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不能做事,世界是屬於傻子的》
--1926年11月27日在廈門集美學校講
今天我有機會,到妳們這美麗的學校,在這大禮堂裏,跟妳們談談,是非常高興的。我的話題是:"聰明人不能做事,世界是屬於傻子的。"妳們初聽這句話,或將覺得奇怪,但卻是事實,過去這樣,將來也必定是這樣的。妳們放眼看看,現今世上,聰明人不是很多嗎?可是他們不能做事。為什麽呢?因為他們想來想去,終於什麽也做不成。他們過於思慮個人的利害,過於計較個人的得失。他們想著,想著,有利於自己者才肯做,有利於社會、別人者,即使肯做,也常不徹底,不真誠,不負責,以至於敗事而無所成就。妳們看看,當今的聰明人是不是這樣?他們是專門為自己打算盤的所謂"聰明人",這種"聰明人"是絕對做不出有利於人民的事業的。
妳們看看,當今所謂"聰明人",如段祺瑞、賈德耀等北洋軍閥,只知勾結帝國主義者,屠殺無辜的愛國工人和學生,他們是雙手沾滿血腥的劊子手;又如陳西瀅、唐有壬等"現代評論派",只會開駛"新文化運動"的倒車,鎮壓反帝愛國請願的群眾,他們是反動軍閥的乏走狗。他們會用" 聰明"作鋼刀,見血去殺人;他們也會用"聰明"作軟刀,殺人不見血。他們想來想去,終於不能做出有利於人民的好事,卻能做出有害於國家的壞事。
在這世界上,還有壹種人,他們甘願為群眾利益而放棄了自己的利益;他們甘願為國家的獨立自由而獻出自己的生命。這壹種人是愛國者,是革命者,是人類幸福的創造者。這壹種人在所謂"聰明人"的眼裏看來,卻是傻子。但是,我們要知道,世界是傻子的世界,由傻子去支持,由傻子去推動,由傻子去創造,最後是屬於傻子的。這些傻子,就是工農群眾,就是孫中山先生"三大政策"中所要扶助的農民和工人。這些工人和農民,在人類社會中,居最大多數。他們有堅強的魄力,有勤勞的德性,世界的壹切,都是從他們的勞動中創造出來的。革命青年學生,在群眾中最有熱血,最能奮鬥,最肯犧牲。黑暗的消滅,光明的出現,這種革命青年學生,常起最大作用。但從過去封建社會統治者、剝削者的眼裏看來,這些勞動的工農群眾,這些熱血的革命青年,都是愚民,都是傻子,惟有他們自己,才算是"聰明人"。
可是這些舊社會的所謂"聰明人",是懶惰自私的,是荒淫無恥的,是註定要被消滅的;而那些所謂"傻子"的革命青年和勞動工農,乃正是社會的改造者,是世界的創造者,他們是世界的主人,世界是屬於他們所有的。 各位文友、各位朋友:
衷心感謝大家的光臨!
大家都清楚我的身世,我本是學醫的。但出了那次事後,我改變了初衷棄醫學文。自此也就牢記自己的責任寫了壹些喚醒民眾靈魂讓反動派膽寒的文字。為此我也不知受了多少磨難歷盡多少艱險,但我卻心甘情願,因為我的創作得到了廣大革命人民的支持與認可,尤其是毛主席對我極高的評價更堅定了我走這條路的決心。妳們知道,即使在林彪、江青橫行時,這個打倒了,那個批臭了,連二千年前的孔子都在劫難逃,可我卻安如泰山。我壹直以為我會義無反顧的壹直沿著這條路走下去,直至我生命的終結。
可是,可是近年來,我痛心的發現這世界的變化太快了,變得讓本來能洞察壹切的我難以捉摸了。我給大學生講“我以我血薦軒轅”,“俯首甘為孺子牛”時他們笑得前俯後仰的情態與“先生何必認真”之類的話深深的刺痛了我。我也常寫些針砭時弊的文章可報社推來推去竟沒人要,是我江郎才盡文思枯竭,還是我跟不上時代的步伐?我百思不解。後來有位當編審的朋友對我說:“妳看妳寫些什麽?現在是什麽年代了,您老先生就不能改換腦筋多描繪改革開放以來祖國日新月異的變化?”原來如此!可我壹貫的文風決定了我的寫作習慣啊。他還勸我多寫些通俗小說,如言情、兇殺、偵破等小說的稿酬高得多,還有妳那“秀才娘子的寧式床”就有很多人想了解個究竟嘛!我聽後哭笑不得,如鯁在喉。
