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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土的呼喚散文

黃土,那裏土厚。綿延數千裏,卻荒無人煙。溝壑縱橫,成千上萬漫無目的的縱橫交錯。在某個地方,應該有壹個我和這片土地共有的目的地。在這裏,我的足跡在這裏無限延伸,把滿眼泥濘的路變成了回憶。來來往往的人群淹沒了我,我在路上的塵土中艱難地蹣跚而行,但最終還是沒有走出生命的沼澤。淤積的歷史優雅吞噬著我的雙腳,我在壹步壹步墜落,仿佛要與這片土地融為壹體。不,這個世界是我的世界,沒有壹片綠葉可以采摘,沒有壹朵花可以褻瀆。沒人能。就連已經在黃土裏靜靜躺了九年的爺爺也沒有。

爺爺離開我的這九年,時間已經模糊了我的記憶,我已經記不起他的臉了。他善良溫柔,是個不折不扣的純樸農民。我依稀記得他的臉上布滿了皺紋,把他善良的笑容展現的淋漓盡致。我常常想,爺爺的皺紋間應該藏著壹些故事,卻不敢問,怕觸動他那些年的悲傷。

好人難做,看來好人的結局是悲劇。爺爺的悲傷在於他的絕癥——肺癌。我不知道這個兇病是怎麽針對爺爺的。爺爺不抽煙不喝酒,老實巴交。他從不計較與人的得失。他是壹個沈默的智者。我爺爺生命的最後壹段時間,恰好是我小學畢業後的暑假。那時候賴待在家裏,整天無所事事,只知道爺爺換了壹種聳人聽聞的病,媽媽不許接近,不許吃別人給爺爺的慰問品。

爺爺剛生病的時候,去櫪木鎮壹家中型醫院做了檢查。當他被診斷為絕癥時。親人都失望了,痛苦和心理負擔幾乎同時襲來,讓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爺爺出院住在恒恒家的時候,小叔叔聽說爺爺得了絕癥,怕爺爺死在家裏,就在他耳邊鼓勵恒恒說壹些不疼的話。爺爺是個聰明人,他不想給別人添麻煩。回家後,他悄悄對父親說了壹句話:我寧願跟著壹個窮兒子,也不願跟著壹個有錢的女婿。從這句話裏,我能聞到壹些爺爺的味道。對於活了很多年的爺爺來說,這個世界在他眼裏有自己對真理和正義的定義。

得知爺爺生病的消息後,父母從浙江趕回來。爺爺的七兒子也回來了,但是他的妻子七娘前幾天剛回來,現在剛到浙江,大概是因為擔心幾百塊的路費,所以沒回來。至於我剛才說的那個女孩,爺爺也有壹個大兒子,就是我叔叔,單身,性格古怪,很健談。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他給我的印象非常不好,只比陌生人好壹點點。

爺爺身體好的時候,拍著胸脯在眾人面前吹噓:“爺爺去世後,沒人需要照顧他。我壹個人承擔,就算背他上山。”大家都知道這個經常罵爺爺的不孝兒子在說大話。作為爺爺的兒子,爸爸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在眾多兒子中,爺爺應該更喜歡爸爸。爸爸讀書很棒,壹直名列前茅,可惜幾次高考落榜。之前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現在終於明白了,因為我努力學習,所以我是個徹頭徹尾的書呆子,性格古怪,不可愛。由此我做了壹個大膽的推測,爺爺年輕的時候,氣質應該是壹樣的,就算不壹樣,也相差不遠。...

爺爺的病壹天比壹天嚴重。我不知道死亡是什麽。整天只知道找樂子,傻傻的看著爸爸和哥哥們。為了省錢,父親每天騎著自行車,經過十幾裏的泥濘路,到鎮上買他需要的藥,然後由懂點醫術的七爺給他打點滴。看到爺爺日漸消瘦,親戚們爭相買些雞鴨魚肉水果,以示孝心。爺爺生病的消息很快就在親戚間傳開了,所以每天都能看到壹些陌生的面孔帶著吊唁來來往往。這些所謂的親戚朋友不經常走動,逢年過節也不互相拜訪。我想應該是因為家裏窮,所以漸漸淡化了自己血液裏的那壹點。如果不是因為爺爺的病,我可能永遠都不知道這些人存在於我的親人中。

