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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黃河貴德清:40年前的青海貴德記憶

貴德,人稱青海之江南,此言不虛。但那時我不懂。那時候我讀小學和初壹。初二時讀了壹點就跟著父親轉學去了民和縣。

我在青海生活幾年,後來隨父到民和縣、興海縣和省會西寧市。回頭想想,真正懷念的是貴德。

我不知道貴德名字的來歷,後來讀道德經五十壹章,道生之,德蓄之,物形之,勢成之。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貴德縣名原來叫“吃噶歸德”來自藏語音譯,後來在清朝乾隆年間改為貴德,“貴德”在道德經裏意思是“以德為貴”。貴德縣含義大概也是取了道德經的意思。

貴德物產豐富,當時見而無知,現在不見方知,是之後比較而得的結果。在周邊蒼涼的高山群谷包圍下,上帝遺下了壹枚璀璨明珠,這就是貴德。貴德給人的美,至今仍深深印在腦海裏。

天下黃河貴德清,說的是天下黃河皆為黃色的河水,但惟獨貴德壹段泥沙含量最為微小,黃河水在這壹段清澈無比。貴德上遊也是黃色的河?到了貴德就突然清澈了?暫且存疑,大概壹輩子研究黃河水文的父親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黃河裏盛產黃河魚,數量最多的當數“小胡子魚”,這魚不大,象海裏的小青魚,渾身有鱗,巴掌大小,長著兩道胡須,因此人稱“小胡子魚”。有天中午把魚線下好,十幾分鐘去拉,壹條線上五個魚鉤居然釣上了五條“小胡子魚”。都在線上掙紮,鱗光閃閃,水花四濺,從線上摘魚的快樂只有釣魚人知道。壹中午釣壹大碗,晚上是美味的油炸“小胡子”。體型較大的是長著美麗斑點的菜花魚,無鱗,肉厚而肥美。此魚上鉤率也較高。

有天傍晚,照例把魚鉤都按上蚯蚓,帶著魚線的石頭被甩進黃河深處,回家無事。晚上十點許,帶著手電到岸邊。那次拉線的感覺至今記憶尤深,節奏緩慢而有力的,間隔有好幾秒的樣子,噔----,噔----,噔----,知道大魚上鉤了。慢慢的拉,漸漸看到大魚在水裏擺出浪花。大喜。大魚拽的猛了就把線暫且松壹松,隨後再緊拉,松緊有度拉近岸邊。這次釣到壹條大鯰魚。至今記得稱重是3斤9兩,大概是我在黃河釣到最大的魚了。自然,這大魚第二天就變做鍋裏鮮美的魚湯。那是個物質貧乏的年代,魚的價值恐怕不是金錢能衡量的罷。

最為名貴的魚種據說是黃河鯉魚。這魚壹般釣不到。偶爾釣到壹次,帶鱗。紅色也有黃色的。漂亮。味道當屬壹般,似乎沒有菜花魚和大鯰魚的肥美。名貴的原因大概是因為數量少。

有次,我朋友李健明和我壹起到黃河邊回水裏下掛網。掛網有用很細的網線制作,網眼大小合適,魚壹旦碰上就容易被粘住,越是掙紮粘得越厲害。掛網下好後第二天壹早起網,大大小小的魚兒掛在網上,足有幾十斤吧。這比釣魚的效率高多了。既然收獲頗多,按說常去下網啊,但我們只用掛網壹次,大概是因為我們都小,做事沒有恒心是其壹,讀書沒有時間是其二。魚最終拿到縣上去賣了,兩毛錢壹斤,賣得五元錢。若是現在,五元錢不知道能不能買到壹斤。

有壹年冬天我和李健明到黃河邊,突然看到冰層之下波光閃閃,走近壹看,原來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成百上千黃河魚在冰層下擁擠著仿佛爭搶什麽。後來知道,可能水下太冷,魚們靠近冰層曬太陽。

