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葉瀨中學是美麗的。隨著櫻前線的到來,遍載著的櫻花如約綻放成壹季的爛漫。如幕如雲的花枝被風壹吹,立刻形成壹陣花雨,無數花瓣在空中紛紛揚揚,剎是好看。
“好美啊!千年雖逝,很多東西卻壹直都是這樣,絲毫沒有改變。”佐為望著窗外流過的櫻雨,輕聲嘆了口氣:“櫻花是這樣,黑與白的棋子也是這樣。千年過去,棋子拍落的金石之音依然震撼著我的心。”
他低下頭看著專註於棋局的小光,臉上浮現出了幸福:“神,感謝妳讓我遇見了小光,感謝妳讓我可以陪伴在他的身邊,和他壹同追逐‘神之壹著’。”
壹片櫻花就在這時飄過化學實驗室的窗子,滑落在小光面前的棋盤上。隨後又是壹片。小光從沈思擡起頭看看佐為,又把目光轉向窗外:“啊!好美啊!”
“小光,很快就是高中聯賽了!加油呢!”佐為微笑著俯視小光。
“嗯,壹定會的!”
“我,我認輸了!”巖名中學的三將低下頭去。
“我贏了!怎麽樣佐為?!這可是第壹次靠自己贏的啊!”小光轉過頭去興奮的說。
佐為也開心的點頭:“是啊,不像以前全靠我,小光妳也越變越強了!”
“哼!是啊。”小光感嘆道:“下棋,真好呢!”
佐為微微的翹了翹嘴角。
小光就這樣在佐為的陪伴下成長。進入圍棋社,參加中學聯賽,下網絡圍棋,去圍棋沙龍……壹邊追逐著小亮壹邊成長;壹邊和佐為爭吵壹邊磨練棋藝。日子就這樣不知不覺的壹天天過去。對於佐為和小光來說,的確擁有用不完的時間。
對戰韓國研究生洪秀英的比賽終於結束了。
“二十七,二十八……”小光數著自己的目數。
身後的佐為也幸福的笑了,小光這壹局下得很好呢!贏了壹目半。
洪秀英低下頭去流出了眼淚,又猛然擡起頭來:“妳的名字!妳的名字叫什麽!我們不是說好了,如果妳能打敗我,我就會記住妳的名字!”
“光!進藤光!”小光大聲地說:“我叫進藤光!”
佐為開心的笑了:小光!天賦已經開始閃閃發亮,妳的身上正放射出了耀眼的光芒!妳已走上自己的圍棋之路!
海王中學的老師走了上來:“啊,小光,還記得我嗎?兩年前的中學聯賽上我看過妳下的壹場精彩對局!我壹直都不敢相信是妳下的。”
“呵呵,那可是我下的,是——我。”佐為開心得手舞足蹈。
老師繼續說:“但看了今天的這場對局,我終於相信那局棋就是妳下的!今天棋局和那天壹樣精彩!小光!加油啊!”
“嗯!”小光興奮的點頭,沒有註意佐為目光裏的黯淡。
職業考試進行到了關鍵的時刻。
“啊!妳就是兩年前在少兒圍棋大賽上插嘴的孩子!”棋院的老師認出了小光:“那次就是妳說出棋眼的!”
“呵呵,是我說出來的!是——我,是——我!”佐為在小光身後壹搖壹擺。
“想不到現在妳已經是院生了呢!職業考試的成績怎麽樣?”老師和藹的詢問。
“依然是三敗!”小光回答。
“成績很不錯啊!難怪兩年前就能壹下看出棋眼!要繼續努力啊!”老師轉過身走了。
“是我!是我!是我!看出來的!”佐為突然大聲叫了起來。
“哎呀,知道了啊,但現在我不是也能壹眼看出來了嗎?”小光看著情緒極度低落的佐為有些莫名其妙。
“我的存在。”佐為的內心陰霾壹片:“我的存在在哪裏呢?”
“我認輸了!”和谷低下頭去:“進藤君!妳今天真是下了絕好的壹局啊!”
“多謝妳。”
“妳的對局讓我想到了網上的那個Sai呢!”和谷說:“妳今天下得和他壹樣好!妳有壹天壹定能超過他的!進藤!”
