩易怒,夜寐不寧,或兼面紅目赤,口苦,大便幹結,小便黃赤,舌紅苔黃,脈弦或弦數。
[治法]平肝潛陽。
[方藥]天麻鉤藤飲加減:天麻15g,鉤藤12g,生石決明30g,生山梔12g,黃芩20g,川牛膝20g,杜仲20g,桑寄生20g,夜交藤20g,茯神15g,菊花12g。
方中天麻、鉤藤、石決明平肝熄風,山梔、黃芩清熱瀉火,使肝經之熱不致偏亢;菊花清肝明目;牛膝引血下行,配合杜仲、桑寄生能補益肝腎;夜交藤、茯神安神定誌。***奏平肝潛陽之功。
(二)陰虛陽亢
[辨證要點]眩暈頭痛,頭重腳輕,心煩失眠,手足心熱,耳鳴心悸,舌尖紅,苔薄白,脈弦細或弦數。
[治法]滋陰潛陽。
[方藥]杞菊地黃丸合鎮肝熄風湯加減:熟地黃24g,山萸肉15g,山藥12g,茯苓18g,鉤藤12g,枸杞子15g,菊花15g,炙龜板20g,煆牡蠣20g,桑寄生20g。
方中鉤藤、菊花、牡蠣平肝潛陽;熟地黃、山萸肉、桑寄生滋補腎陰,斂肝固精;茯苓、山藥健脾補腎;龜板、枸杞子滋陰養肝明目。
(三)腎精不足
[辨證要點]眩暈耳鳴,少寐多夢,腰痠腿軟,或頭痛煩熱,舌質紅,苔少或無苔,脈弦細或細弱。
[治法]滋補腎精。
[方藥]六味地黃丸合左歸丸加減:熟地黃24g,山萸肉18g,淮山藥18g,粉丹皮15g,澤瀉15g,茯苓12g,杜仲20g,龜板膠20g,枸杞子15g,懷牛膝20g。
方中熟地黃滋腎陰,益精髓。山萸肉滋腎益肝,山藥滋腎補脾,***成三陰並補以收補腎治本之功,亦即王冰所謂:“壯水之主以制陽光”之義。再用澤瀉配熟地而瀉腎降濁;丹皮配山萸肉以瀉肝火;茯苓配山藥而滲脾濕。如此配伍,則補瀉兼使,但以補為主,既可收補陰之效,又可防止滋補之品產生滯膩之弊。再伍以杜仲、枸杞子、龜板膠、牛膝增強補腎填精壯腰之力。
(四)陰陽兩虛
[辨證要點]頭痛眩暈,耳鳴,視物昏花,腰膝腿軟,勞則氣短,畏寒肢冷,夜尿增多,舌淡或紅,苔白,脈沈弦或沈細。
[治法]育陰助陽。
[方藥]金匱腎氣丸加減:幹地黃24g,山萸肉12g,淮山藥15g,澤瀉9g,炮附子12g,肉桂9g,桑寄生15g。
方中用幹地黃滋補腎陰,山茱萸、山藥滋補肝脾,輔助滋補腎中之陰;並以肉桂、附子溫補腎中之陽,使陰陽雙補。可輔以桑寄生壯腰補腎,澤瀉、茯苓利水滲濕,丹皮清瀉肝火,與溫補腎陽藥相配,意在補中寓瀉,以使補而不膩。
(五)痰濕內蘊
[辨證要點]頭暈頭痛,頭重如裹,胸悶心悸,舌胖苔白膩,脈弦或弦滑。
[治法]燥濕化痰,佐以平肝。
[方藥]半夏白術天麻湯加減:清半夏12g,生白術15g,天麻18g,茯苓15g,生姜6g,生甘草3g,大棗5枚,橘紅10g。
方中以半夏燥濕化痰,降逆止嘔,以天麻化痰熄風而止頭眩,二者合用,為治風痰眩暈頭痛之要藥。以白術健脾燥濕,與半夏、天麻配伍,祛濕化痰,止眩之功益佳;以茯苓健脾滲濕,與白術相合,尤能治痰之本;橘紅理氣化痰;姜棗調和脾胃。甘草和中而調藥性。諸藥相伍,使風熄痰消,眩暈自愈。
(六)沖任失調
[辨證要點]本型多見於婦女天癸將絕之時。癥見頭面烘熱,升火汗出,頭暈頭痛,煩躁不寧,咽幹口燥,足冷膝軟,或有浮腫,或月經紊亂,脈弦細或細數。
[治法]補腎瀉火,調理沖任。
