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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嶽廟會的東嶽廟會

泰山神東嶽大帝的身世眾說紛紜,但泰山神東嶽大帝倍受信仰是崇拜則是事實。有謂東嶽大帝君“至神農朝,賜天符都官號名府君,至漢明帝封泰山元帥”(《三教源流大全》),這說明至少到漢代,東嶽大帝就有封號了。唐末時期,是東嶽大帝最為顯赫的時期,有唐壹代,先後有封號“天中王”、“天齊君”、“天齊王”、宋真宗朝,先加號為“仁聖天齊王”,後加封為“天齊仁聖帝”。東嶽大帝不僅是神界之神, 而且還成了人間帝王,有夫人曰淑明,有子曰三郎、四郎、七郎。宋真宗封禪泰山時,定東嶽大帝的生日為三月二十八日(如《水滸傳》第七十三回講“三月二十八日,天齊聖帝降誕之辰”), 並決定年年慶賀,因而也就使泰山廟會形成了定制,廟會的地點也由唐代時的岱嶽觀壹帶改名為東嶽廟(主祀東嶽大帝)了。

東嶽廟或謂泰山廟,即岱廟是也。岱廟創建於何時,有人以岱廟內《大宋天貺殿碑銘》中有“秦既作疇”、“漢亦起宮”,為據推斷創建於秦漢之際;也有人則認為稍晚壹些。拋開“創建”問題不論,唐宋時期已具有相當規模則是有據可查的。《大宋宣和重修泰岱廟碑》記載:“ 增至宮宇”,“ 繚墻外圍”,罡罳分翼,巋然如禦都紫極,望之者知之神靈之宅。凡殿 、寢 、堂、閣、門、亭、庫、 館、樓、觀、 廊、廡,合八百壹十盈”。以宋代為背景的《水滸傳》對岱廟也有著精彩的描寫:“廟居岱嶽,山鎮乾坤,為山嶽之至尊,乃萬神之領袖。山頭伏檻,直望見弱水蓬萊;絕頂攀松,盡都是密雲薄霧。樓臺森聳,疑是金烏展翅飛來;殿角棱層, 定覺玉兔騰身走到。雕梁畫棟,碧瓦朱檐。鳳扉亮而映黃紗,龜背繡簾垂錦帶。遙觀聖像,九旒冕舜目堯眉;眉,近睹神顏,兗龍袍湯肩禹背。九天司命,芙蓉冠掩映絳綃認,炳錄赫黃袍偏稱藍田帶。左侍下玉簪珠履,右侍下紫綬金章。闔殿威嚴,護駕三千甲將 ;兩廊勇猛,勤王十萬鐵衣兵。五嶽樓相接東宮,仁安殿緊連北闕。蒿裏山下,判官分七十二司;白騾廟中,土神按二十四氣。管火池,鐵面太尉月月通靈;掌生死,五道將軍年年顯聖。禦香不斷,天神飛馬報丹書;祭祀依時,老幼望月祈獲福。嘉寧殿,祥雲杳靄; 正陽門,瑞氣盤旋。 萬民朝拜碧霞君, 四方歸依仁聖帝。”以慶賀東嶽大帝誕辰為主要內容的泰山廟會,選址在主祀東嶽大帝的東嶽廟(岱廟)壹帶是再妥當不過的了。

宋代的泰山廟會,當時的文獻資料留下的不多,但從以宋代為背景的《水滸傳》中有關描寫中可窺壹斑:壹是泰山廟會影響甚遠。陜西、山西的客官都不顧路途遙遠前往前來趕會,二是香客甚多。“那條路上只看燒香的人往來不絕”;“三更前後,聽得壹派鼓樂響, 乃廟上眾香官與聖帝上壽”。三是商業興隆。“原來廟( 東嶽廟 )上好生熱鬧,不算壹百二十行經商買賣,只客店也有壹千四五百家,延請天下香客。到菩薩聖節之時,也沒有安著人處,許多客店都歇滿了”。四是廟會期間打擂等競技活動引人註目。鳳翔府的“彪形大漢”、太原府的擎天柱任原以及梁山英雄好漢等都爭先恐後地到東嶽泰山廟會打擂。 打擂之時,卻見“ 那日燒香的人,真乃亞肩疊背,偌大壹個東嶽廟,壹湧便滿了。屋脊梁上,都是看的。朝著嘉寧殿,紮縛起山棚,棚上都是金銀器皿,錦繡緞匹。門外拴著五頭駿馬,全副鞍轡。知州禁住燒香的人”。

