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年後,兒子壹歲了。由於當時的條件所限,兒子被放在縣城的外婆家,我和妻隔三差五的輪換著去看他。壹次去看兒子,晚上睡在床上,摟兒子入懷。孩子撅著小嘴說:爸,我好想好想媽媽呀,媽媽為什麽不來看我呀?此時,我從稚氣的孩子身上看到了親情和血緣的可貴。我對孩子說:媽媽忙,媽媽下星期來看妳,啊!那時還沒有大禮拜,結果,妻還沒等到休息日就回家看孩子。
隔二年,孩子三歲,上幼兒園了,幼兒園叫六壹。小家夥脾氣有點犟,偶爾和小朋友鬧不愉快。我就對他講我上學時同學間的趣聞軼事,要求他團結同學,尊敬師長。讓他知道同學間的真摯感情是社會上任何地方都得不到的。我告訴兒子,我們班有個叫小岱山的,個子不高,膽子挺大,鬼點子太多。還有個老祝頭,個子高,人不憨,勁又大,能挖山,會挖墻,堪稱當代愚公。家有嬌妻靚媳婦的男士要當心。
再三年,孩子六歲半,在大慶路小學上小學。壹天,兒子放學回家,興沖沖的對我說:爸爸,爸爸,我看到妳同學了!我不以為然,我中學同學很多在市區,常來往,孩子認識。我說:是誰啊,張叔叔還是周叔叔啊?孩子說:不是不是,是妳浙江同學,他那地方出黃魚,有大佛。我說:在哪兒看到的?兒子說:在電影院。今天我們看電影了,美國大片《人猿泰山》。哪個黑糊糊象人似猴叫泰山的家夥不是妳同學呀!我釋然了,糾正道:我的同學叫岱山,不是泰山。岱山在浙江,泰山在山東,妳可真是南轅北轍。
又六年,孩子十三歲,在新海實驗中學上初中。春節,朋友送壹箱史豬頭牌鹵貨。兒子從外面回家,狡訐壹笑說:爸,妳同學來了。我問兒子:人在哪兒呢?孩子手指鹵貨說:這不是?我恍然明了,兒子又在涮我。批評道:我同學是浙江衢州人,那兒有個爛柯山。此地人傑地靈,連砍柴的孩子都能玩出名堂,不砍柴,貪玩耍,連斧頭柄都爛掉了,居然說在山中只呆了三天。這就是山中僅三日,人間已百年,整個是晉陶淵明《桃花源記》的翻版。我這同學叫老祝頭,還有華子,我們三人特鐵。誰說他是豬頭肉的?不能說他是下酒的菜,聽到沒有?!我們壹家大笑。是年過的很開心。
轉眼到了2006年,兒子十六歲,在家鄉省重點中學贛榆縣高級中學上高中。又是春節。初壹無事,打開電腦,瀏覽同學錄,壹條消息令人吃驚,老祝頭要去天津。這讓我想起曾經的壹件公案。當年,老祝頭與和尚為鄰,不經意挖了和尚的墻。和尚壹肚子怨氣的跑到杭州靈隱寺嚴師傅那兒去上訪,嚴師傅給了和尚壹首詩:三天告狀為壹墻,讓他挖倒又何妨。墻若要倒無須挖,孟姜女還哭倒墻。假若城墻如磐石,挖來挖去枉斷腸。萬裏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此後,和尚吸取教訓,高築墻,廣積糧,狡兔三窟,擇鄰而居。和尚從慶元,杭州,上海,天津壹路築墻無數,可還是被豬頭嗅到氣息,察到蛛跡,壹路追蹤而至。我為和尚捏壹把汗,要知道,愚公當年就是在河北起的家。兒子卻道:人家和尚如今升座當方丈,有壹群看家護院的禿驢,還有擅使禪杖的裸著身的魯智深做保鏢,妳瞎操哪門子心。於是,大家又笑,這壹年也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