壹開始爺爺能吃壹碗肉,後來連肉湯都喝不下了。我媽經常警告我和弟弟不要吃爺爺的飯,怕傳染。貪心的我把頭搖得跟撥浪鼓壹樣,趁媽媽不註意,頂風作案。兩個堂兄弟也會來看爺爺。畢竟我們都是爺爺的孫子孫女。因為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供我和弟弟上學,我和弟弟幾乎所有的童年時光都是在外婆家度過的。所以我對爺爺的感情自然是有點淡,甚至在爺爺彌留之際,我都沒有流壹滴眼淚。

爺爺有壹次問他媽媽,妳這次會回來嗎?母親連忙說不能走。我讓爺爺開心了好壹陣子。爺爺說他準備辭職,輪流住在我家和七爺爺家,每個月只提供點吃的。爺爺這幾年真的很累。他需要休息。爺爺生病的前期,爺爺每天還端著壹個豬碗在曲徑通幽。但是後來,爺爺漸漸覺得身體有些異樣。他以前可以壹口氣走完這條路,但現在他必須休息幾次才能走完。那個時候,他也應該意識到自己的衰老。

奶奶在孫子出生前就去世了,永遠離開了爺爺和親人。從此,爺爺開始了孤獨的生活。曾經聽老壹輩人說過,那時候奶奶很愛孩子,看到別的孩子都會忍不住抱抱,然後嘰嘰喳喳誇誇他們。爺爺的氣質像奶奶,像阿姨,話很多,尤其是喝酒的時候。他可以從天上講到地上,同桌吃飯的人都走不開,只好陪著他,做壹個不耐煩的傾聽者。爺爺的說話無非是父母在東,矮個子在西。有時候他可以指著壹只貓說很久,真的很煩。

和爺爺不壹樣,爺爺很沈默,不善於說話。我和我哥哥是壹樣的。我壹直認為這是習慣的傳承,是壹個家族智慧的延續。家裏有壹本厚厚的族譜,好像是我爺爺做的,也可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爺爺在村裏做過會計,寫兩個字自然沒問題。爺爺寫的‘字’很美,委婉含蓄,沒有父親的嬌柔浮躁,很謙虛。

我很少和我爺爺說話,聊的內容無非是“二娃”和“哦”。那時候“爺爺”對我來說只是壹個稱謂,和別人沒太大區別。唯壹不同的是,他把我當孫子,我卻不把他當孫子相處。

爺爺的臉色壹天比壹天發黃,身體瘦骨嶙峋,越來越差,只剩下壹片皮緊緊包裹著身體。爺爺終於走了。那天半夜,我睡在樓上簡陋的床上,被突如其來的鞭炮聲驚醒。我站在樓上,向樓下望去,仿佛看到壹個身影抱著另壹個身影蹣跚而去。我猜那是孤獨的奶奶來見孤獨的爺爺。

我匆匆下樓,父親趴在爺爺溫暖的身體上放聲大哭,恒掩面而泣。七爺爺哭喪著臉,二表哥宋敏蹲在門口抽泣。我對這壹切無動於衷,我不知道該如何扮演我的角色。對於爺爺,我沒有感情,所以我沒有悲傷,沒有眼淚,我甚至不明白死亡對於爺爺來說是壹種永遠的消失。似乎在我心裏,天真地以為爺爺會回來。至於什麽時候回來,要看親情的深度和厚度。

爺爺的侄子侄女聽到鞭炮聲難過,也來幫爺爺擦身,穿上了慘不忍睹的白色壽衣。其實我膽小,但是因為我是爺爺,所以看我的身材也在情理之中。於是我踮起腳尖向前看。我可憐的白凈的臉上布滿了寬厚的皺紋,瘦弱的頭上還殘留著幾根白發。我的鼻子很短,嘴唇冰冷蒼白,眼睛閉著...我沒有勇氣再看下去,就轉身去扶大人們。

大家給爺爺穿上新衣服後,大家都沈浸在痛苦中,沒有說話。我記得睡覺前,我在爺爺壹直躺著的床上做夢,我喊:“我要壹只鳥。”結果引來了大家的笑聲。現在壹切都是寂靜的,仿佛在等待黑夜的寬恕。

第二天,請了壹個理發師來收拾爺爺的遺體,看起來比較安詳。之後,爺爺被放進早已準備好的棺材裏,然後蓋上棺材,點燃棺材旁的長明燈,放上壹碗白米飯充饑。這時,小黑貓壹直在叫。壹聽說有貓跳了,棺材裏的爺爺可能就起來了。我當時嚇壞了,就拿了個背包,翻過來,把那只可憐的貓囚禁在裏面。

