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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陽雜俎

夫度朔司刑,可以知其情狀;葆登掌祀,將以著於感通。有生盡幻,遊魂為變。乃聖人定璇璣之式,立巫祝之官,考乎十輝之祥,正乎九黎之亂。當有道之日,鬼不傷人;在觀德之時,神無乏主。若列生言竈下之駒掇,莊生言戶內之雷霆,楚莊爭隨兕而禍移,齊桓睹委蛇而病愈,徵祥變化,無日無之,在乎不傷人,不乏主而已。成式因覽歷代怪書,偶疏所記,題曰《諾臯記》。街談鄙俚,與言風波,不足以辨九鼎之象,廣七車之對。然遊息之暇,足為鼓吹雲耳。

昆侖之墟,帝之下都,百神所在也。大荒中有靈山,有十巫,曰鹹、即、盼、彭、姑、真、禮、抵、謝、羅,從此升降。

天山有神,是為渾氵敦。狀如橐而光,其光如火。六足重翼,無面目。是識(壹曰“嗜音”)歌舞,實為帝江。形夭與帝爭神,帝斷其首,葬之常羊山,乃以亂為目,臍為口,操幹戚而舞焉。

漢竹宮用紫泥為壇,天神下若流火,玉飾器七千枚(壹作枝),舞女三百人。壹曰漢祭天神用萬二千杯,養牛五歲,重三千斤。

太壹君諱臘,天秩萬二千石。

天翁姓張名堅,字刺渴,漁陽人。少不羈,無所拘忌。常張羅得壹白雀,愛而養之。夢天劉翁責怒,每欲殺之,白雀輒以報堅,堅設諸方待之,終莫能害。天翁遂下觀之,堅盛設賓主,乃竊騎天翁車,乘白龍,振策登天。天公乘余龍追之,不及。堅既到玄宮,易百官,杜塞北門,封白雀為上卿侯,改白雀之胤不產於下土。劉翁失治,徘徊五嶽作災。堅患之,以劉翁為太山太守,主生死之籍。

北鬥魁第壹星神名執(壹曰報)陰,第二星曰葉詣,第三星曰視金,第四星曰拒理,第五星曰防作,第六星曰開寶,第七星曰招搖(壹曰始)。

東王公諱倪,字君明。天下未有人民時,秩二萬六千石。佩雜綬,綬長六丈六尺。從女九千。以丁亥日死。

西王母姓楊,諱回,治昆侖西北隅。以丁醜日死。壹曰婉衿。

竈神名隗,狀如美女。又姓張名單,字子郭。夫人字卿忌,有六女,皆名察(壹作祭)洽。常以月晦日上天白人罪狀,大者奪紀,紀三百日,小者奪算,算壹百日。故為天帝督使,下為地精。己醜日,日出卯時上天,禺中下行署,此日祭得福。其屬神有天帝嬌孫、天帝大夫、天帝都尉、天帝長兄、硎上童子、突上紫宮君、太和君、玉池夫人等。壹曰竈神名壤子也。

河伯,人面,乘兩龍(壹曰冰夷,壹曰馮夷)。又曰人面魚身。《金匱》言名馮循(壹作 )。《河圖》言姓呂名夷,《穆天子傳》言無夷,《淮南子》言馮遲。《聖賢記》言:“服八石,得水仙。”《抱樸子》曰:“八月上庚日,溺河。”

甲子神名弓隆,欲入水內,呼之,河伯九千導引,入水不溺。甲戍神名執明,呼之,入火不燒。

《太真科經》說,有鬼仙,丙戌日鬼名{ 龍}生,丙午日鬼名挺 農,乙卯日鬼名天陪,戊午日鬼名耳述,壬戌日鬼名<辶春>,辛醜日鬼名<辶氏>,乙酉日鬼名聶左,丙辰日鬼名夭雄,辛卯日鬼名{棘心},酉蟲鬼名發廷<辶毛>,廁鬼名頊天竺(壹曰笙)。語忘、敬遺,二鬼名,婦人臨產呼之,不害人。長三寸三分,上下烏衣。馬鬼名賜,蛇鬼名俠刂石圭(壹曰{厘兒}),井鬼名瓊,衣服鬼名甚僚。神荼、郁壘領萬鬼。