元、 明、 清時期乃至民國,雖然東嶽大帝的影響比起碧霞元君有所減弱(後祥),但泰山廟會仍把祝賀東嶽大帝的誕辰作為主要內容之壹。元曲《劉千病打獨牛角》第三折謂:“今日乃三月二十八日,乃是東嶽天齊仁聖大帝聖誕之辰, …… 端的是人稠物穰社火喧嘩。”明人陸容的《菽園雜記》卷七引許彬《重修嵩裏山祠記》曰:“每年三月二十八日,屬東嶽帝君誕辰,天下之人遠數千百裏,名有香帛牲牢來獻。”明人劉侗的《帝京景物略》講道,帝京之東嶽廟,每年三月二十八日東嶽大帝聖誕,“ 傾城驅齊化門,鼓樂旗幢為祝,觀者夾路 ”;“ 都人陳鼓樂、旗幟、樓閣彩亭,守仁聖帝遊。”至於清代的泰山廟會,清人唐仲冕在《岱覽·岱廟》中記載,“廟城宏敞,每年祈賽雲集,布幕連肆,百劇雜陳,肩摩趾錯者數月。舊傳三月廿八日為嶽帝誕辰,是日尤盛。”民國十八年、二十年,傅振倫先生兩遊泰山,所著《 重遊泰山記》中,對泰山廟會也有記述:“時值夏歷三月中旬,為泰山廟會之期(引者按:此顯然是指慶賀東嶽大帝誕辰的那個泰山廟會),善男信女,遠道而來朝山進香者,相望於途。婦女皆纏足,頭梳長髻,衣裳博大,不著裙衫,腿帶寬可四寸,多深紅艷綠色,蓋猶有數年前內地古裝之遺風。捧香合手,喃喃不絕於口。至於男子朝山,則隨僧道鼓吹而已。有手持直角三角形之黃旗者,其上大書“朝山進香”四大字,右側書“萊邑義峪莊”,諸小字,是殆來自山東東部萊州者。山中居民,有出售香馬紙課者,生意最盛。沿途乞丐甚多,逢人索物,並雲:‘千舍千有,萬舍得福’、‘步步升高’、‘積德吧,掏錢吧,個人行好是個自的 ’, 不予則不得前行。”

進入明代,泰山廟會除慶賀東嶽大帝的誕辰外,又增加了慶賀碧霞元君的誕辰活動。碧霞君入主泰山廟會雖然有巧合的因素──傳說,碧霞元君的誕辰是四月十八日,與東嶽大帝的誕辰時間(三月二十八日)相近,在不改變泰山廟會會期時間的情況下,即可把慶賀碧霞元君的誕辰活動納入進來,更重要的則是社會原因,因為明清兩代碧霞元君的信仰影響極大,且超過了東嶽大帝, 為了吸引更多的香客,吸引更多的趕會者,亦需要把碧霞元君擡出來。

