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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演義之空城計賞析

在《三國演義》中,表現諸葛亮的絕頂智慧和奇謀妙計的精采片斷如明珠貫連,層見叠出。其中,《空城計》可以說是後半部書中最富有浪漫主義色彩的壹段,數百年來,早已膾炙人口,婦孺皆知。

 歷史上曾經流傳有關諸葛亮使用“空城計”的傳說。《三國誌·蜀書·諸葛亮傳》裴松之註就曾引用《蜀記》所載郭沖之言:

亮屯於陽平,遣魏延諸軍並兵東下,亮惟留萬人守城。晉宣帝(按:即司馬懿)率二十萬眾拒亮,而與延軍錯道,徑至前,當亮六十裏所,偵候白宣帝說亮在城中兵少力弱。亮亦知宣帝垂至,已與相逼,欲前赴延軍,相去又遠,回跡反追,勢不相及,將士失色,莫知其計。亮意氣自若,敕軍中皆臥旗息鼓,不得妄出庵幔,又令大開四城門,掃地卻灑。宣帝常謂亮持重,而猥見勢弱,疑其有伏兵,於是引軍北趣山。……宣帝後知,深以為恨。

 故事很有傳奇色彩,但裴松之本人並不相信,他在駁難中指出:當諸葛亮屯兵漢中時,司馬懿尚為荊州都督,鎮守宛城,根本不曾到漢中壹帶,直到曹真死後,他才與諸葛亮抗衡於關中。由此可見,郭沖所言並非史實。

 然而,羅貫中卻看中了這個傳說,把它納入諸葛亮首次北伐的情節系列中,經過精心加工,創造出了壹個撼人心魄的生動情節。

 小說第95回,寫諸葛亮命馬謖等鎮守街亭去後不久,收到王平使人送來的安營形勢圖

本,不禁大驚,斷定街亭有危;正當他準備派楊儀替回馬謖之時,街亭失守的消息已經傳來。這樣,蜀軍的咽喉要道已被切斷,繼續進兵已不可能。諸葛亮急忙調兵遣將,安排撤退,並親自領兵五千到西縣搬運糧草。忽然探馬來報:“司馬懿引大軍十五萬,望西縣蜂擁而來!”真是變生倉促,出人意料。此時,“孔明身邊別無大將,只有壹班文官;所引五千軍,已分壹半先運糧草去了,只剩二千五百軍在城中。”雙方力量對比如此懸殊,要打,打不過;要守,守不住;要跑,跑不掉。眼看魏軍掀起的塵土已經逼近西縣,形勢真是萬分危急!面對這似乎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絕境,諸葛亮身邊的眾官“盡皆失色”,讀者的心弦也頓時繃緊,為諸葛亮捏著壹把冷汗:這位足智多謀的大軍事家,此時會不會計竭力窮呢?

 就在這“黑雲壓城城欲摧”的驚險關頭,諸葛亮采取了大大出乎人們意料的行動。他傳下命令:“將旌旗盡皆隱匿,諸軍各守城鋪。如有妄行出入,及高言大語者,斬之!大開四門,每壹門用二十軍士,扮作百姓,灑掃街道。如魏兵到時,不可擅動。”接著,他本人“披鶴氅,戴綸巾,引二小童攜琴壹張,於城上敵樓前,憑欄而坐,焚香操琴。”這就是“空城計”。

 諸葛亮這壹著,當然是十分大膽,十分冒險的。如果他的對手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不顧壹切地揮兵進攻,諸葛亮和他手下的眾官都得乖乖地束手就擒。然而,率領大軍來到西縣的卻偏偏是精通韜略、老謀深算的司馬懿,他可不是那種年輕氣盛的冒失鬼!當他看到諸葛亮在城樓上笑容可掬,焚香操琴,城門又是那般布置,不禁大為生疑。在他看來,面前的西縣不是壹座易於奪取的空城,而是壹座暗藏殺機的堡壘。於是,他連忙下令退軍。其子司馬昭問道:“莫非諸葛亮無軍,故作此態?”司馬懿卻拒絕考慮這種可能性,教訓兒子道:“亮

