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中國歷史上最後壹個由漢人建立的大壹統王朝,明朝可謂是充滿了壹種最後落幕的扼腕嘆息之感。然而,在明朝存在的兩百多年間,卻也發生了諸多足以令人目瞪口呆的滑稽事件,如明英宗和明代宗的奪權之爭、萬歷皇帝三十年不上朝等等。
但若說到這件事,想必它的滑稽程度比之其余事件是只多不少,那便是因壹只雞引發的登州之亂,也稱吳橋兵變。雖然這起叛亂最終被明朝政府成功鎮壓,但無論是在這過程之中耗費的代價還是之後引發的連鎖影響對明朝來說都是極為深遠沈痛的,滑稽的背後也因此蒙上了壹層悲劇的色彩。
登州之亂事件的始末
1、壹只雞作為直接起因而引發的大規模叛亂
到了明朝末期之時,由努爾哈赤於建立的後金成了最讓明朝頭疼的敵人,尤其是皇太極即位後,更是使後金的軍事實力提升了壹大截,無時無刻不對明朝邊防產生著致命的威脅。對明朝來說,如果想要固守遼東,就必須在大淩河地區修築軍事城鎮。
因此,雙方在這個地方展開了曠日持久的鬥爭,袁崇煥就曾在此地兩次修築工程,但都遭到失敗。而第三次的修築任務,則交到了祖大壽手上。但祖大壽卻在此遭到了後金重重包圍:?逆奴圍淩,連挖四壕,彎曲難行,器具全備,計最狡矣。?陷入彈盡糧絕的地步,急需來自朝廷的救援。
孔有德等人也就此開始在歷史舞臺上?大放異彩?。孔有德本來計劃乘水路快速行進到大淩河地區實施救援,奈何天公不作美,壹陣臺風直接把他吹回了原地,只好改走陸路。但他運氣也不好,壹路上雨雪交加,而且由於戰事緊急,還需要費盡全力地急速奔波。
因此,到了吳橋的時候,這只救援部隊已經陷入了極度疲勞的狀態,給養也跟不上了,?兵無食宿皆怨?。然而,這樣壹支馬上需要奔赴前線的軍隊在行進途中卻遭到了了閉門罷市的情況,也就是說,想要買物資都人家都不賣。
在這種情況下,有壹個士兵強拿當時山東望族王象春家的壹只雞給吃了,而王家的家仆也就此找上門來,。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孔有德自然不敢得罪王象春壹家,按軍紀處分了該士兵。但該士兵實在氣不過,壹怒之下把那個家仆給殺了。
王象春之子也因此不依不撓,孔有德只能把該士兵給殺了。恰逢此時,由於山東商販哄擡馬匹價格,李九成把原先的買馬錢花完後也沒有買到相對應數量的馬匹,在害怕遭受責罰和憤憤不公的心理下,兩人壹拍即合,決定反了。
2、明朝政府在平定叛亂的過程中付出了巨大代價
孔有德這支叛軍起初完全呈現出了壹種勢如破竹之勢。在耿仲明的幫助下,他們成功占據了登州,並將其作為自己的大本營。
值得壹提的是,孫元化作為原先孔有德等人的上司,雖然在這場叛亂之中因孔有德的舊情保全了性命,但最後卻還是死在了明朝政府的文官攻擊中。而明朝官員在面對這場叛亂時,最初竟然想的還是招降和怯戰,這無疑再度助長了孔有德等人的囂張氣焰。萊州軍民在?備芻糧,設守具,據敵數月?的情況下據死不降,最終為這場平叛奠定了成功的基礎。
但是,依靠著原有的關系和自身較為出眾的軍事才能,孔有德的勢力在叛亂過程中不斷得到了加強,毛承祿、張燾手下的士卒、陳廣福等人皆加入其中,甚至還繳獲了眾多當時明朝最為先進的火炮武器,然而,隨著明朝增援部隊的到來,孫友德卻還是漸漸不敵,之後不久便被圍困在登州城之中陷入危急狀態。
在這樣的情況下,孫友德選擇率數萬士兵從城中突圍而去,並且最後向後金投降:久仰明汗網羅海內英豪,有堯、舜、湯、武之胸襟,無片甲矢者,尚欲投汗以展胸中之偉抱。著實有點厚顏無恥、不擇手段的味道。
登州之亂對明朝的影響遠超戰亂本身
1、明朝政府平定戰亂花費了巨大的代價
其實,登州之亂的發生完全是壹件讓明朝政府手足無措的事情,這也就使得叛軍在初期能夠呈現出如此順利的姿態。孔有德先是裏應外合攻下登州,再靠著與自己之前擁有密切關系的其他將領和萬金犒賞的政策,壹下就使叛亂的戰火蔓延到了整個山東。
而山東巡撫余大成在不得已派出的數千平叛軍隊失敗的情況下,成了整日吃齋念經的?白蓮都院?,再度加劇了叛軍的氣勢。
雖然這場叛亂最終被平定,但其中付出的士兵、裝備、金錢、糧食等代價卻不計其數,使本就在與後金作戰中陷入劣勢的明朝政府再度元氣大傷。此外,這場戰役使得登萊兩州和東江鎮這兩個地方對後金的戰略威脅幾乎消失殆盡,本來計劃采用海上牽制的政策也無從發起,而明朝對後金也只能轉入消極防守的姿態了,影響極為深遠。
2、使本來經濟發展良好的山東地帶遭到嚴重破壞