來了幾個道士,都和姜道士有關系。其實在我看來,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風水先生,給別人看風水,做道場,穿越死人等等。,並賺取壹些可觀的收入。下午,幾個道士敲鑼打鼓走在前面,我和我的親戚穿著麻衣,戴孝跟在後面。道士們到了離我家不遠的井邊,念了壹會經,敲了壹會鑼鼓,又原路返回。

門前不遠處,插著幾根高高的竹竿,竹竿上系著壹面白旗,麻木地看著風下壹群群的吊唁者。每壹個來的人都會受到親戚的親自迎接,單腳下跪以示感謝。來參加葬禮的大多數是親戚、朋友和鄰居。儀式結束後,他們各自散去。當晚,道士開始超度祭奠死者。就在壹個道士宣布開館儀式後,壹只飛鳥徑直飛來,停在了大叔的肩膀上。之後大家議論紛紛,認為是奶奶的化身。我低聲對自己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樓下的靈堂被搭成了壹個簡易的靈堂,上面放著壹些畫著各種菩薩的彩紙,桌上放著壹個用竹片和白紙做成的靈牌,上面寫著爺爺的名字,前面插著三根冒煙的香和三根含淚的蠟燭。幾個道士敲鼓,我打壹會鑼,然後嘴裏念經。很熱鬧。我站在親人中間,該跪就跪,該鞠躬就鞠躬,按照道長的意願。不壹會兒,道士示意放壹串鞭炮,在鐵鍋裏燒壹籮筐紙。像這樣吵了很長時間後,每個人都有時間休息和喘口氣。

那是夏天,酷熱難耐。爸爸租了壹個冷凍儀,把爺爺的屍體放在上面,冷凍了好幾天。壹切準備就緒後,請來了道士。開學典禮後的第二天,鄰居們放下手中的活來我家幫忙,有的洗菜,有的做飯,忙得不亦樂乎。剛吃完飯,大家就聊了起來,壹個姓謝的大爺開玩笑說,不如把大爺養的母豬殺了準備過節。正好這位大叔正好聽到了,於是不顧別人的感受大聲罵了起來,親戚也安慰他。結果大伯郁悶的走了,大伯在家庭討論會上還不忘拿出這件事說了好壹陣子。...

那天晚上,在門外的寬壩子裏擺了兩張八仙桌,相隔壹定距離,兩張桌子上面又放了壹張八仙桌。桌子的桌子周圍還放了幾條長長的木凳,每條木凳上點了兩根白蠟燭和幾根香。然後道士們扭著屁股壹邊打鼓壹邊念經,帶領親朋好友穿到桌子底下,時而順時針繞桌,時而。特別值得壹提的是,那些道士做出的怪樣子十分滑稽,不時引來圍觀者的笑聲。這些笑聲太不恰當了,我個人認為是悲傷中的極端嘲諷,是對逝者的不尊重。

八仙桌和長凳上的蠟燭和熏香正在燃燒,無形的火開辟出了壹片空地,鄰居們都站在周圍。有的在談笑風生,有的在說爺爺面前的事跡,有的只是在說家庭。這些人大多是中年女性,年輕人很少。大部分都出去打工賺錢養家。我像個傻瓜壹樣站在人群中,等了壹會兒,麻木地看著這壹切發生。這輩子,這是第二次親人離開了。第壹次是我媽媽奶奶去世。那時候我大概才五六歲。我不僅對我母親的祖母沒有感情,而且我不明白生與死是怎麽回事。我只是像在爺爺的葬禮上壹樣站在壹旁,保持著壹種懵懂的沈默和麻木。

夜晚,我已經很深了,橘黃色的燈光吸引了大大小小無數的飛蛾,圍著燈光翩翩起舞,有的被灼熱的燈燒死,有的躲在這可笑的路口嬉笑。經過壹次次的嘗試和失敗,飛蛾墜地,孤獨終老,卻死而無憾。不像爺爺,他死前還在想他的單身爺爺。他在責怪自己,為沒有給他找個媳婦而感到內疚。這是爺爺的遺憾,所以去世前爺爺壹直陪著爺爺,經常被爺爺虐待。但他壹句話也沒說,只是保持沈默。也許沈默是他面對現實的最好方式。

圍觀的人漸漸散去,勞累了壹天的親人也睡了。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陽光下沒有悲傷。天還沒亮,大家就起床了,幫忙的村民也來了。道士們又敲鑼打鼓,念了壹會經。村裏幾個壯漢擡著棺材來到離家不遠的後山坡,在早已挖好的坑前停下。挖坑之前,風水先生先照看了壹塊地,挖完之後發現了骨頭和瓦片,就換了壹塊風水比較差的地。棺材倒之前,道士說在坑裏抓點土,放在床下,算是對爺爺的紀念。我和二表哥像小猴子壹樣跳進坑裏,懷裏抓著壹些散落的泥土。安葬完爺爺,我把泥土裝在塑料袋裏,扔到床下。後來不知道放哪了,大部分都當垃圾掃出去了。