平生謹慎,不曾弄險。今大開城門,必有埋伏。我兵若進,中其計也。汝輩豈知?宜速退。”就這樣,魏兵迅速退去,蜀軍化險為夷,諸葛亮的心情為之壹松,欣然撫掌而笑,眾官則在這令人目眩的急劇變化中驚出了壹身冷汗……司馬懿呢?當他領著大軍向武功山撤退之時,忽聽山後喊殺連天,早就被諸葛亮安排作為疑兵的張苞、關興兩員驍將先後殺出。緊張之中,司馬懿辨不清虛實,以為諸葛亮真有埋伏,越發認為自己撤得對。於是魏軍盡棄輜重,

倉惶敗走,而蜀軍則趁機安然撤回漢中。至此,諸葛亮的“空城計”獲得了完全的成功。

 “空城計”是諸葛亮與司馬懿之間第壹次面對面的鬥智鬥謀,它為這兩大軍事家後來反復進行的變幻無常的較量定下了基調,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為什麽“空城計”能夠成功?首先,這是因為諸葛亮善於隨機應變。因勢利導。誠然,在軍事上小心謹慎、穩紮穩打是有必要的;但是,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在敵我雙方競相爭奪戰爭主動權以求戰勝對方之際,特別是在敵強我弱的形勢下,要想絕對不冒險是不可能的。

優秀的軍事家不僅要會“守常”,而且要會“用奇”。從諸葛亮當時所處的形勢來看,如不冒險,就只有等著當俘虜。何況諸葛亮並非盲目地冒險,而是在掌握敵軍統帥司馬懿的個性、氣質的基礎上施用妙計。可以說,“空城計”是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特定的條件下的產物。《孫子兵法》雲:“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兵勢篇》)“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虛實篇》)因此,“空城計”的成功,乃是“兵不厭詐”軍事原則的勝利。

 其次,“空城計”的成功,又是“知己知彼”軍事原則的勝利。《孫子兵法》雲:“知彼

知己者,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壹勝壹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謀攻篇》)作為《三國演義》中的兩大軍事家,諸葛亮和司馬懿都力求做到知己知彼,而又有所差別。司馬懿從多年的經驗中,特別是從諸葛亮北伐時不從子午谷徑取長安的事實中,深知諸葛亮“平生謹慎,不曾弄險”,可以說他對諸葛亮是“知彼”的;但是,他對諸葛亮又知之不透,因而想不到諸葛亮竟然在他面前冒了壹次大大的風險。而諸葛亮則不僅知彼知己,而且知彼之知己,對其了解又深入了壹個層次,正如他事後對眾官所解釋的:“此人料吾生平謹慎,必不弄險;見如此模樣,疑有伏兵,所以退去。”兩相對照,諸葛亮確實比司馬懿高出壹籌。當司馬懿得知上了諸葛亮的當時,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吾不如孔明也!”

“空城計”這壹篇章,充分顯示了諸葛亮性格的多樣性。不同的性格側面統壹在同壹個人物身上,正體現了生活的辯證法,藝術的辯證法。對此,毛宗崗作了精辟的分析:“惟小心人不做大膽事,亦惟小心人能做大膽事。魏延欲出子午谷,而孔明以為危計,是小心者惟孔明也。坐守空城,只以二十軍士掃門,而退司馬懿十五萬之眾,是大膽者亦惟孔明也。孔明若非小心於平日,必不敢大膽於壹時。仲達不疑其大膽於壹時,正為信其小心於平日耳。”

(第95回回評)

 《空城計》在情節上大起大落,驟張驟弛,讀者時而凝神屏氣,時而會心微笑,情緒始終被情節的發展所牽動。諸葛亮的“空城計”雖然來得奇妙,但由於在此以前的大量情節已使諸葛亮的神機妙算深入人心,作者又作了必要的交代,因而讀者覺得奇而不怪,壹切都在情理之中。綜觀全篇,諸葛亮的臨危不懼、從容不迫、雍容高雅,司馬懿的老謀深算、師心自用,都表現得栩栩如生,難怪這壹片段會成為千古傳誦的名篇!

 應該看到,作者是在蜀軍遭到街亭之敗,首次北伐的成果全部喪失之後來寫《空城計》這壹片段的。盡管諸葛亮的“空城計”只不過是壹次小小的勝利,遠遠無法彌補大敗的損失,但它卻大大沖淡了蜀軍戰敗的影響,使讀者在心理上感到蜀軍似乎是轉敗為勝,覺得諸葛亮似乎是不可戰勝的。這種“敗中寫勝”的藝術手法,是《三國演義》描寫戰爭的壹個重要特點,值得認真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