古龜茲國王阿主兒者,有神異,力能降伏毒龍。時有賈人買市人金銀寶貨,至夜中,錢並化為炭。境內數百家皆失金寶。王有男先出家,成阿羅漢果。王問之,羅漢曰:“此龍所為。龍居北山,其頭若虎,今在某處眠耳。”王乃易衣持劍默出。至龍所,見龍臥,將欲斬之,因曰:“吾斬寐龍,誰知吾有神力。”遂叱龍,龍驚起,化為獅子,王即乘其上。龍怒,作雷聲,騰空至城北二十裏。王謂龍曰:“爾不降,當斷爾頭。”龍懼王神力,乃作人語曰:“勿殺我,我當與王乘,欲有所向,隨心即至。”王許之。後常乘龍而行。

乾陀國昔有王神勇多謀,號伽當(壹曰“加色伽當”),討襲諸國,所向悉降。至五天竺國,得上細<系 >二條,自留壹,壹與妃。妃因衣其<系 >謁王,<系 >當妃乳上有郁金香手印跡,王見驚恐,謂妃曰:“爾忽著此手跡之服,何也?”妃言:“向王所賜之<系 >。”王怒問藏臣,藏臣曰:“<系 >本有是,非臣之咎。”王追商者問之,商言:“南天竺國娑陀婆恨王,有宿願,每年所賦細<系 >,並重叠積之,手染郁金柘於<系 >上,區劃千萬重手印悉透。丈夫衣之,手印當背。婦人衣之,手印當乳。”王令左右披之,皆如商者言。王因叩劍曰:“吾若不以劍裁娑陀婆恨王手足,無以寢食。”乃遣使就南天竺索娑陀婆恨王手足。使至其國,娑陀婆恨王與群臣紿報曰:“我國雖有王名娑陀婆恨,元無王也,但以金為王,設於殿上,凡統領教習,在臣下耳。”王遂起象馬兵南討其國。其國隱其王於地窟中,鑄金人來迎。王知其偽,且自恃福力,因斷金人手足,娑陀婆恨王於窟中,手足亦自落也。

齊郡接歷山上有古鐵鎖,大如人臂,繞其峰再浹。相傳本海中山,山神好移,故海神鎖之。挽鎖斷,飛來於此矣。

太原郡東有崖山,天旱,土人常燒此山以求雨。俗傳崖山神娶河伯女,故河伯見火,必降雨救之。今山上多生水草。

華不註泉,齊頃公取水處,方圓百余步。北齊時,有人以繩千尺沈石試之不窮,石出,赤如血,其人不久坐事死。

荊州永豐縣東鄉裏有臥石壹,長九尺六寸。其形似人體,青黃隱起,狀若雕刻。境若旱,便齊手(壹作祭,無“齊”字)而舉之,小舉小雨,大舉大雨。相傳此石忽見於此,本長九尺,今加六寸矣。

清(壹曰氵育)水宛(壹曰穴)口傍,義興十二年,有兒群浴此水,忽然岸側有錢出如流沙,因竟取之。手滿置地,隨復去,乃衣襟結之,然後各有所得。流錢中有銅車,以銅牛牽之,行甚迅速。諸童奔遂,掣得車壹腳,徑可五寸許。豬鼻轂有六幅,通體青色,轂內黃銳,狀如常運。於時沈敬守南陽,求得車腳錢,行時貫草輒便停破,竟不知所終往。

虎窟山,相傳燕建平中,濟南太守胡諮於此山窟得白虎,因名焉。

烏山下無水,魏末,有人掘井五丈,得壹石函。函中得壹龜,大如馬蹄,積炭五枝於函旁。復掘三丈,遇盤石,下有水流洶洶然,遂鑿石穿水,北流甚駛。俄有壹船觸石而上,匠人窺船上得壹杉木板,板刻字曰“吳赤烏二年八月十日,武昌王子義之船”。

平原縣西十裏,舊有杜林。南燕太上末,有邵敬伯者,家於長白山。有人寄敬伯壹函書,言:“我吳江使也,令吾通問於濟伯。今須過長白,幸君為通之。”仍教敬伯,但於杜林中取樹葉,投之於水,當有人出。敬伯從之,果見人引出。敬伯懼水,其人令敬伯閉目,似入水中,豁然宮殿宏麗。見壹翁,年可八九十,坐水精床,發函開書曰:“裕興超滅。”侍衛者皆圓眼,具甲胄。敬伯辭出,以壹刀子贈敬伯曰:“好去,但持此刀,當無水厄矣。”敬伯出,還至杜林中,而衣裳初無沾濕。果其年宋武帝滅燕。敬伯三年居兩河間,夜中忽大水,舉村俱沒,唯敬伯坐壹榻床,至曉著履,敬伯下看之,床乃是壹大黿(壹曰龜)也。敬伯死,刀子亦失。世傳杜林下有河伯冢。