職業考試的最後壹場終於開始了,決定命運的壹場。
越智盯著棋桌對面的進藤:“塔矢老師就在我的背後,塔矢支持著我。而妳的背後呢?有誰在支持妳?進藤!”
小光面帶微笑,平靜的看著前方。在他的背後,是那個青冠白衣,手持黃扇的高大身影。
“小光,妳已經向著‘神之壹著’開始奔跑了,是妳,而不是我。而我呢?我的圍棋之路呢?我的存在呢?”佐為的心暗暗疼痛:“難道我真的要消失了嗎?!不過現在不是擔心我自己的時間,我壹定要陪著妳通過職業考試!”
藤原佐為與塔矢行洋在網上的對局已經接近尾聲。
“嗯,已經官子了。從這裏到終局只有壹條路可以走。”塔矢名人想象著黑暗對過那個未知的棋手:“是我輸了半目啊。或許他會出現錯誤,但如果是那個人,壹定不會留給我這樣的機會。”
“啊!塔矢名人認輸了!Sai贏了!”網上觀棋的人們都忍不住驚呼起來。
“謝謝妳!妳真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可以和妳下棋,我感到無比榮譽。”佐為在心裏暗想。他突然發現小光對著棋局壹動不動:“小光?怎麽了?”
小光突然伸出手指:“但是,這裏,如果先下這裏,然後在角落裏加壹子!那白子不就只能擋壹下了嗎?黑子就能反敗為勝了啊!這樣佐為妳就輸了!”
“啊!”佐為看著棋盤說不出話來:“小光……”
“小光……”佐為的心靈深處突然壹閃:“現在,我終於知道了!神,是為了讓小光看到這壹局!才讓我在千年的輪回中……延流到此的!”
聽見爺爺家遭到了竊賊,小光最關心的就是那張佐為曾經容身的棋桌。
“嗯,奇怪!血跡怎麽看上去淡了好多?難道是我的錯覺嗎?”小光望著面前的棋桌。佐為的心跌到了谷底:難道,神真的不能讓我在這個世界上繼續停留下去了麽?!
“小光。來了就順便和爺爺下盤棋吧。”
“呵呵,如果爺爺贏了我就給妳壹千元噢。”小光笑嘻嘻的開玩笑。
壹直默默無聲的佐為突然大聲說:“小光!回家去!跟我下棋吧!和爺爺下的話,什麽時候都可以的啊!”
“妳在說什麽啊!和妳才是什麽時候都可以下的啊!”小光有些奇怪:“難得和爺爺見面!當然要陪陪爺爺!”他壹邊說壹邊走下樓梯。
“小光!小光!我很快就要消失了啊!”佐為大聲地說。
“哎,妳又在那裏杞人憂天了啊。妳都已經存在了千年了!別說傻話了啊!妳不會是用這樣的方法向我任性要求吧。”小光有些不開心:“最近的妳真是任性又奇怪啊。妳就好好看我和爺爺下棋吧!”
“小光……”
外出參加完棋院指定的活動,第二天的壹大早,小光和佐為回到了家裏。
“啊!居然在新幹線上睡了壹覺!還真是累人啊!”小光往床上爬去。
“小光,我們來下壹盤吧。”佐為迫切的說。
“哎?我都累得要死了。妳也多少關心壹下我的身體吧!”小光歪歪斜斜的坐在棋盤前,掛著腦袋嘟囔:“那就和妳下壹盤,下完我就要睡覺了啊!快坐下來吧!”
“啊——哎。”每下幾個棋子小光都要打很大壹個呵欠,頭也越垂越低。
“壹百四十年前,虎次郎把身體托付給了我。如果說虎次郎是為了我而存在的話。”佐為深深的看著小光:“那我的存在就是為了小光啊。”
“這樣的話,小光也是為了某人而存在在這裏的吧!壹千年,兩千年……就是這樣的層層相系著……”佐為的身體開始變淡,漸漸浮出細微的金色光粒,壹顆顆的消散開去:“就這樣的向著‘神之壹著’遙遠路途前進……”金色的光芒映照在棋盤之上:“我的使命,已經結束了吧。”
佐為看著幾乎要睡著的小光,深深的眼神要永遠記住他的樣子:“哦,小光!小光?!小光?妳聽見我的聲音了嗎?小光?”