明清時期,慶賀碧霞元君的誕辰活動極火,“歲四月十八日,元君誕辰,都士女進香。先期,香首鳴金號眾,眾率之,如師,如長令,如諸父兄。月壹日至十八日,塵風汗氣,四十裏壹道相屬也。輿者,騎者,步者,步以拜者,張旗幢、鳴鼓金者。輿者,貴家,豪右家。騎者,遊俠兒、小家婦女。步者,窶人子, 酬願祈願也。 拜者,頂元君像,負楮錠,步壹拜,三日至。其衣短後,絲裈,光乍襪履,五步、十步至二十步拜者,壹日至。群從遊閑,數唱吹彈以樂之。旗幢鼓鳴金者,繡旗丹旐各百十,青黃皂繡蓋各百十,騎鼓吹,步伐鼓鳴金者,稱是。人首金字小牌,肩令字小旗,舁木制小宮殿,日元君駕, 他金銀色服用具,稱是。後建二丈皂旗,點七星,前建三丈繡幢,繡元君稱號。又誇儇者,為臺閣,鐵桿數丈,曲折成勢,飾樓閣崖水雲煙形,層置四五我嬰,扮如劇演。其法,環鐵約兒腰,平承兒尻,衣彩掩其外,桿暗從衣物錯亂中傳。 下所見雲梢煙縷處, 空坐壹兒,或兒跨像馬,蹬空飄飄,道傍動色危嘆,而兒坐實無少苦。人復長竿掇餅餌,頻頻啖之。路遠,日風暄拂,兒則熟眠。別有面粉墨,僧尼容,乞丐相,遢伎態,憨無賴狀,閭少年所為喧哄嬉遊也, 橋傍列肆, 搏面角之,兒曰麻胡。湯和炒米圓之,曰歡喜團。稭編盔冠襆額,曰草帽。紙泥面具,曰鬼臉、鬼鼻。串染鬃鬣,曰鬼須。香客歸途,衣有壹寸塵,頭有草帽,面有鬼臉,有鼻,有須,袖有麻胡,有歡喜團。入郭門,軒軒自喜。道擁觀者,嘖嘖喜。入門,翁驅妻子女,旋旋喜繞之。然或醉則喧,爭道則毆,迷則失男女,翌日,煩有司審聽焉 ”( 明《帝京景物略》)。千裏之外的京城(今北京)是如此,碧霞元君的老家更是如此:“四月十八(泰山)頂上奶奶的聖誕,……這是哄動二十合屬的人煙,天下的貨物都來趕會,賣的衣服、首飾、瑪瑙、珍珠、甚麽是沒有的。 ”(《 醒世姻緣傳》第六十八回)

民國年間,社會動蕩,時局不穩,泰山上下駐軍甚多 , 文物古跡破壞嚴重,東嶽廟(岱廟)成了大市場。相對說來,千余年歷史的泰山廟會,此時顯得十分蕭條 。 傅振倫先生遊泰山看到“沿途乞丐甚多,逢人索物”,“不予則不得前行”,“遊山大煞風事,莫過於此”(《重遊泰山記》)。馮玉祥將軍隱居泰山期間,曾對泰山廟會進行考察,並作《廟會的市面》社會風俗詩壹首,詩曰:“趕廟會,開市場,各種貨物來四方。有洋貨,有土產,還有大喝小吃館。這壹邊,擺面攤,臺橙板桌都齊全。爹揉面,娘燒爐,生意買賣兒照顧。那壹邊,更熱鬧,漢子張口大聲叫。酸梅湯,荷蘭水,價格便宜味鮮美,有老少,有男女,雜亂擁擠來復去。買者少,看者多,腰裏沒錢沒奈河。鄉民苦,鄉民窮,金錢日日外國送。說緣由,話根底,生產趕早用機器。”顯然馮玉祥先生是借對泰山廟會的描寫,痛心民眾疾苦,倡導社會革命。

泰城解放以後,泰山廟會壹度被不定期的物資交流會所取代。“文革”期間,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連物資交流會也取消了,致使不少年輕人不知廟會為何物。“文革”結束,大地復蘇,山門洞開,泰安市較早的被列入對開發城市,泰山成為中外旅遊熱點。為適應新形勢的需要,泰安有關方面,在對傳統的泰山廟會進行了壹番“去其糟粕,取其精華”的改造後,於1986年恢復了泰山廟會。這屆泰山廟會的會場設在岱嶽觀舊址壹帶,會期是公歷5月6日至12日,廟會的內容,除正常的宗教活動外,主要是物資交易、文化娛樂和旅遊觀光。新恢復的首屆泰山廟會就顯示出勃勃生機:上百家省內外商業團體到廟會洽談生意,數不盡的大小攤點經營著各種各樣的百貨及地方土特產,官方或民間的文藝表演團體紛至沓來,逛會的遊山的人流熙熙攘攘。