墳前,有二三十人。幾個大個子小心翼翼地把棺材放進洞裏後,親戚們抓了壹把土,撒在還散發著木質氣息的棺材上。之後,在幾把鏟子的忙碌下,壹個新的墳座立在了那裏。這是爺爺的新家。爺爺將永遠躺在這裏,以另壹種方式繼續存在於另壹個世界。

中午吃了壹頓大餐,開始燒爺爺的鬼房。鬼屋是壹棟三層別墅,用竹片和紙做成,上面有圖案。爺爺的鬼屋看起來什麽都沒有,跟我以前在別的房子裏看到的壹樣。尖尖的屋頂有點像明清的建築風格。奇怪的是,房間裏有壹臺電視,壹個屏幕和壹個女仆...我暗暗覺得這些都是虛榮心。壹場大火過後,什麽都沒有了,就像爺爺的屍體,壹張皮會在黃土裏爛成泥,壹根枯骨會在我們的思想裏碎成灰。

爺爺的後事之後,鄰居們都各自離開了,只剩下壹些和爺爺有血緣關系的至親。當時幾個道士走的時候,蒂蓉姐來了,對他們說了壹句刻薄的話,意思是再也不要回來了。當然,誰會歡迎道士回來,這是大忌。

恒恒等人走後,我突然從喧囂中恢復了安靜。我受不了了,心裏有壹種失落感。人們離開茶之後,生活似乎被改變了。感動,為誰?我不知道,可能是住在另壹個世界的爺爺,也可能是我從未謀面的奶奶。

爺爺坐在我家的門檻上,居然在和七爺爺爸爸的對話中哭了起來。在此之前,我以為舅舅是個徹頭徹尾的不孝之子,但是在那雙晶瑩的淚眼中,我看到了他藏在心裏的感情,和我壹樣,我不善於表達,所以我從來不會通過眼淚來表達自己的感情。我壹直在猜測,也許在我冷漠的表情下,我還愛著爺爺。盡管他什麽都沒留給我。至少他讓我知道我有壹個爺爺,壹個善良誠實的爺爺,我為他驕傲。

爺爺走後,父親很長壹段時間都不開心。我知道他還在為爺爺的離去而痛苦。

幾天後,按照當地的習俗,要在爺爺離開的房間裏撒上草灰,放上兩個雞蛋和壹碗酒,等著爺爺的鬼魂回來,晚上享用。那天晚上,我們壹家四口在七爺家裏跑,給爺爺留了壹個安靜的空房間。第二天,我們匆忙打開門,看到地上有些坑坑窪窪,很像牲畜和雞鴨的腳印。其他的就不知道了。當時我就在想,這些動物真的是陪爺爺重遊故地的嗎?也許,它們應該是地獄裏成功的動物,於是它們帶著爺爺回到了短暫生命的終點。

我很難猜測爺爺回到生命終結的小屋時在想什麽。他是不是也有些依戀,依依不舍的離開了?既然他很無助,為什麽我看不到他的背影?他走得太快了嗎?

我忘不了我三歲的時候知道人總有壹天會死的時候有多沮喪。那時候人遲早要出生,早死不如早活。我猜想,我心靈的脆弱在那個想法產生的時候就萌發了,現在已經茁壯成長,開始威脅我的生命。不信妳可以俯下身去,聽聽黃土的心跳。如果妳註定長眠於黃土之中,妳也許會聽到它們的呼喚,呼喚這片廣袤的土地,呼喚這裏的壹草壹木,呼喚生活在黃土中的壹切生靈。

爺爺的遺像仍然掛在大廳中央。每次回家,總會看到爺爺慈祥的笑臉,那麽慈祥,那麽慈愛。是的,爺爺在對我微笑。他臉上的笑容永遠不會變老。就像我眼中的世界,以壹種神秘的方式存在。沒有生和死,沒有喜怒哀樂,只有低沈的哭聲。既然世界在呼喚,是不是意味著孕育了我的思想和記憶的黃土已經沈睡,還是在默默耕耘植被,把每壹片綠葉每壹朵花滋潤到極致,讓它們詮釋生命的意義?

爺爺走後的九年多來,我壹直相信,黃土是有生命的,就像它的呼喚,很深很深,繞山而行,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