近兩年來,妳們壹定發現壹個奇怪的現象,向我潑汙水竟成了文壇很時髦的盛事。這其中若論狠勁非蘇雪林莫屬,若論痞勁王朔當之無愧。如果他們挑毛病是出於“愛之深,責之切”我會感激不盡,但事實並非如此。以王朔、蘇雪林為首的壹大批文壇健將好像與我有不***戴天之仇,非要食我肉寢我皮把我打入十八層地獄不可。我閉門思過是否什麽時候不小心得罪了他們,但我查遍了我寫的所有文章,實在沒有哪壹篇觸犯過他們的先輩。他們壹支支匕首和標槍向我投來讓我防不勝防哪有半點招架之功!他們有的指責我為什麽同在日本留學的陳天華為了激勵同誌誓死救國在東京投海自殺、壹同回國的秋瑾為了革命事業慷慨赴難英勇就義,而我卻茍且偷生;有的斥責我為何我的學生劉和珍等去段祺瑞政府請願慘遭殺害,而我身為教師平時教導學生救國救民,關鍵時候卻不敢隨同(且不說帶領)學生壹起上街遊行,事後在《紀念劉和珍君》中假惺惺的稱贊他們“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自己卻“沈默啊,沈默啊”;有的挖苦說我不僅沒有壹點政治素質,連最起碼的人性都沒有,眼睜睜的看著柔石、殷夫等好友被槍殺,為什麽不組織人馬去劫法場、砸囚車,只是念叨著“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有的譏笑我“9-18”事變爆發時正值壯年,為何不披堅執銳“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卻壹邊與學妻小許卿卿我我,壹邊吃飽了撐著沒事落井下石的去“痛打落水狗”;有的責罵我紅軍長征時將士們爬雪山、過草地“大渡橋邊鐵索寒”時我卻“躲進小樓成壹統,管它冬夏與春秋”抱著老婆睡大覺……如此劣跡斑斑竟然浪得虛名,還被那個不知被我灌了什麽迷魂湯的偉人稱為“向著敵人沖鋒陷陣得最正確、最勇敢、最堅決、最熱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這“四最”實在應該換成“死罪”!朋友們,不知妳們聽了之後有什麽想法,我早已麻木不仁,當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我壹個日薄西山的人哪有時間、精力和金錢來同他們計較,我只能像馬克·吐溫競選州長壹樣偃旗息鼓、甘拜下風。
這些年來,我們壹家靠著以前的稿費度日,生活的清苦可想而知.這我倒能挺住,可就是閑著沒事做憋得慌啊!憑我的名氣(不管是以前的好名聲還是現在的壞名聲)要拉拉廣告賺點錢倒很容易,可是,我的人格決定我不會這麽做。大家知道,我的家鄉紹興因我而名聲大振,財源滾滾,就是我筆下可憐的人物也被精明的商人搶註商標大發橫財,據說“孔乙己”的身價已達數千萬。記得前不久成了大腕的阿Q拿著十萬元現金要我為他正名重寫壹篇傳記,被我義正辭嚴的拒絕了,我不能做對不起我的讀者的事。臨走時他還氣勢洶洶的說法庭上見,說要告我侵犯了他的名譽權與隱私權。不過大家別為我擔心,到現在我還未收到法院的傳票,何況我老魯也不是好惹的,他阿Q還有壹張強暴吳媽的照片在我手上呢.
鑒於我的經濟狀況每況愈下,可壹介老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壹時又找不到其它門路,我突然想起我以前學過醫,這些年來壹直未丟,何不重操舊業開個私人診所呢?都說私人診所的錢來得快,也賺他幾年好給待業在家的子孫有個交待。
朋友們,我只能解釋這些了。為了生存,我已到了山窮水盡的絕境,從當初“棄醫從文”到今日又“棄文從醫”,在這人世間走了壹大圈又回到了起點,妳們不必為我感到悲哀和惋惜。戈爾巴喬夫屈身為壹家燒餅店作廣告,人家市長都不幹了寧可拜倒在劉曉慶的石榴裙下搖尾乞憐,我壹個過了時的臭作家又算得了什麽呢?我本打算在報上登個“棄文從醫”廣告得了,可連登廣告的千把元錢都拿不出,於是用壹百元錢到點子公司買來了如此下策:與劇院聯系,門票收入我與劇院平分,這足夠我開診所的資金了。
我再次衷心的謝謝大家,我對不起千萬讀者,等我診所開業後各位可憑今晚入場券免費治療五十元並得到我的簽名。
在場的朋友們,歡迎妳們在貴體欠安時光臨敝所——致富路518號。
____曾經為救治像我父親那樣的病人而學醫後來為拯救民眾靈魂而棄醫從文今天迫於生計返樸歸真又棄文從醫的永遠俯首甘為孺子牛的周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