“小光。”在消失之前佐為留下了最後的笑容:“和妳在壹起,很開心……”
“餵,輪到妳走了啊!”什麽都沒聽見的小光依然半閉著眼睛:“餵,輪到妳走了啊!佐為!快走啊!”他突然擡起頭來,棋盤的那邊空空蕩蕩:“佐為?”
什麽都沒有了,雲淡風輕,周圍寂靜得能聽見窗外鯉魚幡卷動的聲音,風掀起窗簾飄飄蕩蕩。小光的眼裏充滿了疑惑,向四下張望,小光不知道,自己已經永遠失去了佐為……
“無論去什麽地方,我都要把妳找回來!”小光望著棋盤,暗暗發誓。
石切神社的陽光很溫暖,只是佐為不在那裏。
寶泉寺的屋宇很古老,只是佐為不在那裏。
系琦八幡宮的風很幹凈,只是佐為不在那裏。
慈觀寺的牌樓很精致,只是佐為不在那裏。
小光在廣島下贏了那局棋,習慣的甩過頭來:“我贏了!佐為,怎樣?”卻再也得不到他的回應。
巢鴨的本廟寺裏,小光在漫天晚霞下久久的沈默:“找到的全是妳和虎次郎的回憶,而妳,現在又在哪裏啊?!”
夜晚的棋譜室裏,小光翻開了佐為在150年前以本因坊秀策的身份下過的那壹局局棋,看著熟悉的棋路,回憶的潮水和如今的悔恨洶湧而來:“佐為!真是個天才啊!”
“佐為!早知道就全讓妳下了!我總是吵著自己想下,想下!而當我明白了妳的強大時,妳卻已經消失了!”小光的淚水已經溢出了眼眶:“我——再也不說要下棋了!”
“佐為!”小光哭著呼喊:“神啊!求求妳!讓我回到從前吧!回到和佐為相遇的最初的壹刻!只要和佐為在壹起,我再也不要下棋了!”
所有的比賽都不再去了。
“如果我再下棋,佐為就永遠不會回來了。我有這樣的預感。”小光趴在學校圖書館的桌子上:“佐為,回來吧。”
“進藤?為什麽那麽多比賽都沒來?”小光突然聽見了小亮的聲音:“為什麽?”
“我——”進藤看著窗外:“我,不再下棋了!”
“為什麽?為什麽不來比賽!”小亮急切的追問。
進藤抓起書包往外跑去:“我!不再下了!不在下了!”
“進藤!”
小亮閉著眼睛沖出學校,奔跑飛濺著淚花:“佐為已經不在了!為什麽要消失?!為什麽——”
旁邊的CD店放著壹首很老的歌,幾片櫻花落在小光金色的發稍。
“妳曾為迷惘的我帶來了決心
藏在笑容下壹雙悲傷的眼睛
……
櫻花飛舞,壹如那壹天
反射著耀眼回憶的光芒
心碎的淚滴
讓它變得更鮮艷……”
小光忍不住大聲呼喊:“佐為——”
為了伊角前輩的職業考試,小光終於答應再和他下壹盤棋。輪到小光走了,他伸出手去,在落子的壹瞬間仿佛看見了佐為的扇子也指在棋盤上。
“佐為?!”小光回過頭去,卻空無壹人,他在猛然中醒悟:“佐為!原來妳沒有消失啊!妳就在我面前的棋盤和棋子裏!”
小光淚流滿面:“原來和妳相見的唯壹方式!就是下棋啊!佐為!”
在那個夜晚裏,在小光的內心深處,他終於夢見了佐為。佐為就那樣飄忽不定的笑著,把壹直持在手中的扇子遞給小光。小光隱約感覺到佐為的意思:“追逐‘神之壹著’的事,就交給妳了。”
“佐為——”小光在眼淚中下定決心:“佐為!我壹定會達到的——‘神之壹著’!”
“那是什麽?”和谷奇怪的看著小光啊。
“扇子,我剛買的。”小光朝著和谷笑笑。持著代表佐為的扇子,踏上了追逐“神之壹著”的道路。
時光流轉,擡手棋落已是兩年後的冬天。這天,壹個大叔揮舞著壹份報紙沖進圍棋俱樂部。
“看!進藤的消息!進藤!和我們壹起下棋的進藤!”
“川井先生?什麽事情!”大家都圍了過來。
“進藤!我壹手培養出來的進藤。”川井先生哈哈大笑:“看!頭版頭條!”