在明朝最初建立之時,就曾因山東?多是無人之地?而鼓勵民眾前去開荒種植,很快便成為耕地眾多之地,相比北宋時期而言面積上增長了兩倍有余。隨著朱棣遷都北京和京杭大運河的漕運發展後,山東更是成了交通發達之地,經濟顯現出十足的繁榮狀態。
而登州、萊州更是因?皆瀕大海,為高麗、日本往來要道?的地理位置成為了商業貿易的中心地帶,人來人往十分熱鬧。然而,在登州之亂事件當中,這兩個原本經濟繁榮的地區卻成了交戰的主戰場,遭受到了極為嚴重的破壞。
據史籍記載,?登州荼毒年余,賊所至屠戮,村落為墟,城市蕩然無時之盛?,經濟建設幾乎無法進行。尤其是王象春壹家所在的新城更是淒慘,全城都被洗劫屠戮,淪為了了無人煙之地。此外,本來鎮守山東的諸多將領官員在此時也要麽便死於對抗叛軍之中,要麽便死於朝廷定下的罪狀之中,稍微輕點的也是革職。
這些對當時的山東無疑來說是壹場莫大的災難,想要緩過這壹口氣來沒個幾十年是完全不行的。而對明朝政府來說,它不但失去了壹個豐厚的稅收來源,守衛遼東陣線時的後方補給也在短時間難以跟上了。
3、數量眾多且技術先進的火炮被後金擁有
在孔有德向後金投降的信書中有著這樣的描述:何況本帥現有甲兵數萬,輕舟百余,大炮火器俱全。有此武備,更與明汗同心協力,水陸並進,勢如破竹,天下又誰敢與汗為敵?將其軍隊的實力和裝備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在明朝與後金的作戰中,雖然後金軍隊在兵種和直接戰鬥力上保有壹定的優勢,但明朝先進的各式火炮卻始終是壓在他們心裏的巨石,讓他們不得安寧。
但孔有德的投降卻讓後金在裝備的劣勢上得到了補充。首先,雖然孔有德的軍隊在之前的作戰中已經折損巨大,但剩下來的卻大多擁有更強的戰鬥力,無疑能夠充當對明作戰的先遣軍。而除了帶來了數量眾多的火炮軍械外,孔有德的軍隊之中還有許多經驗豐富的武器維修和使用人員。
有了這批人的存在,後金完全可以慢慢培養出壹支不弱於明朝的火炮軍隊。因此,皇太極對孔有德的投降極為重視,親自率領諸多貝勒在離盛京十裏的地方以最為隆重的?抱見禮?來迎接。
登州之亂的發生蘊含了更為深層次的原因
1、毛文龍之死所帶來的後續影響
在明朝後期,明軍在與後金的作戰中多次失敗,使後金得以在遼東地區站穩腳跟,並時時刻刻對明朝邊境虎視眈眈。在這樣的情況下,毛文龍率領軍隊以皮島等地作為自己的根據地創立了東江鎮這壹軍事基地,對後金的後方產生了較大威脅。
從這點上來看,毛文龍應是為明朝政府建立了大功。但是,他本人卻居功自傲,再加上遠離明朝腹地,對袁崇煥的命令多有不聽。
因此,袁崇煥在沒有稟告皇帝的情況下用計將毛文龍殺害,並設置了新的將領來管轄東江鎮。然而,毛文龍在三東江鎮經營多年,深得當地士卒愛戴,?島中將卒聞其死,皆哭雲?,而作為叛軍主力的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等人更是曾經深受毛文龍的信任和重用。
雖然這些人在平時聽命於朝廷,但在心裏卻始終憋著壹口對明朝政府的怨氣,登州之亂的發生也是他們出於報復心理下的結果。而縱觀整場登州之亂,加入叛軍的許多將領都或多或少地與毛文龍有著關系,毛文龍的政治影響之深也由此可見壹斑。
2、明朝社會陷入人情冷漠之中
在登州之亂中,直接原因其實就是對壹只雞的爭論。孔有德率領的軍隊千裏迢迢趕來對敵作戰,不說受到平民們的夾道歡迎,正常購買物資總是怎麽也沒問題的吧。但當地民眾就是不賣,甚至還哄擡馬的價格導致他們連戰略物資都湊不齊,無法跟上面交代。
再加上有些士兵實在餓得受不了,無奈之下只能強拿壹只雞吃。而家仆竟然狐假虎威地仗著主人的權勢來軍隊討要個說法, 其行為可謂過分之極。如此壹個人情冷漠的社會,無疑讓軍隊寒透了心,自然不願保衛他們,氣憤之下便造了反。
總結
其實登州之亂的發生具有非常大的偶然性,無論是自然環境還是當時登州的人情社會,哪壹個稍微對孔有德好壹點也不至於造成最極端的情況發生。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巧合,在誰都沒有想到的情況下,叛亂就是發生了。
雖然崇禎皇帝窮其壹生都致力於扶大廈於將傾,但面對這樣內外復雜的情況,再加上其自身能力有限,實在無法再度延續岌岌可危的明朝,完全是有心無力。在登州之亂中,雞的問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壹個社會、國家如何對待保家衛國的將士們。
參考資料:
1.《吳橋兵變:壹場雞犬引發的叛亂》
2.《清史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