[方藥]二仙湯加減:仙茅12g,仙靈脾12g,巴戟天10g,肉蓯蓉15g,黃柏10g,知母9g,當歸15g,白芍12g,益母草15g,牡蠣20g(先煎)。
本方方名二仙,是以仙茅、仙靈脾二藥補腎壯陽為主藥,配伍巴戟天溫腎陽、補腎精,三藥溫腎而壯元陽;黃柏、知母滋養腎陰而瀉肝火;當歸加白芍、益母草助養血,調理沖任;牡蠣潛陽斂攝。全方配伍補腎壯陽與滋陰瀉火同用,***奏補腎、瀉火、調理沖任之功。
(七)血脈瘀阻
[辨證要點]頭痛經久不愈,固定不移,偏身麻木,心痛胸痹,面唇發紺,舌質紫暗,脈象弦澀。
[治法]活血祛瘀,疏通血脈。
[方藥]血府逐瘀湯加減:赤芍、生地黃各15g,桃仁、紅花各10g,柴胡、郁金、牛膝各12g,益母草18g,合歡皮20g,甘草6g。
方中以赤芍、生地黃、桃仁、紅花、益母草、牛膝活血化瘀,引血下行,暢通血脈;柴胡、郁金舒肝解郁;合歡皮以安神;甘草調和諸藥。諸藥配合,使血活氣行,諸證自愈。
三、針刺治療
針刺治療原發性高血壓有壹定的療效,對於初期高血壓病人有明顯的降壓作用,尤以收縮壓下降更為明顯,對改善臨床癥狀亦較好;針刺治療繼發性高血壓,雖能減輕臨床癥狀,但療效不鞏固,必須針對其原發病進行治療。
(壹)體針
治療原則:調整陰陽,平肝益腎。肝火熾盛者偏以潛降亢盛之陽,陰虛陽亢者側重以滋水補腎,痰濕內盛者佐以祛痰化濕,陰陽兩虛者宜陰陽雙補。
取穴:風池、曲池、足三裏、太沖。
辨證配穴:肝火熾盛:行間、太沖;陰虛陽亢:太溪、三陰交、神門;痰濕內盛:豐隆、內關;陰陽兩虛:氣海、關元(灸)。
操作:每次選3~5穴,每次留針20min,每日1次。處方各穴除風池外,均用撚轉結合提插瀉法,間歇行針,針感要求逆以傳達,符合“迎而奪之”之法。風池針尖向對側眼眶進針,使針感上達巔頂,能立解頭痛頭暈之苦,平補平瀉,並可作靜止留針。陰虛陽亢者,太溪、三陰交用補法,失眠嚴重者,神門用瀉法。痰濕內盛,胸悶脘痞者,豐隆、內關均用提插撚轉瀉法。
風池為足少陽經與陽維脈之會,太沖屬足厥陰經的原穴,二穴施瀉法,以潛降亢盛之陽,高血壓見頭脹頭痛者尤為適宜。曲池、足三裏屬手足陽明,陽明為氣血俱盛之經,瀉之可疏泄陽邪。行間為肝經榮穴,配以頭面奇穴太陽,瀉之或點刺出血,可開泄肝膽郁熱;內關、豐隆二穴分屬手厥陰心包經和陽明胃經絡穴,可以和脾胃及化痰和中;太溪、神門分別為腎經和心經原穴,二穴同施補法,可起養陰、寧心、安神作用,常用於治療虛煩失眠。
(二)其他針法
1.耳針取耳穴肝、腎、心、耳尖、降壓溝、神門、肝陽、額、枕等;每次選2~3穴,用中強刺激,留針20min,每日1次。撳針埋藏,可埋針1~2d。
2.耳穴壓豆法取穴:高血壓點、降壓點、降壓溝Ⅰ、降壓溝Ⅱ。配穴為內分泌、神門、大腸、肺、太陽穴等。根據高血壓分期取主穴1~2對,隨癥加用配穴。操作方法:確定治療穴位,局部消毒,將中藥王不留行籽膠布貼於穴位,並給予加壓,病人感到酸、麻、脹、痛或發熱。每日按壓3次。每次只貼壹側,3d後更換,兩耳交替應用。
3.水針分三組取穴:①足三裏、內關;②三陰交、合谷;③曲池、太沖。三組穴位可交替使用。取壹組穴位,每次註射5%或10%葡萄糖液3~5m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