“噢——!不可思議啊!”
“這是真的嗎!?”
“進藤本因坊!就是那個小孩?拿到了本因坊的頭銜?他才剛剛16歲,不!15歲啊!”
棋室裏沸騰了。
與此同時的另壹個棋室裏,小光和小亮同時停下手來:“這次是我輸了。”
“進藤君,祝賀妳!本因坊的頭銜不好拿吧。”小亮收拾著棋子,突然擡起頭。
“嗯,桑原老師也真不好對付!這下我們又壹樣了哦,塔矢十段!”小光笑嘻嘻的擡頭看著小亮:“去我家吃飯吧,晚上再下壹盤!”
“走吧!”
兩個人並肩走下樓梯,小光突然問:“報紙上說妳的父親,塔矢行洋老師明年要復出,是真的嗎?”
“嗯,我也不能確定,但父親最近的確下得比以前多了,還常常獨自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打譜。”小亮笑著看看小光:“小心剛拿到的本因坊頭銜就被父親拿走哦。”
“嗨!妳才要小心,十段的賽程今年排在本因坊之前吧!”小光已經走到的門口:“嗯,本因坊排在頭銜戰的最後壹場呢!”
雪還沒有停,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小光打開傘,發出清脆的“嘭”壹聲。
“發什麽楞?快走啊。”小亮也打開傘,往前走去。
“哦!”小光在傘下擡起頭來,心裏突然湧出壹種強烈的傷感,記起了佐為第壹次看見雨傘的時候的吃驚,那時的自己還是個什麽都不會的小學生。
“佐為,妳說這雨傘,千年之前就是這樣的了,千年滄桑,世事變遷,但它依然還是這樣。妳說有的東西,不管過多少時間都不會改變!妳說比如這雪花,比如棋盤上驚心的撕殺;棋士內心的執著;還有——對圍棋恒古不滅的熱情!”小光擡起手揉揉眼睛:“但是,佐為,妳知道嗎?!我對妳的思念!也是無論過多少時間都不會改變的!佐為——!”
“小光?妳怎麽了?”
“哦,沒事。妳看,這雪花好美啊!我想和它們,再接近壹點。”小光收起了傘仰望天空。
《塔矢名人,卷土重來》圍棋周刊自從刊登了這條消息之後,世界圍棋界就掀起了壹場空前絕後的大波浪。圍棋周刊幾乎每期都有令人不可思議的標題:“《日中韓天元戰塔矢完勝》,《塔矢名人兩局奪得“棋聖”頭銜》,《二十子滅殺韓國第壹新秀》,《塔矢行洋奪得個人第九個頭銜》《塔矢行洋輕取兒子“十段”》……。
發生這樣的驚天巨變真是誰都無法預料。整個日本都為圍棋沸騰了。街頭巷尾紛紛猜測:塔矢行洋老師能否奪得最後壹個頭銜——“本因坊”。成為日本真正前無古人的大滿貫獲得者。
這期的圍棋周刊打出了這樣的標題:
《巢鴨本廟!最後壹戰!進藤對塔矢》:世代棋魂塔矢行洋老師已包攬日本棋界除“本因坊”外的所有頭銜。最後壹個頭銜持有者是曾經的棋壇神童。被譽為“秀策轉生”的進藤光。他是在去年奪得本因坊頭銜的。這次進藤老師能否衛冕“本因坊”頭銜,終結塔矢大人的奇跡之路?請大家拭目以待,結果將在後天巢鴨開始的本廟之戰揭曉!
“妳父親真是太厲害了!”小光和小亮又下完壹局:“本來還以為妳的十段不會被他那麽容易就拿走。”
“我也不知道啊。他的棋風變化太大了,完全像是另壹個人呢!而且,父親也很久沒有和我對局了。每天總是獨自在先祖的靈室裏打譜。完全不知道他強到這個地步了。”小亮有些無奈:“進藤!就看妳的了!”
“嗯。塔矢壹族,世代都是棋士呢!”小光的神色充滿向往:“壹定有很多棋譜流傳下來吧!”
“是啊,最早的是平安時代的呢!從那時起先祖就已經是頂尖的棋士了。”小亮喝了壹口冰水:“要用那張棋桌嗎?”
“嗯。”進藤點點頭:“這壹戰,我絕對不會輸的!”
