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月亮
錢哲
文中多次提到的“智者”,壹類表達相同意思的詞和壹類被賦予這個稱號的人,都是我極其討厭的——雖然我總是被誤認為“智者”,經常和有智慧的人混在壹起——前者是善良的人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事物的誤解,後者是我違背自己的意誌而無智慧地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社會交往需要。
我叔叔出生在邪惡的舊社會。他年輕時當過工人、作家和畫家。後來他老了,在壹家化工廠當門衛。卑微是莫大的恥辱,但比貧窮更可悲。這是我叔叔年輕時最大的悲哀。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讓我叔叔做的事情經常讓人難以理解,比如堵煙囪。那時,我叔叔工作的工廠裏有壹個由智者建造的巨大煙囪。每天都有大量黑煙通過這個高聳的煙囪排入藍天。從遠處看,它是灰色的。我進廠的頭兩天,舅舅只是站在煙囪邊想,舅舅沒有智慧,但是有思想。壹個有思想的人的特點是,他能分清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舅舅研究後得出結論,廠裏的做法不對,於是去找老板提意見。我叔叔的老板有智慧但沒有思想,很難分辨什麽是對什麽是錯,所以他說他會考慮壹下。如果考慮不周的人說會考慮,那就不要對此抱太大希望。但是斯潘塞說,每壹件美好的事情開始都是困難的。後來廠裏的人回憶起那壹天,會說有壹個人拿著壹把稻草以很快的速度爬到了煙囪頂上,扔進了煙囪。然後他迅速爬下來抓了壹把稻草,然後爬到煙囪頂上,以同樣的速度扔進了煙囪。我舅舅就這樣來來回回。隨著次數的增加,煙囪冒出的煙越來越濃,最後變成了黑煙。這時,舅舅正坐在煙囪中間抽煙,周圍都是人。舅舅以勝利者的姿態沖他們笑了笑,見到領導還揮手打招呼。看到領導,我舅舅大大的揮了揮手,領導也揮手讓他下去。下來後,他回頭壹看,嚇了壹跳。我叔叔是對的。我怎麽沒想到呢?導演真的很聰明,但是我覺得如果有電梯就更好辦了。所以我叔叔被解雇了。
蕭伯納說過,成功充滿了錯誤。舅舅失業在家後還記得廠裏的大煙囪。這時,舅舅眼中的煙囪,就像堂吉訶德眼中的風車,成了人生的壹大目標。每天晚上,舅舅都打算溜回工廠去征服大煙囪。白天,他總是在工廠裏轉悠,有時在女廁所,有時在工廠的屋頂,有時在二樓廠長辦公室外的玻璃上。他有時穿著365校服,有時穿著黑色的強力西裝,有時穿著超人套裝,還帶著內衣。這種情況讓工人們很沒有安全感,他們害怕有壹天他會突然沖進煙囪扔炸彈。為了第壹時間發現舅舅跑進來扔炸彈,或者舅舅扔炸彈後及時逃離,工人們不得不分散壹些註意力來保命,所以我們在工廠裏隨處可見這樣的情況:如果妳是門衛,在報紙上挖兩個洞,然後壹邊看報紙壹邊註意周圍的情況。壹發現有什麽風吹草動,馬上穿上全套防暴裝備,舉起警棍跑到門口跳家族式打狗棍法。壹邊打,我還得發出李小龍打架時嘴裏經常喊的那種聲音。也就是說,看的出來,老子不是吃素的。如果妳敢進來,我會讓妳死在我的棍子下。但是事情並不順利。門衛在門口手舞足蹈,圍了壹大群人。門童跳得精致的時候,都會鼓掌叫好。最後他會扔壹毛錢,有些不知道利害的人會問:“老鄉,妳明天什麽時候再表演?我讓我媳婦壹起看。”如果是車工,那就慘了。壹排人會站在車床前,每三秒鐘統壹回頭。他們無法停止工作,所以壹些聰明人只是不停地回頭。