妒婦津,相傳言,晉大始中,劉伯玉妻段氏,字光明,性妒忌。伯玉常於妻前誦《洛神賦》,語其妻曰:“娶婦得如此,吾無憾焉。”明光曰:“君何以水神善而欲輕我?吾死,何愁不為水神。”其夜乃自沈而死。死後七日,托夢語伯玉曰:“君本願神,吾今得為神也。”伯玉寤而覺之,遂終身不復渡水。有婦人渡此津者,皆壞衣枉妝,然後敢濟,不爾風波暴發。醜婦雖妝飭而渡,其神亦不妒也。婦人渡河無風浪者,以為己醜,不致水神怒。醜婦諱之,無不皆自毀形容,以塞嗤笑也。故齊人語曰:“欲求好婦,立在津口。婦立水旁,好醜自彰。”

虞道施,義熙中,乘車山行。忽有壹人,烏衣,徑上車言寄載。頭上有光,口目皆赤,面被毛。行十裏方去,臨別語施曰:“我是驅除大將軍,感爾相容。”因留贈銀環壹雙。

晉隆安中,吳興有人年可二十,自號聖公,姓謝,死已百年,忽詣陳氏宅,言是己舊宅,可見還,不爾燒汝。壹夕火發蕩盡,因有鳥毛插地繞宅,周匝數重,百姓乃起廟。

大定初,有士人隨新羅使,風吹至壹處,人皆長須,語與唐言通,號長須國。人物茂盛,棟宇衣冠,稍異中國,地曰扶桑洲。其署官品,有正長、戢波、目役,島邏等號。士人歷謁數處,其國皆敬之。忽壹日,有車馬數十,言大王召客。行兩日方至三大城,甲士守門焉。使者導士人入伏謁,殿宇高敞,儀衛如王者。見士人拜伏,小起,乃拜士人為司風長,兼附馬。其主甚美,有須數十根。士人威勢ピ赫,富有珠玉,然每歸見其妻則不悅。其王多月滿夜則大會,後遇會,士人見姬嬪悉有須,因賦詩曰:“花無蕊不妍,女無須亦醜。丈人試遣總無,未必不如總有。”王大笑曰:“駙馬竟未能忘情於小女頤頷間乎?”經十余年,士人有壹兒二女。忽壹日,其君臣憂感,士人怪問之,王泣曰:“吾國有難,禍在旦夕,非駙馬不能救。”士人驚曰:“茍難可弭,性命不敢辭也。”王乃令具舟,命兩使隨士人,謂曰:“煩駙馬壹謁海龍王,但言東海第三汊第十島長須國有難求救。我國絕微,須再三言之。”因涕泣執手而別。士人登舟,瞬息至岸。岸沙悉七寶,人皆衣冠長大。士人乃前,求謁龍王。龍宮狀如佛寺所圖天宮,光明叠激,目不能視。龍王降階迎士人,齊級升殿。訪其來意,士人具說,龍王即令速勘。良久,壹人自外白曰:“境內並無此國。”其人復哀祈,言長須國在東海第三汊第七島。龍王復叱使者:“細尋勘速報。”經食頃,使者返,曰:“此島蝦合供大王此月食料,前日已追到。”龍王笑曰:“客固為蝦所魅耳。吾雖為王,所食皆稟天符,不得妄食。今為客減食。”乃令引客視之,見鐵鍋數十如屋,滿中是蝦。有五六頭色赤,大如臂,見客跳躍,似求救狀。引者曰:“此蝦王也。”士人不覺悲泣,龍王命放蝦王壹鍋,令二使送客歸中國。壹夕,至登州。回顧二使,乃巨龍也。