“好,加油啊!我先回家去了,還要照顧媽媽。”小亮站起身來。
“阿姨的病,壹直還沒有好麽。”小光關切的問。
“應該很快就好的吧,謝謝妳。”
小光看著小亮的背影消失在樓下,心裏暗想:“佐為,如果是妳,也能做到這樣嗎?塔矢老師的棋術,似乎比妳更不可思議啊!”
“佐為!”想到佐為,小光就仍不住心潮澎湃:“我絕對不會輸的!佐為,我要在秀策的本廟前用勝利告訴塔矢行洋老師,本因坊進藤!不是那麽容易就輸的!本因坊這個頭銜,我要用壹切守住!”
開戰的那天依然下著大雪。但巢鴨本廟裏外卻是人潮如海。
“東京電視臺,東京電視臺。正在為您轉播的是‘本因坊’頭銜戰。有“棋神重來”之稱的塔矢行洋老師對戰“秀策轉生”進藤光老師。現在您看見的就是這兩位棋手。請註意後面的那張棋桌,那就是圍棋界傳說的‘不敗的秀策’棋桌,進藤老師每到重大比賽都會使用它。進藤老師新入段時便在這張棋桌上打敗了擁有‘棋聖’頭銜的吉田元博九段,二段時打敗大維齊聖九段,三段時擊敗桑原老師,奪得本因坊頭銜。據說這張棋桌對他有不同尋常的意義,而這次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在秀策的本廟前……”
“不同尋常的意義嗎?”聽著記者的喋喋不休,小光暗暗的吸了壹口氣:“不同尋常的意義、嗎?”小光忍不住輕輕的念著那個名字:“佐為.”他突然擡起頭:“妳也壹定在看著我吧!絕對不會讓妳失望!”
棋手們面對面的坐下來。
小光執黑,目光壹直落在棋桌上。
“進藤。”塔矢行洋點點頭:“四年之前第壹次和妳下棋。我就知道有壹天妳的會強到能和我對抗,在妳的背後,是那個人壹直在支持者妳吧!”
塔矢行洋擡起炯炯的眼睛:“那麽!來吧!”
“叭——”
壹聲落子的聲響擊碎了無邊無際的雪野,寂靜的本廟在壹瞬間燃燒成炙熱的戰場!
戰鬥進行得異常激烈。這已經是第五場比賽了。
小光在第壹第二場的勝利之後連輸兩局,不敗棋桌的傳說也被塔矢行洋打破了。
“明天就是最後壹局!”夜晚的小光怎麽也睡不著:“明天,就是最後壹局了。本因坊,虎次郎,佐為,佐為……”
窗外的月光照了進來,銀色的雪花在小光的面前翩翩起舞。
小光下壹個棋子:“好,那就這樣吧!如果我贏了,那麽佐為就壹定會回到我身邊,如果我輸了,那佐為就再也回不來了!”
“為什麽,為什麽不照我說的做!”壹個低沈的聲音從陰暗的角落傳來。
“我的實力可以贏他。”中年男子的聲音很輕。
“妳已經輸掉兩局了!那個孩子的身後,妳知道有什麽嗎?!那種氣勢又是什麽!為什麽!不照我說的做!”那個聲音發怒了。
“佐為。在那個孩子的身後支持他的,是網上的棋神,佐為。”中年男子輕聲回答。
“什麽!佐為!”那個聲音突然升高了,激動得顫抖起來:“佐為!佐為!!佐為!!!原來如此!哈哈哈——”
最後壹戰終於在風雪中開始了:進藤光執白對黑棋的塔矢行洋。黑棋在第五手就展開了攻擊,盤面頓時陷入了混亂之中,黑白兩條大龍在盤中呈犄角之勢。黑棋屢施重手,不顧陣地的搶攻。白棋雖然步步為營,攻守平衡,沒有犯任何錯誤,但在上午快結束的時候,還是陷入了劣勢之中。
下午的比賽很快就開始了。進藤壹直苦戰到了夜裏,終於將盤面轉平。
“喲,今天的比賽就到這裏了。”裁判看了看表:“兩位請停下來吧,塔矢老師請封下壹步棋。”
兩位棋手依然紋絲不動的對著棋局。
“進藤——”塔矢行洋突然開口了:“我們把這盤棋下完,如呢?”