這樣做的後果是,站在最後的車工經常會看到傳送帶傳來血淋淋的手。最神奇的是把整個人傳成了渣子,就像烤了壹整只鴨子,全身通紅。壹種解釋是,肉漿男在變成肉漿之前發揮了壹點智慧,就是像別人壹樣不停地轉頭,突然手被傳送帶傳了過去。他有壹會兒覺得很納悶,覺得壹只手沒了另壹只手也沒用,而且不對稱。為了美觀,肉漿男過了另壹只手,然後智慧再次閃現。想著保住腦袋只會給他增加痛苦。現在和未來,不要回頭。不如壹起傳。沒有必要保留他的身體。於是,他擡頭對著空蕩蕩的車間喊道:“為了斯大林”,然後閉上眼睛,在眾目睽睽之下安全地躺在車床上...另壹種解釋是,渣男在變成渣男之前看到我叔叔拿著它。肉漿男沒來得及思考是守衛被賣給馬戲團了還是我叔叔通過靈巧的閃避躲過了守衛的封鎖。反正他逃不掉。被殺了還不如自殺,於是大喊“為了斯大林”,迅速鉆進車床...如果要說最慘的是廠長,因為廠長辦公室是我舅舅出現最頻繁的地方,廠長經常被我舅舅的大紅眼嚇得不省人事。廠長看到舅舅穿著軍裝,拿著炸藥包沖向自己,周圍是彈片和濃煙。在力士的背景下,也有人在奔跑。定睛壹看,原來是看門的,漿工,車工站在最後。我舅舅跑到廠長那裏站著說,妳有打火機嗎?導演說不是,我叔叔真的不是嗎?真的沒有。妳確定沒有嗎?導演難過地說,妳打死我也拿不出來。我舅舅說好啊,妳自找的。說著,他從口袋裏掏出壹個打火機,上面印著壹個裸體的女孩,點燃了壹根煙。然後他揮揮手說,兄弟們,給我吧。於是門衛拿出壹根棍子扔了過去。漿人從身上抓起壹塊肉扔了過去。站在最後的車工摘下血淋淋手上的戒指扔了過去。廠長逃走後,無數的棍子、肉和沾滿鮮血的手飛了過來。最後,眼前全是棍子、肉和沾滿鮮血的手。廠長沒辦法,找了個車床跟在後面,想都沒想就趕緊進去了...醒來後,廠長全完了。摸著自己或者壹個完整的身體,不禁感嘆,人的生命危在旦夕,世事難料,人生在世,草木皆秋。嘆完氣,突然發現舅舅還粘在玻璃窗上,於是又暈了過去...工廠發生這些突變後,誕生了很多規則。比如壹個是我就是不會說舅舅的名字(別人叫我東溝舅舅,有壹次壹個剛進廠的小夥子在門口指路的時候說。因為年輕人不知道這句話的正確發音應該是:”...妳沿著這條路壹直往東走,號碼是滑稽的——(這兩個字可以加重,必要時可以引申),就在狗不理包子店旁邊。”兩秒鐘後,工廠裏空無壹人——七個人中有四個從隧道裏逃出來(其中壹些人被打暈後像死狗壹樣被拖走),七個人中有兩個翻越圍欄逃走,七個人中有七個乘著事先準備好的自制滑翔機逃走。當然,不可能有人敢從正門逃走,太危險了。於是小夥子第二天就被工廠開除了,罪名是擾亂正常生產秩序。總的來說,我叔叔讓欣欣向榮的工廠變得躁動不安,讓和平的工人變得憤世嫉俗。這種情況壹直持續到有壹天廠門口貼了壹塊“東狗和狗不得入內”的牌子,不知道的人都以為是扯淡。羅素說,人要追求真理,不要考慮利益。但是追求真理的人總是讓我們覺得可笑。
我已經說過了,叔叔雖然沒有智慧,但是有思想。有思想的人還有壹個特點,就是壹條路走不通,他會另尋他路。接下來的幾天,經常有人看到我叔叔在文化場所閑逛,比如書攤,批發盜版書的文化市場。其間,舅舅低價買了很多書,看到小黃書就會順便買下。所以我叔叔表現得像個作家。幾天後,他開始寫文章。寫文章前,舅舅去廠門口轉了幾圈。其實他的本意是想讓那個衣冠楚楚的大煙囪激起他的憤怒,因為他以為人壹生氣就會被激發出來,但是我舅舅到了廠門口就尖叫起來,然後就看到救護車進進出出。我叔叔感到非常內疚,趕緊回家。但是他不能遠離大煙囪寫東西,只能用望遠鏡遠遠的看,但是也有缺點:1,離大煙囪太遠,沒有那種面對面的刺激。