新的泰山廟會,越辦越有經驗,越辦越紅火。1991年度的泰山廟會,會期6天,上會人數達120萬人次,有12個表演團體到會演出,40多個商業大棚及1000多家經營單位(個體)進會交易,總成交額達400多萬元。1992年度的泰山廟會,擴大了規模,延長了會期,“以紅門路為中軸線,南起白鶴泉,北到關帝廟,西臨普照寺,東至王母池,占地面積壹平方公裏,會期長達10天。然而即使這樣, 仍嫌會場狹小,時間太短,起會以來, 1500多家售貨攤點,15個大型表演團體,200多座飯棚以及每天20萬人次的趕會和流動叫賣聲,把整個會場擠得水泄不通”。(張用衡:《泰山廟會古今談》,《華夏星火》1992年第7期 ) 這屆廟會的總上會人次為200萬以上 , 交易額達1100萬元。此正如廟會楹聯所雲:“萬仞泰山乘開放勁風振興旅遊迎嘉賓,千古廟會順改革大潮繁榮經濟聚財源。”

最值得壹提的是1993年度的泰山廟會,規模更大了,組織更嚴密了,成效更顯著了。廟會會場分南北兩大區,即山東林校廣場是商業大棚區(南區),又細分為日用百貨、紡織品、工農業產品、鞋帽工藝品、服裝和食品6條商業街;在北區的環山路東段和虎山公園又劃分零散攤點交易,飲食服務和文化娛樂3個小區。總占地面積約10萬平方米,商業大棚400多座,攤點1600余家,大型表演團體19個, 雖然廟會期間壹度天公不太作美,但仍人山人海。筆者耐不住寂寞,也曾逛廟會,湊熱鬧,巧遇不少趣事。其壹,市長逛廟會。起會第壹天,當時的泰安市市長便把廟會誑個遍,當看到銷售藥品的攤位時,就前去細細查看,看看是哪裏生產的,有沒有註冊商標和出廠日期,經銷藥品證件是否齊全。並特意交待辦會人員: “ 對各種商品特別是藥品要細心檢查,千萬不能讓假冒偽劣品上市,這關系到廟會和我們泰安的聲譽。”其二,九十老嫗看大戲。泰城南關有壹位九十歲高齡的老太太,聽說起了廟會,非要趕會不可。兒孫們用輪椅將老太太推到廟會,因怕老人年事已高, 想在南區看看熱鬧就算了,不料老太太堅持要到北區去看大戲,且興致極高,壹看就是二個多小時。其三,“老外”洋文聽不懂。在壹小攤點前,兩位金發碧眼的外國女士看中了古色古香的瓷瓶,把玩良久,決定買兩只,連聲“土、土”(英語two,這裏是兩只的意思),小老板第壹次與“老外”打交道,不知“老外”講得是什麽,接忙擦瓷瓶,並答道:“沒土,沒土,幹幹凈凈的。”鬧了壹場笑話。

泰山廟會,濫觴於唐,定制於宋,鼎盛於明清,衰落於民國, 再興於今日。泰山廟會的壹項重要內容是慶賀神祇的聖誕,慶賀活動期間,香客遊客雲集,要吃,要住,要購,要娛,商貿服務和文化娛樂活動也隨之出現,廟會也就逐漸變成了壹項多功能的活動。鑒於泰山知名度之高,泰山神──東嶽大帝和碧霞元君知名度之高,泰山廟會的影響也就甚大甚遠了。

(壹)廟會把慶賀東嶽大帝和碧霞元君誕辰作為主要內容,進壹步擡高了東嶽大帝和碧霞元君。明清時期,不僅在泰安,而且在全國各地都建有供奉東嶽大帝或碧霞元君的天齊廟、泰山廟或泰山娘娘廟。關於東嶽大帝的信仰崇拜,較為典型的例子可舉岱廟天貺殿壁