“我也是這樣想的。”小光的眼睛閃閃發亮。
“哎,中村先生,請妳聯系棋院,就說是我的請求吧。請讓我們不間斷地下完。”塔矢行洋轉過頭去對著裁判。
“但是,這個轉播,電視臺,還有圍棋報那邊怎麽辦?夜裏的比賽很少有人看的啊,而且,但是,這個沒有先例的啊,就讓兩個選手單獨比賽……”中村裁判慌慌張張地說。
“今年棋壇上沒有先例的事情已經出現太多了。您難道不信任我嗎?!”塔矢行洋看著進藤:“圍棋是兩個人下的,本來就不需要那麽多的觀眾!明天壹早就會把棋譜交給報社。”
“但是……”
“拜托了——!”
“那,那,好吧,我就按您的吩咐去說吧。”
整個棋院花了半個小時決定了下來,這局棋可以繼續。
戰鬥又開始了,電視轉播,報社記者等工作人員陸續的離開。晚霞飛揚的時候,塔矢行洋趕走了小亮——最後的旁觀者。於是整個本廟賽場上只剩下對峙的兩個人。天色繼續的暗了下去,漫天的飛雪漸漸停了下來。月光照亮棋盤的時候,壹陣清風把蠟燭吹熄了,氣氛立刻不同。
“佐為。”小光的心念突然壹動:“如果讓妳在這裏和塔矢老師下壹局,妳壹定會很開心吧。我,我已經快到極限了……”他突然想到自己和自己的約定:“嗯!無論如何!我壹定要打敗塔矢老師,因為佐為,壹定還是會回來!”
“啪——”
“叭——”
兩個人的頭上都冒出了細細的汗珠,在這壹年中最冷的日子。
“已經開始收官了。”小光嘆了口氣:“從這裏到終局只有壹條路可以走,這樣看來,走到終盤,是我輸了半目啊!”
“不甘心!”小光低著頭握緊了拳頭:“難道壹點辦法都沒有了嗎?難道我已經輸了嗎?佐為,難道只有妳可以贏過塔矢老師麽?”腦海中浮現出和佐為壹起所有快樂的日子:圍棋社,中學聯賽,下網絡圍棋。
“網絡圍棋!”小光的心裏突然劃過壹條亮痕,腦海裏浮現出佐為和塔矢行洋唯壹完整的那場對局:“嗯!佐為!我壹定能找到的!反敗為勝的壹著!”
小光睜大了眼睛,快點出來吧。那個閃亮的光點!
“我認輸了。”塔矢行洋低下頭去,然後擡起頭來,內心依然震驚不已:的確是我輸了,剛才那壹著,是連佐為都想不到的妙手啊!
塔矢行洋擡起頭來,看著小光緩緩的說:“進藤,是妳贏了半目啊。雖然只是半目,但這半目中,卻包含了和他壹樣的果斷和堅強,勇敢與決心。他是個好老師,並且,未來的妳壹定不會在他之下!”
“妳是說?”小光的心顫抖了壹下:“佐為?”
塔矢行洋點點頭,在深邃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嚴肅。他過了好久,才緩緩的從衣服裏掏出兩個小小的棋盒放在面前:“進藤,有壹件事要拜托——”
壹句話沒有說完,塔矢突然向前倒了下來,跌在棋桌上,砸得棋子飛濺。
“塔矢老師!怎麽了?”小光趕緊站跑過去扶起塔矢行洋,塔矢好像已經昏過去了。小光把塔矢扶到旁邊:“塔矢老師,怎麽了?”
塔矢沒有說話,手微微動了壹下,掙紮著指了指放在棋桌邊那兩個小小的棋盒,閉上了眼睛。
小光回過頭去:“啊!”
棋桌的表面正放射出耀眼的光芒,記憶裏代表著幸福開始的光芒,就好像是——
“佐為——!”小光飛跑回去:“佐為!是妳回來了嗎?”
棋桌的表面變得透明,可以望見棋盤的背面,無邊無際的星之宇宙裏漂浮著未成形的棋局,而宇宙中央是壹個半透明的正方形結界,裏面沈睡著的是——
“佐為——!!!”小光呼喊著撲向棋盤,但剛擦到壹點就被強烈的電流彈開好遠:“怎麽回事?!”他再壹次走近看那張棋桌,透明的棋盤背面居然出現了棋子,好像是倒著粘在上面壹樣。黑棋的走勢有些奇怪,好像是壹個漢字。
“漢字?”小光點點頭:“是個‘臨’字!”他低下頭,看見塔矢老師的壹盒棋子正在發光。小光走了過去:“白子?”