2.我叔叔經常看別人家。後來我給舅舅出了壹個主意:做壹個假的大煙囪放在家裏,在煙囪裏點上香煙或者蚊香,然後看著煙囪適當發揮想象力,感覺就出來了。聽了這話,舅舅高興地誇我,有其父必有其子。後來,我叔叔會寫壹篇文章。第壹篇文章的名字是《煙囪上要蓋壹塊鐵板》。請原諒我沒有報道內容,因為我真的不想傷害我文章的大意。第二篇文章叫《煙囪旁邊要裝電梯》,內容不轉述的原因和之前壹樣。第三篇的標題有點像樣,叫《第二個月亮》,但是裏面的內容很難懂。開頭寫著:不要問我為什麽會有第二個月亮,我就是第二個月亮——雖然不是太陽,但它能給妳帶來太陽的光芒。文章最後寫道:不要問我為什麽會有第二個月亮。如果不在煙囪上蓋鐵板,旁邊裝電梯,地球就會變成第二個月亮——雖然不是第壹個月亮,但和第壹個月亮壹樣沒有生命。這樣的文章當然不會發表,因為作者的智慧沒有在文章中得到體現,當今智者的智慧沒有在文章中得到肯定,這讓我叔叔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所以我只能手抄了幾十篇,分發給我的親朋好友,希望在和諧的家庭中找回再創造的信心,以此撫慰我不安的傷痕。拿到文章後,我把它分段抄到作業本上,處理了幾個星期的作業。我媽拿到後,點上火引煤爐。最讓舅舅討厭的是,有壹次父親上廁所的時候大喊:“舅舅的名字,我現在沒什麽事了,請把妳的大作拿來給我看看。”“讀書”這個詞讓舅舅心花怒放,他想終於有人理解他了。於是他屁顛屁顛地沖進衛生間,不顧空氣中傳來的難以抗拒的氣味,恭恭敬敬地把自己的手抄和他壹起呈上。當他從浴室出來時,他笑得很燦爛。過了壹會兒,他好像想起了什麽,又轉了回來。他對我爸說,姐夫,要煙嗎?我爸說不用了,我叔笑著退了出去,過了壹會兒又回頭跟我爸說,姐夫,要喝水嗎?我爸說不行,我出來壹會兒就回頭跟我爸說,姐夫,我爸還沒說完就生氣了:“我說妳小子完了,別讓人拉屎了。”我叔叔反復說對不起,然後就退了。事後我分析我叔叔是個酒鬼,對此我深有體會。眾所周知,我喜歡文學創作。雖然沒有前途,但我還是樂在其中。我的第壹個讀者是我的語文老師,她當時正在上晚自習。語文老師坐在講臺後面,我坐在教室第五排。我的筆記本電腦擋住了老師的半張臉,但還是給我留了足夠的觀察空間。突然,語文老師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這讓我感到非常興奮。我猜老師壹定看過最精彩的壹段。不知道他會怎麽想,以後會不會誇我。如果老師表揚我,我壹定很謙虛。這時老師皺了皺眉頭,我懷疑是不是寫的不好。這並不是說文章的主題不夠明確。這是我經常犯的錯誤,結局好像不太好,有點媚俗。想到這裏,我有壹種沖向語文老師和他壹起學習的沖動,於是我拿出壹個練習本,隨便找了個題目向老師請教。其實初中生都可以做那個題目。正在這時,鈴聲響了,我放下作業本,很慢很慢地從語文老師身邊走過。當時教室裏人很多,只有我和語文老師保持相對靜止(這個應該也是用微積分解釋的)。如果妳說我跟語文老師飄過去了,那也行。我說:“是的。”“那就奇怪了。我怎麽會收不到呢?”這件事教會了我,不用擔心即將發生的事情,因為該發生的事情壹定會發生。就像我叔叔壹樣,他不用擔心知道我爸對他文章的看法,因為第二天他在衛生間的籃子裏找到了最熟悉的被揉成用過的衛生紙的手稿,所以他能立刻想象出昨天我爸拿到手稿後發生了什麽。當他從浴室出來時,臉上的笑容和蒙娜麗莎永恒的微笑壹模壹樣。對於所有這些事情,我壹直都覺得很對不起舅舅。安吉爾說,所有堅持不懈的努力遲早會有回報。如果當時舅舅的積極之心沒有被我們打消,他現在可能已經是壹個家喻戶曉的大作家了,我的作家之路也會順暢很多。我叔叔的作家生涯已經結束了。