天寶初,安思順進五色玉帶,又於左藏庫中得五色玉杯。上怪近日西盡無五色玉,令責安西諸蕃。蕃言:“比常進皆為小勃律所劫,不達。”上怒,欲征之。群臣多諫,獨李右座贊成上意,且言武成王天運謀勇可將。乃命王天運將四萬人,兼統諸蕃兵伐之。及逼勃律城下,勃律君長恐懼請罪,悉出寶玉,願歲貢獻。天運不許,即屠城,虜三千人及其珠璣而還。勃律中有術者言:“將軍無義,不祥,天將大風雪矣。”行數百裏,忽起風四起,雪花如翼,風激小海水成冰柱,起而復摧。經半日,小海漲湧,四萬人壹時凍死,唯蕃漢各壹人得還。具奏,玄宗大驚異,即令中使隨二人驗之。至小海側,冰猶崢嶸如山,隔冰見兵士屍,立者坐者,瑩徹可數。中使將返,冰忽稍釋,眾屍亦不復見。

郭代公嘗山居,中夜有人面如盤, 寅目出於燈下。公了無懼色,徐染翰題其頰曰:“久戍人偏老,長征馬不肥。”公之警句也。題畢吟之,其物遂滅。數日,公隨樵閑步,見巨木上有白耳,大如數鬥,所題句在焉。

大歷中,有士人莊在渭南,遇疾卒於京,妻柳氏因莊居。壹子年十壹二,夏夜,其子忽恐悸不眠。三更後,忽見壹老人,白衣,兩牙出吻外,熟視之。良久,漸近床前。床前有婢眠熟,因扼其喉,咬然有聲,衣隨手碎,攫食之。須臾骨露,乃舉起飲其五藏。見老人口大如簸箕,子方叫,壹無所見,婢已骨矣。數月後,亦無他。士人祥齋,日暮,柳氏露坐逐涼,有胡蜂繞其首面,柳氏以扇擊墮地,乃胡桃也。柳氏遽取玩之掌中,遂長。初如拳,如碗,驚顧之際,已如盤矣。 暴然分為兩扇,空中輪轉,聲如分蜂。忽合於柳氏首,柳氏碎首,齒著於樹。其物因飛去,竟不知何怪也。

賈相公在滑州,境內大旱,秋稼盡損。賈召大將二人,謂曰:“今歲荒旱,煩君二人救三軍百姓也。”皆言:“茍利軍州,死不足辭。”賈笑曰:“君可辱為健步,乙日當有兩騎,衣慘緋,所乘馬蕃步鬣長,經市出城,君等蹤之,識其所滅處,則吾事諧矣。”二將乃裹糧衣皂,行尋之,壹如賈言,自市至野二百余裏,映大冢而滅,遂壘石標表誌焉。經信而返,賈大喜,令軍健數百人具畚鍤,與二將偕往其所。因發冢,獲陳粟數十萬斛,人竟不之測。

胡 向為虢州,時獵人殺得鹿,重壹百八十斤。蹄下貫銅 , 上有篆字,博物不能識之。

博士丘濡說,汝州旁縣,五十年前,村人失其女。數歲忽自歸,言初被物寐中牽去,倏止壹處,及明,乃在古塔中。見美丈夫,謂曰:“我天人,分合得汝為妻。自有年限,勿生疑懼。”且戒其不窺外也。日兩返,下取食,有時炙餌猶熱。經年,女伺其去,竊窺之,見其騰空如飛,火發藍膚,磔磔耳如驢焉。至地乃復人矣,驚怖汗洽。其物返,覺曰:“爾固窺我,我實野叉,與爾有緣,終不害爾。”女素惠,謝曰:“我既為君妻,豈有惡乎?君既靈異,何不居人間,使我時見父母乎?”其物言:“我輩罪業,或與人雜處,則疫癘作。今形跡已露,任公蹤觀,不久當爾歸也。”其塔去人居止甚近,女常下視,其物在空中不能化形,至地方與人雜。或有白衣塵中者,其物斂手側避。或見枕其頭唾其面者,行人悉若不見。及歸,女問之:“向見君街中有敬之者,有戲狎之者,何也?”物笑曰:“世有吃牛肉者,予得而欺之。或遇忠直孝養,釋道守戒律、法 者,吾誤犯之,當為天戮。”又經年,忽悲泣語女:“緣已盡,候風雨送爾歸。”因授壹青石,大如雞卵,言至家可磨此服之,能下毒氣。壹夕風雷,其物遽持女曰:“可去矣。”如釋氏言屈伸臂頃,已至其家,墜之庭中。其母因磨石飲之,下物如青泥鬥余。