黃河流到貴德時還是非常清澈的,河裏的黃色是剛下過雨的山上流下來摻雜著泥沙的雨水。

黃河岸邊長滿灌木叢,灌木叢裏是野雞的天下。野雞多極了,在灌木叢間壹走,幾十步就有野雞驚而飛起。公野雞都長著好看的羽毛,暗紅的、藍郁郁的,十分漂亮。叫著,跳著,壹走近它們就飛了。李健明家是貴德獵人世家,家裏有網,有槍。他也會捉野雞,方法是下套,等著野雞鉆進去。我們下了不少,但後來上學,沒有時間去看,不知道捉到了沒有,過了很久我們去看,還有幾個套在那裏,但什麽也沒有。有時候野兔也會鉆進套裏。野雞、野兔、野鴿,飛著,叫著,跳著,天上地下跑著。現在想想,那真是童話般的世界。 灌木叢間生長著野生的沙棘樹,樹上長著紅紅的或是黃黃的沙棘果,擼壹把填到嘴裏,大酸,酸倒牙的酸。後來才知道這沙棘果是天下第壹等的富含維C水果。只是口味不佳,且小,且樹上帶刺,因而采集者少。偶有幾個頑童采幾粒吃吃就吐了。不知道近幾年得到了怎樣的開發。

李健明家大鴿子抱了小鴿子就送我壹對,養著,漸漸的熟了。每次我放學回家,那鴿子看見我就飛到肩膀上落下,親熱的嘀嘀咕咕和我說什麽,意思可能是想我,怎麽才回來?或是在我腳下轉圈覓食,餵它點糧食,就咕咕地叫,似乎是高興的說些感謝的話,總之我是聽不懂。反正小鴿子慢慢長大,慢慢和我成好朋友。但好景不長,養著鴿子的庫房進去了野貓。第二天,打開門,看到了滿地鴿子毛,和壹些血跡,庫房裏只剩下壹只驚恐的鴿子。後來幾天,剩下的鴿子總是叫,那種孤獨和悲傷我懂得,那種憤怒和傷痛我記得。這個鴿子再也不會落到我肩上了。再也不圍著我轉,它後來飛到房檐上不肯下來,任憑我千呼萬喚。再後來整日圍著庫房盤旋,且歪著頭看著庫房,咕咕的叫,仿佛想喚它夥伴出來。再後來就朝著東面,朝著黃河大橋方向飛走了,我追過去,看到這只傷心鴿子,但它說什麽也不肯回來。鴿子的傷心和憤怒留給了我。從此,我和野貓記下了仇。養鴿子帶來傷心記憶,那以後再也沒養過鴿子。

貴德的梨聞名遐邇。特別是長把梨,放到冬天就會變黑,凍成冰疙瘩,好像哈爾濱的凍梨。用水化開,甜美而獨特風味。那時候貴德水文站院子裏種了很多梨樹,爸爸和他的水文戰士們提著測量黃河水的儀器登上測量船,我便爬到梨樹上用力搖晃,梨子們“啪啪”掉壹地,飛快撿到臉盆裏,居然就有滿滿壹盆。那時候我讀小學,還是個拿著彈弓當槍,騎著木棍當馬的頑童。

那梨花,春天四月盛開的時候,想想那動人的圖畫。晶瑩剔透,含水帶露,潔白梨花長滿梨樹,開在貴德村村落落,家家戶戶。那是貴德春天帶給人最美麗的記憶。“忽如壹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梨花的淡香和溫煦春風吹在臉上。至今,這些動人美麗的梨花仍開在心裏,壹年四季不曾雕落。我那時彈弓打得準,天天拿彈弓打鳥,無數無辜的鳥兒死在彈弓下。壹天老馮和爸爸測量回來,老馮說,看見那個大個的梨子了嗎,打下來就是妳的,啪,彈到梨落,跑過去撿起來,老馮哈哈大笑。有壹天,壹只野貓在大門洞露了壹下貓頭,啪,打過去,野貓壹聲慘叫。為鴿子報仇。媽媽說,不要打野貓。我說,它吃我鴿子。媽媽說,野貓不懂事,妳也不懂事?現在,鄰居家的貓在我家吃飯,慢慢成了我的貓,我想,可能是對打貓的補償吧。