畫 ─── 《東嶽大帝啟蹕回鑾圖》,“啟蹕圖”由宮廷學士及內宮嬪娥恭送東嶽大帝出行打頭,繼之是東嶽大帝乘輿巡行,最後是地方神靈恭迎東嶽大帝;“回鑾圖”從地方神靈官員恭送東嶽大帝開始,接著是東嶽大帝乘玉輅返駕, 結尾是宮廷官員嬪妃恭迎東嶽大帝勝利返回。壁畫高3.30米,全長62米,畫面除山水殿閣外,***繪人物691個,其場面之宏大,在泰山上下是空前絕後的,在全國範圍內也屬罕見。碧霞元君的信仰崇拜在明清達到了頂峰。明神宗時,鄭貴妃為立愛子常洵,欽遣乾清宮近侍“敬詣東嶽泰山岱頂聖母娘娘陛前,虔修醮典遍禮諸聖”,“上叩諸天遙鑒,聖母重慈,保佑貴妃聖躬康泰,皇子平安,星辰順度,疾病痊除,壽命延長,家國協吉”(萬歷十七年《皇醮記文碑》)。再者,萬歷皇帝之母孝定皇太後,死後追封為“九蓮菩薩”,崇禎帝之母孝純皇太後,死後追封為“智上菩薩”,並把二皇太後鑄成銅像在泰山配祀於碧霞元君兩側。廣大受壓迫受剝削的勞動人民也借對碧霞元君的信仰崇拜組織農民起義(白蓮教信奉的“無生老母”是民間宗教家對碧霞元君的改造),以反抗黑暗統治。另外,明清時期的泰山民間香社,都虔誠地朝拜碧霞元君。如明嘉靖年間,河南開封府六縣善男信女朝山進香,簽名者達萬人以上。再如清代“ 歷城舊有北鬥永善香會,自明朝至今相傳百余年,實乃古會也。每屆春間會期,齊集善男信女朝山進香”(《北鬥永善香會碑》)。由於碧霞元君被看作是大慈大悲的善神和有求必應的萬能神,“ 飲我,福我,壽我,惟神降祥,豈敢禱昧以忘大惠”( 光緒 十 年《 重修泰山碧霞元君祠記》)。他們是否正真正得到了神的保佑是另壹回事,但他們確實沒有敢忘大惠。北鬥永善香會大錢向碧霞元君進貢:“貢檀牌位並神龕黃繡花棹各壹,黃繡蘭鋪墊二付,黃緞繡花黃羅寶蓋壹把,大寶蓋壹把,黃洋綢蓋二把,龍鳳旗五色旗八桿,黃寶旗八桿,朱紅洋標大社旗四桿,小禮旗六十桿,大紗燈二對,龍拐銅提爐二對,鳳提爐二對,大紅彩綢壹匹, 十獻供品, 朱紅大盤十個,蘭布小墊三十個,金橋銀橋旗傘各壹宗。”

(二)官府利用泰山廟會等引來的香客大發不義之財。據明人張岱的《岱誌》記載:“四方香客,日數百起,聚錢滿筐,開錢柵,向佛殿傾瀉,則以錢進。元君三座,左司子嗣,求子得子者,以銀範壹小兒酬之,大小隨其家計,則以銀小兒進。右司眼光,以眼疾祈得光明者,以銀範壹眼光酬之,則以銀眼光進。座前懸壹大金錢,進香者以小銀錠或以錢,在柵外望金錢擲之,謂得中則得福,則以銀錢進。供佛者以法錦,以綢帛,以金珠,以寶石,以膝褲、珠鞋、繡之類者, 則以錦帛、金珠、鞋進。以是堆垛殿中,高滿數尺。山下立壹軍營,每夜有兵守宿,壹季委壹官掃殿, 鼠雀之余,歲數萬金,山東合省官,自巡撫以至州吏目,皆分及之。”如此眾多的香火錢物,統治者仍不滿足,還要征收香客的“ 人頭稅 ”(香稅)。明武宗正德十壹年,鎮守泰安州太監黎以修繕泰山祠廟為借口,疏請征收泰山碧霞元君祠香錢,當時雖曾遭到都給事中石鑒柱的反對,但明武宗還是采納了黎鑒的意見,到了萬歷年間,神宗皇帝“溺誌講賦”,更是隨處派遣稅監,稅征收各種稅金,據《明史·李三才傳》記載,當時僅泰山歲入國庫的香稅為二萬余兩。明人謝肇浙在《登岱記》中講:“元君者……其鄉靈明足以奔走萬方土女,所入香緡歲不下六萬,其布舍財帛稱是官收,其收入以佐匪頒,比者中使榷稅是復增十之二矣,而膜頂祝厘者猶肩相觸也。”張岱估算的更大些:“山稅有例,………每人壹錢二分,千人百二十,百人千二萬,歲入二,三十萬。”(《 岱誌 》)明末,政府為了擺脫由於政治腐敗和龐大的財政支出造成的嚴重經濟困難,香稅之征有增無減,直到明朝政權最後崩潰。