李公佐大歷中在廬州,有書吏王庚請假歸。夜行郭外,忽值引騎呵辟,書吏遽映大樹窺之,且怪此無尊官也。導騎後壹人,紫衣,儀衛如節使。後有車壹乘,方渡水,禦者前白:“車 勾索斷。”紫衣者言:“撿簿。”遂見數吏撿簿,曰:“合取廬州某裏張某妻脊筋。”乃書吏之姨也。頃刻吏回,持兩條白物,各長數尺,乃渡水而去。至家,姨尚無恙,經宿忽患背疼,半日而卒。

元和初,有壹士人失姓字,因醉臥廳中。及醒,見古屏上婦人等,悉於床前踏歌,歌曰:“長安女兒踏春陽,無處春陽不斷腸。無袖弓腰渾忘卻,蛾眉空帶九秋霜。”其中雙鬟者問曰:“如何是弓腰?”歌者笑曰:“汝不見我作弓腰乎?”乃反首髻及地,腰勢如規焉。士人驚懼,因叱之,忽然上屏,亦無其他。

鄭相在梁州,有龍興寺僧智圓,善總持敕勒之術,制邪理痛多著效,日有數十人候門。智圓臘高稍倦,鄭公頗敬之。因求住城東隙地,鄭公為起草屋種植,有沙彌、行者各壹人。居之數年,暇日,智圓向陽科腳甲,有婦人布衣,甚端麗,至階作禮。智圓遽整衣,怪問:“弟子何由至此?”婦人因泣曰:“妾不幸夫亡而子幼小,老母危病。知和尚神咒助力,乞加救護。”智圓曰:“貧道本厭城隍喧啾,兼煩於招謝,弟子母病,可就此為加持也。”婦人復再三泣請,且言母病劇,不可舉扶,智圓亦哀而許之。乃言從此向北二十余裏壹村,村側近有魯家莊,但訪韋十娘所居也。智圓詰朝如言行二十余裏,歷訪悉無而返。來日婦人復至,僧責曰:“貧道昨日遠赴約,何差謬如此?”婦人言:“只去和尚所止處二三裏耳。和尚慈悲,必為再往。”僧怒曰:“老僧衰暮,今誓不出。”婦人乃聲高曰:“慈悲何在耶?今事須去。”因上階牽僧臂。驚迫,亦疑其非人,恍惚間以刀子刺之,婦人遂倒,乃沙彌誤中刀,流血死矣。僧忙然,遽與行者瘞之於飯甕下。沙彌本村人,家去蘭若十七八裏。其日,其家悉在田,有人皂衣揭襆,乞漿於田中。村人訪其所由,乃言居近智圓和尚蘭若。沙彌之父欣然訪其子耗,其人請問,具言其事,蓋魅所為也。沙彌父母盡皆號哭詣僧,僧猶紿焉。其父乃鍬索而獲,即訴於官。鄭公大駭,俾求盜吏細按,意其必冤也。僧具陳狀:“貧道宿債,有死而已。”按者亦以死論。僧求假七日,令持念為將來資糧,鄭公哀而許之。僧沐浴設壇,急印契縛 暴考其魅。凡三夕,婦人見於壇上,言:“我類不少,所求食處輒為和尚破除。沙彌且在,能為誓不持念,必相還也。”智圓懇為設誓,婦人喜曰:“沙彌在城南某村幾裏古丘中。”僧言於官,吏用其言尋之,沙彌果在,神已癡矣。發沙彌棺,中乃苕帚也。僧始得雪,自是絕珠貫,不復道壹梵字。

元和初,洛陽村百姓王清,傭力得錢五銀。因買田畔壹枯栗樹,將為薪以求利。經宿,為鄰人盜斫,創及腹,忽有黑蛇舉首如臂,人語曰:“我王清本也,汝勿斫。”其人驚懼,失斤而走。及明,王清率子孫薪之,復掘其根,根下得大甕二,散錢實之。王清因是獲利而歸。十余年巨富,遂 錢成龍形,號王清本。

元和中,蘇湛遊蓬鵲山,裹糧鉆火,境無遺跬。忽謂妻曰:“我行山中,睹倒崖有光鏡,必靈境也。明日將投之,今與卿訣。”妻子號泣,止之不得。及明遂行,妻子領奴婢潛隨之。入山數十裏,遙望巖有白光,圓明徑丈,蘇遂逼之。才及其光,長叫壹聲,妻兒遽前救之,身如{爾蟲}矣。有蜘蛛黑色,大如鈷钅莽,走集巖下。奴以利刀決其網,方斷,蘇已腦陷而死。妻乃積柴燒其崖,臭滿壹山中。相傳裴 山行,有山蜘蛛垂絲如匹布,將及 。 引弓射殺之,大如車輪。因斷其絲數尺收之。部下有金創者,剪方寸貼之,血立止也。·諾臯記下

