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有個流行十分廣泛的歌謠:“東北三大怪,窗戶紙糊在外,大姑娘叼個大煙袋,養個孩子吊起來。”這“養個孩子吊起來”,指的就是使用搖籃育嬰的古老民俗。老百姓的俗語這樣說,文人墨客的詩詞裏也同樣註意到了搖籃。例如清代的壹首搖籃竹枝詞寫道:
車搖不定挽兼推,文褓朱衣滿月孩。
口語聲聲巴不力,金鈴響處笑顏開。
原詩註稱:“生子滿月下搖車,其制,以篩板圈做兩頭,每頭兩孔,內外用彩畫並懸響鈴,內墊薄板,懸於梁上,離地四五尺,用帶縛定小兒使不得動,哭則搖之,口念巴不力。”“巴不力”,亦即搖籃曲。這壹詩壹註,把東北人使用搖籃育嬰的情形描繪得十分確切、逼真。
滿語稱搖車為“杜哩”。民間流行著壹個有關清始祖愛新覺羅·布庫裏雍順的古老而美麗的傳說,叫做《天鵝仙女》。傳說,布庫裏雍順為長白山天池三仙女中的三妹佛庫倫吃了布庫裏山的紅果而生,由於三仙女都十分珍愛這個布庫裏雍順,還為他取了個姓叫愛新覺羅。滿語愛新覺羅就是金子的意思。大姐恩古倫之所以提議取這個姓,她說,世間就數金子最貴重,最純正,我們的布庫裏雍順就該姓這個姓。後來,三仙女用了三天三夜工夫做了壹只就像今天我們見到的搖籃那樣的小樺皮船,把愛新覺羅·布庫裏雍順放到裏面鋪好的樹枝床上,蓋上鮮花被子,把樺皮船輕輕地放進天池,又用頭上的簪子把天池劃了壹個豁口,三仙女祝福說:“親愛的孩子,願上天保佑妳平安長大。”任他從豁口的瀑布沖了出去。這個乘樺皮船的孩子,就是滿族的始祖愛新覺羅·布庫裏雍順。從此以後,滿族人的孩子滿月之後,都放到樺皮船似的搖籃裏撫育。而且,由於那象征搖籃的樺皮船壹直受到滿族人的敬重,滿族每逢敬神祭祖也都用樺皮簍裝肉,蓋房子還用三片樺樹皮貼在正中的滴水瓦上哩!
後來,在滿族民間傳說中,又把搖籃的起源與創建清王朝的努爾哈赤聯系到壹起了。相傳,清太祖努爾哈赤出生時,曾被仙女放在壹只做成車子形狀的樺樹皮簍子裏,像小船兒似的搖過鴨綠江,從此長大成為壹位曠世英雄。這個清太祖與搖籃的傳說,還被寫進了史書,例如清代蔣良騏著的《東華錄》記載:“太罕始生時,仙女以樺皮為車形,搖渡鴨綠江。以故北地嬰兒彌月,即行上車。”其中說到的“太罕”,即清太祖努爾哈赤;所謂“上車”, 就是“ 放到搖籃裏”, 因為“搖籃”又叫“搖車”。
養個孩子吊起來
滿族等以狩獵、采集為主要生計的北方少數民族的先人,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裏。白天,大人們外出去狩獵,為防範留在家裏的幼小的嬰兒受到野獸的傷害,就用柳條編成籃子,把孩子放在裏面再用繩索把籃子吊在樹上,這就是最初的搖籃。古搖車用樺樹皮做成, 長四尺,寬二尺,高壹尺,兩端半圓形呈小船形狀。後來,改為用薄木板制成,四周塗上油漆,繪有彩色圖案,寫上吉祥話。搖籃的吊繩上,系著鈴鐺和玩具。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嬰兒睡搖車的習俗。“悠車”,雖名之為“車”,實際上卻是壹個船形的“搖籃”。後世的搖籃、搖車多用上好的椴木制作。壹般說,掛在屋梁上的叫“搖籃”,放在火炕炕面上的叫“搖車”。無論“搖籃”還是“搖車”,外面的圍板大都塗著紅油漆,再用金色、銀色繪上象征吉祥的圖案,寫上“長命百歲”“十子九成”的吉祥話。而且,民間風俗中的“搖車”不以新為貴,而是用的時間越久、搖大的孩子越多越貴。即使父子相傳也不願換新的,實在太舊了,做了新的也要先用舊車裝幾天孩子,再慢慢接到新車中。哪家的搖車搖大的孩子多,人們往往想方設法借來用用。
雖然滿族早已經脫離了遊獵時代,但使用搖籃育嬰這壹風俗卻仍然沿襲了下來。至今,在有些滿族的聚居地,仍可以見到這壹現象。
按照滿族風俗,女兒懷孕時,張羅購置搖車幾乎成了當姥姥的職責。
俟嬰兒降生的第七天,姥姥、姥爺便要帶著搖車來到產婦所在的婆家送搖籃了。送搖籃時,口中還要念念有詞地說道:“壹車金,壹車銀,壹車胖小到家門。”還要請兒女雙全的婦女將嬰兒抱上搖車,鋪上糠麩褥子、糧食枕頭,取意頭枕糧倉幸福安康。當然,實際的作用還在於預防孩子“睡扁頭”。為了防止嬰兒從搖車裏掉下來,也為了嬰兒的正常發育, 把嬰兒用夾被包起來之後,在胳膊肘、膝蓋和腳脖處用帶子捆好,目的在於讓孩子的腿和胳膊長得平展。這樣壹來,嬰兒也就只有仰面而睡了。由於長時間把孩子仰面放在悠車裏睡覺,所以形成了多數滿族人後腦勺扁平的特點。
養個孩子吊起來
或是掛在房梁上的悠車,或是置於炕上的搖車,不僅是搖起來很輕便,而且孩子的母親還可以騰出手來幹其他的活計。這時,孩子媽媽再哼上幾段搖籃曲,孩子更是容易入睡、睡得安穩。搖籃曲可分為:安靜詞、恐嚇詞、願望詞三類。例如:
悠悠呀悠悠呀,悠悠“珠子”(孩子) 睡覺啦。
拉硬弓快長大,阿瑪(爸爸) 出兵上馬啦。
大花瓴亮白頂,掙下功勞歸妳啦。
這是屬於“願望詞”類的搖籃曲,再如“恐嚇詞”類的:
悠悠孩子睡覺嘍,悠悠,啊!啊!悠悠。
悠悠孩子睡覺嘍,老虎媽子跳墻來咬人嘍!悠悠,啊!啊!悠悠。
拍拍,啊!啊!拍拍。
拍拍寶子睡著嘍,老虎媽子跳墻咬人嘍! 拍拍,啊!啊!拍拍。
久而久之,搖籃曲便成了滿族家喻戶曉、世代傳唱的民歌之壹。
養個孩子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