(三)促進了泰山腳下政治中心地位的形成及泰城的經濟、文化繁榮。唐代以前,泰山腳下只是鎮級治所,曰岱嶽鎮。泰山腳下作為縣級以上治所在宋開寶五年(公元972年)以後。較早的縣級治所在泰安東三十裏的博城,曰博城縣,唐改為乾封縣,宋開寶五年岱移岱嶽觀下,即今日之泰城所在地也。關於泰安的歷史沿革,《金大定重修宣聖廟記碑》有段文字值得註意:“泰安之為州也,有嶽祠以壯觀其中,有岱宗、徂徠、泮、汶、漕、濟以環抱其外,實為周公之封境、孔子之鄉國、帝王封禪之所也。宋開寶五年(公元972年)乾封縣於此,大中祥符元年( 公元1008年)改曰奉符,廢齊阜昌之初(公元1130年)改為軍曰泰安,本朝開國六十有八年(公元1182年)升之為州。”縣級行政治所近遷至泰山腳下並升格,泰山之所在是壹個主要原因,唐宋之泰山廟會的影響出中壹個不容忽視的原因。經濟的發展與繁榮,除前文已引的《 水滸傳 》、《岱誌》和《醒世姻緣傳》中有關文字外,還可以找到不少這方面的記載,如《 岱誌 》還載:“ 離(泰安)州數裏,牙家走迎。控馬至其門,門前馬廄十數間,妓館十數間,優人寓十數間。向謂是壹州之事,不知其為壹店之事也。到店,稅房有例,募轎有例,納山稅有例。客有上中下三等,出山者送,上山者賀,到山者迎。客單數千,房百十外,葷素酒筵百十席,優倏彈唱百十群,奔走支應百十輩,牙家十余姓。”明代山西商人為了在泰安有個落腳處,還在泰山腳下建了“山西會館”(今名關帝廟)。清末民初,泰城有壹家很有名的香客店,名曰“張大山香客店”(本書前面已作介紹),香客店“門面形若府第”,最興盛時服務人員近百人,高中低檔房間及飯菜都有,可以說是壹座大賓館了。在文化藝術方面,宋代以來的諸多詩歌、遊記、戲曲、小說等等都直接或間接地涉及到泰山廟會,特別是文學名著《水滸傳 》、《 金瓶梅》、《醒世姻緣傳》、《老殘遊記》(續集),明人張岱的遊記散文──《岱誌》、馮玉祥先生的“丘八詩”──《廟會的市面》,直接或間接關於泰山廟會的描寫都非常精彩。《水滸傳》中燕青打擂東嶽是典型的競技活動;張岱筆下的所謂“鬥雞、蹴鞠、走解、說書,相撲臺四五,戲臺五四,數千人如蜂如蟻,各占壹方,鑼鼓謳唱,相隔甚遠,各不相混也”(《岱誌》),是泰山廟會文化活動的生動寫照。

(四)今日之泰山廟會是弘揚民族文化,振興泰安經濟的壹項舉措。《1993年泰山廟會總結》為我們作了簡要概括:“第壹、泰山廟會以最少的投入,帶來了較大的經濟效益。壹業帶來百業興,廟會期間,泰城的車站、商場、旅館、飯店到處是顧客盈門,生意興隆。泰山廟會給泰城的各行各業、方方面面都帶來了生機和活力,其綜會效益是難以用文字說明的。第二,廟會是最直接、最好的信息中心,十天來赴會群眾達270多萬人次,其中包括了社會不同地域、不同階層、各個行業的人士,他們的所需所求基本上反映了壹個地區的消費指向。生產廠家、經營單位都能從這裏捕獲到有用的信息,根據這些信息指導生產與經營,必將會取得最佳的經濟效益。第三,廟會通過其歷史影響力和豐富多彩的形式──如商品交易、文娛活動、評品小吃、參觀遊覽等等,把廣大的群眾聚攏到壹起,人們在這裏購物、觀賞、交流、洽談,獲得了精神上與物質上的滿足,其樂融融,壹片祥和升平的景象,這對於創造 壹個更加適宜改革開放的良好環境也是具有積極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