和州劉錄事者,大歷中,罷官居和州旁縣。食兼數人,尤能食 ,常言 味未嘗果腹。邑客乃網魚百余斤,會於野亭,觀其下箸。初食 數疊,忽似哽,咯出壹骨珠子,大如黑豆,乃置於茶甌中,以疊覆之。食未半,怪覆甌傾側,劉舉視之,向者骨珠已長數寸,如人狀。座客競觀之,隨視而長。頃刻長及人,遂 劉,因歐流血。良久,各散走。壹循廳之西,壹轉廳之左,俱及後門相觸,翕成壹人,乃劉也,神已癡矣。半日方能言,訪其所以,皆不省。自是惡 。

馮坦者,常有疾,醫令浸蛇酒服之。初服壹甕子,疾減半。又令家人園中執壹蛇,投甕中,封閉七日。及開,蛇躍出,舉首尺余,出門,因失所在。其過跡,地墳起數寸。陸紹郎中又言,嘗記壹人浸蛇酒,前後殺蛇數十頭。壹日,自臨甕窺酒,有物跳出嚙其鼻將落,視之,乃蛇頭骨。因瘡毀其鼻如劓焉。

有陳樸,元和中,住崇賢裏北街。大門外有大槐樹,樸常黃昏徙倚窺外,見若婦人及狐大老烏之類,飛入樹中,遂伐視之。樹三槎,壹槎空中,壹槎有獨頭栗壹百二十,壹槎中繈壹死兒,長尺余。

僧無可言,近傳有白將軍者,常於曲江洗馬,馬忽跳出驚走。前足有物,色白如衣帶,縈繞數匹。遽令解之,血流數升。白異之,遂封紙帖中,藏衣箱內。壹日,送客至 水,出示諸客。客曰:“盍以水試之?”白以鞭築地成竅,置蟲於中,沃盥其上。少頃,蟲蠕蠕如長,竅中泉湧,倏忽自盤若壹席,有黑氣如香煙,徑出檐外。眾懼曰:“必龍也。”遂急歸。未數裏,風雨忽至,大震數聲。

景公寺前街中,舊有巨井,俗呼為八角井。元和初,有公主夏中過,見百姓方汲,令從婢以銀棱碗就井取水,誤墜碗。經月余,出於渭河。

東平未用兵,有舉人孟不疑,客昭義。夜至壹驛,方欲濯足,有稱淄青張評事者,仆從數十,孟欲參謁,張被酒,初不顧,孟因退就西間。張連呼驛吏索煎餅,孟默然窺之,且怒其傲。良久,煎餅熟,孟見壹黑物如豬,隨盤至燈影而立。如此五六返,張竟不察。孟因恐懼無睡,張尋大鼾。至三更後,孟才交睫,忽見壹人皂衣,與張角力,久乃相ㄏ入東偏房中,拳聲如杵。壹餉間,張被發雙袒而出,還寢床上。入五更,張乃喚仆,使張燭巾櫛,就孟曰:“某昨醉中,都不知秀才同廳。”因命食,談笑甚歡,時時小聲曰:“昨夜甚慚長者,乞不言也。”孟但唯唯。復曰:“某有程,須早發,秀才可先也。”遂摸靴中,得金壹挺,授曰:“薄貺,乞密前事。”孟不敢辭,即為前去。行數日,方聽捕殺人賊。孟詢諸道路,皆曰淄青張評事至其驛早發,遲明,空鞍失所在。驛吏返至驛尋索,驛西閣中有席角,發之,白骨而已,無泊壹蠅肉也。地上滴血無余,惟壹只履在旁。相傳此驛舊兇,竟不知何怪。舉人祝元膺常言,親見孟不疑說,每每誡夜食必須發祭也。祝又言,孟素不信釋氏,頗能詩,其句雲:“白日故鄉遠,青山佳句中。”後常持念遊覽,不復應舉。