貴德手抓羊肉飄著異香。每年都有藏民不遠千裏百裏,壹路辛勞,趕著羊群,過黃河,壹直趕到西寧附近的屠宰場去。那些羊不知道壹步步走向死亡,壹路吃草,擁擠著,喧鬧著,混混沌沌,浩浩蕩蕩走到貴德,走不動的,受傷的就叫乏羊,壹只乏羊十元八元,而羊皮就能賣的十元八元,羊肉基本不用花錢。青海的綿羊是純粹吃幹凈牧草長大,那肉,鮮美而異香。我們壹家人本來是不吃羊肉的,來到青海貴德也喜歡吃羊肉。來自西寧的青海省畜牧公司的老紀他們就住在水文站,成了我們的朋友,他們管處理乏羊的事,因此我們得以吃了很多羊肉。撒上鹽,花椒,大姜,大蔥,煮上壹鍋,全家飽餐。味道鮮美而醇香。用手抓著吃,因此叫做手抓羊肉。因為青海氣壓低,我們都是煮的熟熟。而藏族牧民則不是,他們說煮到七八分熟羊肉最鮮美,最好帶點血絲絲,好吃。他們騎著馬,趕著羊,煮成七八分熟的羊肉裝在布袋子裏,布袋子掛在馬上,餓了就用藏刀割著吃。十分豪爽與浪漫。但也十分辛苦與勞累。那真是餐風露宿,天做房子地當被的生活。

冬天,黃河結了冰,滑冰成了最大愛好,自己做個冰車,劃得忘乎所以,吃飯都不回家。有壹次妹妹來叫回去吃飯,就在這時,冰車在壹個斜面上往回溜車,“哐”壹下,掉進了冰窟窿裏,幸虧窟窿不大,棉褲濕了。驚恐是最好的老師,風險是最好的教育。從那以後再也不去溜冰了。勝過大人叮囑千句萬句。

站在水文站門口經常看到老藏民路過,老遠就和藏民打招呼,“喬德茂,喬德茂”,妳好的意思,老藏民很高興的笑著回答,“喬德茂” !然後我說,“喬崗交既” ?------ 妳到哪裏去啊?藏民回答,“阿。。。交既” 。這就是我會的兩句藏語,至今就會這兩句了。我的藏族小學同學,喬吉、尕讓、拉毛措也如我的年齡,但他們還是生活在貴德,那個美麗的地方是他們的家。如今若再見面,壹定認不出來了。

後來我們就遷移。好像候鳥的遷移,但沒有候鳥的規律。後來到民和縣。那裏是個回族自治縣,又是另壹番風土人情。

再後來,我來到山東,每每的想起貴德,很懷念的感覺。想貴德的時候就上網搜貴德梨花,黃河鯉魚等等。想貴德的時候就打開谷歌地圖,找到貴德黃河,找到黃河大橋,但怎麽也找不到大橋西邊黃河南岸的水文站了。慢慢放大地圖,好像在天空俯瞰人間,找尋那早年間的記憶。好像我在貴德時候懷念我老家埠上村,但那時沒有網絡,就在地圖上找埠上,那村太小,也是找不到。那時不但沒有網絡,根本就不曾聽說電腦這個詞匯。那時看到馬路上偶爾壹輛汽車開過,真是羨慕。爸爸說,汽車,只有公家才能買。言下之意,個人就不要想了。那時,我最大夢想是擁有壹輛自己的小自行車。我在初中英語課本上畫滿了自行車。因此,我的孩子幾歲生日的時候,我買了輛永久牌折疊自行車送給她。她不知道,小自行車曾經是她爸爸小時候夢寐以求的東西。後來,我買了輛汽車拉著爸爸拉著孩子,我對孩子說,妳爸爸小時候的時候,最大夢想不是汽車,是小自行車。

谷歌地圖再放大點,居然能看到黃河大橋上弧形的鋼梁,我們在貴德時,媽媽也參加了黃河大橋的建設,那裏有她壹份功勞。黃河大橋南端寫著幾個大字,“黃河清大橋”。我們在貴德時,還沒有大橋,走的是浮橋。後來建了大橋,但沒有弧形的鋼梁,也沒有那幾個大字。如今的貴德怎麽樣了?真想回去看看。看大橋,看黃河,看老朋友。更要,品壹下貴德手抓羊肉,還會有當年的味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