下面我想說的是我叔叔作為畫家的經歷,但首先我要補充幾點:1,畫家屬於藝術的行列;2、舅舅學歷不是小學畢業,從事繪畫創作前也沒有接受過任何美術培訓;3.我從未見過我叔叔畫畫。雖然我叔叔不擅長繪畫,缺乏智慧,但他的每壹幅作品都有壹個中心。我是說,他的每幅畫都有壹個煙囪。這很好解釋。他對壹切的不懈探索精神,就來自那個大煙囪。我叔叔的第壹幅畫色彩非常鮮艷。右邊是布滿灰塵的月亮,左邊的彩色地球大壹點。到處都是紅色的煙囪。煙囪是紅磚做的,黑煙從煙囪裏冒出來。這幅畫的名字是第二個月亮。如果我想說這幅畫,我可以畫出來,但是我真的看不懂我想表現什麽,我已經說過了。我叔叔做的事情往往很難理解,他從來不解釋。後來舅舅帶著這幅畫去參賽,門衛攔住他說,老兄,妳來錯地方了。我叔說,嚇,妳管我,我來比賽。門衛聽後笑了。別的不敢說,就妳這幅畫,妳孫子畫的。我叔叔聽了勃然大怒。看清楚,我今年才28。不懂藝術就別混了。我不懂藝術?我告訴妳,我看過的參賽作品太多了,沒有妳這樣的。我的怎麽樣?妳的怎麽樣?哼,今天讓我哥教妳。別人畫的我看不懂,只有裏面的評委看得懂;妳畫的我能看懂,但裏面的評委沒有壹個能看懂。妳,回去教妳孫子畫畫。我叔叔生氣地轉過臉去。愛因斯坦說,人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不妥協。為了證明他的決心,我叔叔買了壹件大外套,然後去了壹個藝術展。他先研究了每壹幅畫,得出的結論是什麽都看不懂。然後他參觀了整個藝術博物館幾次。在掌握了美術館的結構後,他挑了壹個顯眼的地方,在沒人看的時候,從大衣下面拿出自己的畫掛了起來。幾天後,很多人經常在我叔叔的畫前學習。他們真的不明白那是什麽。美術館還邀請專家鑒定這幅畫出自哪位畫家之手。終於有人發現了畫後面寫的字:性別,男;籍貫,江蘇;身高,180cm;體重,140kg;專業,車床維修;偶像,李小龍;最討厭的,煙囪;月薪,暫不可用;愛好廣泛,未婚,無犯罪記錄,願結識天下所有年輕女孩,趕緊放下手中的信鴿,回復率100%。請將信寄到:×××××××。最後的署名是:中國最偉大的工人、作家、畫家——東狗。轟動全城的“神秘東狗”事件平息後,舅舅又去上了壹個成人繪畫培訓班。當他回來時,他畫了壹張新的。其他的都和第壹個壹樣,除了地球的顏色不再是五顏六色,而是和那個月亮壹樣的灰色,他的名字也是第二個月亮。有壹次我叔叔路過他曾經工作過的工廠,看見煙囪裏冒著黑煙。我叔叔非常生氣。雖然工廠裏的人都已經跑了,但是工廠周圍有通電的鐵絲網,我進不去,不然我得爬上去蓋個鐵板。舅舅生氣地跑回家,又畫了壹幅。背景顏色是白色的,月亮、地球和煙囪都是黑色的。它被稱為第二個月亮。它看起來像壹臺老式的黑白收音機。單調的顏色是抑郁的象征,白色代表悲慘,黑色代表恐怖。那壹次,舅舅終於告訴了我他畫的是什麽。他說這是聰明人不聽我勸告的結果。如妳所想,我叔叔還是當不了畫家,因為沒有人能看懂他的東西,我也不例外。
現在舅舅年紀大了,在化工廠當門衛。他說,他有意進廠,是因為化工廠裏也有壹個大煙囪。他必須照看這個大煙囪。如果冒煙,他必須爬上去蓋上鐵板。但每當廠裏有緊急情況,他都會馬上穿上全套防暴裝備,舉起警棍,跑到門口跳“家手”打狗棍法。
半決賽的名字是壹條大魚。如果沒有地方發表,妳好我就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