劉積中,常於京近縣莊居。妻病重。於壹夕劉未眠,忽有婦人白首,長才三尺,自燈影中出,謂劉曰:“夫人病,唯我能理,何不祈我。”劉素剛,咄之,姥徐戟手曰:“勿悔!勿悔!”遂滅。妻因暴心痛,殆將卒,劉不得已祝之。言已復出,劉揖之坐,乃索茶壹甌,向口如咒狀,顧命灌夫人。茶才入口,痛愈。後時時輒出,家人亦不之懼。經年,復謂劉曰:“我有女子及笄,煩主人求壹佳婿。”劉笑曰:“人鬼路殊,固難遂所托。”姥曰:“非求人也,但為刻桐木為形,稍上者則為佳矣。”劉許諾,因為具之。經宿,木人失矣。又謂劉曰:“兼煩主人作鋪公、鋪母,若可,某夕我自具車輪奉迎。”劉心計無奈何,亦許。至壹日過酉,有仆馬車乘至門,姥亦至,曰:“主人可往。”劉與妻各登其車馬,天黑至壹處,朱門崇墉,籠燭列迎。賓客供帳之盛,如王公家。引劉至壹廳,朱紫數十,有與相識者,有已歿者,各相視無言。妻至壹堂,蠟炬如臂,錦翠爭煥,亦有婦人數十,存歿相識各半,但相視而已。及五更,劉與妻恍惚間卻還至家,如醉醒,十不記其壹二矣。經數月,姥復來,拜謝曰:“小女成長,今復托主人。”劉不耐,以枕抵之,曰:“老魅敢如此擾人。”姥隨枕而滅。妻遂疾發,劉與男女酹地禱之,不復出矣。妻竟以心痛卒。劉妹復病心痛,劉欲徙居,壹切物膠著其處,輕若履屣亦不可舉。迎道流上章,梵僧持咒,悉不禁。劉嘗暇日讀藥方,其婢小碧自外來,垂手緩步,大言:“劉四頗憶平昔無?”既而嘶咽曰:“省近從泰山回,路逢飛天野叉攜賢妹心肝,我亦奪得。”因舉袖,袖中蠕蠕有物,左顧似有所命曰:“可為安置。”又覺袖中風生,沖簾幌,入堂中。乃上堂對劉坐,問存歿,敘平生事。劉與杜省躬同年及第,有分,其婢舉止笑語無不肖也。頃曰:“我有事,不可久留。”執劉手嗚咽,劉亦悲不自勝。婢忽然而倒,及覺,壹無所記。其妹亦自此無恙。

臨川郡南城縣令戴察,初買宅於館娃坊。暇日,與弟閑坐廳中,忽聽婦人聚笑聲,或近或遠,察頗異之。笑聲漸近,忽見婦人數十,散在廳前,倏忽不見。如是累日,察不知所為。廳階前枯梨樹,大合抱,意其為祥,因伐之。根下有石露如塊,掘之圍闊,勢如钅敖形。乃火上沃醯,鑿深五六尺不透,忽見婦人繞坑抵掌大笑。有頃,***牽察入坑,投於石上。壹家驚懼之際,婦人復還,大笑,察亦隨出。察才出,又失其弟。家人慟哭,察獨不哭,曰:“他亦甚快活,何用哭也。”察至死不肯言其情狀。

獨孤叔牙,常令家人汲水,重不可轉,數人助出之,乃人也。戴席帽,攀欄大笑,卻墜井中。汲者攬得席帽,掛於庭樹。每雨,所溜雨處輒生黃菌。

有史秀才者,元和中,曾與道流遊華山。時暑,環憩壹小溪。忽有壹葉,大如掌,紅潤可愛,隨流而下。史獨接得,置懷中。坐食頃,覺懷中漸重。潛起觀之,覺葉上鱗起,栗栗而動,史驚懼,棄林中,遽白眾曰:“此必龍也,可速去矣。”須臾,林中白煙生,彌於壹谷。史下山未半,風雷大至。

史論作將軍時,忽覺妻所居房中有光,異之。因與妻遍索房中,且無所見。壹日,妻早妝開奩,奩中忽有五色龜,大如錢,吐五色氣,彌滿壹室。後常養之。

工部員外郎張周封言,舊莊城東狗脊觜(《水經註》言此狗架觜)西,嘗築墻於太歲上,壹夕盡崩。且意其基虛,功不至,乃率莊客指揮築之。高未數尺,炊者驚叫曰:“怪作矣。”遽視之,飯數鬥悉躍出蔽地,著墻勻若蠶子,無壹粒重者,矗墻之半如界焉。因詣巫酹地謝之,亦無他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