“那就這樣吧!”小光明白了壹些:“好!那就讓我來破解這個‘臨’局吧!”
“啪——”小光放下壹個白子,棋子沈入棋盤之後,黑子也自動應了壹手。
“啊,果然是這樣的!”小光專心的計算起來:“這裏,啪——”
“然後是,這裏。啪——”
“啪——”
隨著小光的落子,棋盤突然放出壹陣強烈的白光,擺成“臨”字形的棋局在光芒中消失了!!!
“佐為——!”小光發現佐為外面的結界變得透明了壹些:“佐為——!”
棋盤的背面又出現了新的棋子,這次是——“兵”字局。
“好!來吧!”小光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沸騰:“佐為!我壹定會把妳救出來!壹定!”
“啪——”
“叭——”
棋局越來越難,但每解開壹局,佐為微笑的臉龐就能看得更清晰。小光忍不住流下眼淚:“佐為!我壹定能把妳救出來!”
就在這樣的信念中,小光壹口氣又解開了“鬥”字,“者”字,“皆”字,“陣”字,“列”字,“在”字這六局。
佐為的微笑已經近在咫尺,那個包圍著佐為的結界已經幾乎看不見了。過度的思考讓小光的頭微微發疼,但只要看見佐為的微笑就又充滿了力量。
“佐為!我來了!等著我!佐為!”小光看著那個變化千萬、復雜無比的“前”字局:“壹定是最後壹個了吧!為了佐為!壹定能破解!”
“啪——”
“佐為——!”
“叭——”
“佐為——!”小光在心底用最大的力量呼喊:“佐為——!我來了!”
“啪!”隨著最後壹顆棋子的落下,“前”字局在光芒中消失了。
棋盤上依次出現了:“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九個銀色漢字。小光驚訝得合不攏嘴。突然九道光芒從棋盤裏激射而出,匯成壹團巨大的白色光芒。小光在這樣的強光裏連眼睛都張不開了。
當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壹下就在白色光芒中認出了那個無比熟悉的身影:青冠,白衣,黃扇,微笑著凝視自己。是的,是那麽熟悉的微笑,和曾經的千百次微笑相比,沒有壹絲壹毫的改變。
小光的眼淚流下來了,他揚起手臂努力的擦了壹下,笑了:“怎樣!佐為!我解開了呢!”
“小光——”佐為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小光——,果然是妳。小光——妳長大了。”
“佐為!”小光的眼淚又笑著流下來了:“佐為!我們可以永遠在壹起了!”
“小光……”
“呵呵!好感人的重逢啊!”壹個陰冷的聲音仿佛從地獄裏響起:“我們的重逢,又會是怎樣的呢?藤原佐為。”
仿佛是壹道寒流,小光和佐為壹起轉過頭去。
遠遠的立著壹個黑暗的身影,穿著深青衣服,讓人有壹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妳是誰?”小光大聲嚷道。
“哦?妳看得見我?真是個不壹般的孩子,難怪連神的棋局都可以破解。”那個身影走了過來:“藤原,恭喜妳得到這個孩子啊!蠢狗總是好運!”
“混蛋!妳是誰?!”小光怒火中燒,正想沖過去。
“小光!別動!”佐為的神色變得從來沒有過的嚴肅:“他就是在千年之前,和我下最後壹盤棋的人。菅原顯忠。”
“啊——”小光驚呆了。
“不錯!命運就是這樣的,藤原佐為。”菅原走了過來,站在小光和佐為面前:“神的安排就是這樣的。同為平安時代最強的棋士,妳的怨靈依托著這個棋桌延流到此。而我的棲身之處便是菅原家族世代的牌位。”
“但為什麽是塔矢老師?”小光暗暗奇怪。
“這個男人,雖然只是菅原壹族分家的子孫。”菅原看看倒在壹邊的塔矢:“卻居然繼承了家族血脈的棋力,成為這個時代裏最強的棋士。兩年之前,在被壹個奇怪的對手打敗之後,他便天天在我的靈牌前打譜,祈求家族之中的禁忌力量。哈哈哈,多虧了妳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