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爬上重慶著名的魔幻世界——紅鼎國際A座——享受人間幸福。
在觀音橋這個地位堪比上海南京東路步行街的老商圈,老牌的紅鼎國際A座是壹個神秘的存在。大樓裏的四部客用電梯為每層樓的十三或四家商店及其顧客服務。建築中間鏤空,有兩個天井垂直貫穿第48層,從這裏可以看到每家每戶的陽臺。
紅鼎國際名副其實,立足重慶,放眼全球。在A座,有打著分子料理旗號的私房菜,可以換成免費的貓咖,美容培訓機構和紋身店,流行的Ins下午茶,不容易開門的預約按摩,還有桌遊吧和私人影院。
重慶,這個主城人口800多萬的山城,從來不缺少讓平原丘陵地區的人們瞠目結舌的“奇觀”。重慶是中國西部高層建築數量最多的城市,有55棟200米以上的高層建築內置在同樣是山城的舊金山,數量不到20棟。房屋依山而建,鱗次櫛比,出現“壹樓為頂樓”的景象。
由於土地面積小,人口密度高,重慶從城市規劃之初就壹直縱向發展。紅頂國際把所有路邊店合並在重慶同壹棟樓裏的情況並不少見。和香港類似,重慶的大小門店垂直分布在不同商圈的各種大樓裏。壹樓有個青蛙魚頭,另壹層掛著兒童培訓機構和“討債”的牌子。
但在重慶所有的高樓中,外觀平平的鴻鼎國際絕對是壹個奇跡。
中午11: 30。這才是紅鼎國際A座真正覺醒的時候。人們壹個接壹個不耐煩地按著電梯下樓,在天井的陽臺上,在樓道裏,在壹家私房菜工作的阿姨搬出板凳,在門口剝豆子、備菜。
重慶每天的娛樂生活結束的晚,壹天開始的也晚。據說重慶從唐代就有夜市的概念,而黃桷坪、科苑四路等現代夜市則是從90年代初開始形成的。所以這裏的男女老少早就習慣了熬夜和晚上出門的生活。她們晚飯後跳個廣場舞,然後和小姐姐約好燒壹把回家,這種事並不少見。
紅鼎國際和樓下觀音橋的小吃街、燒烤店壹樣,要到晚上才會有顧客旺季:當地剛出校門的年輕人和孩子開始出門,大樓的窗戶裏掛著的星星燈打開,標著“Tik Tok推薦”的招牌開始亮起。白天隱身的保安會突然出現,大聲招呼壹樓大廳等電梯的人。
但在白天,紅鼎國際只是壹棟陰暗安靜的商住樓。如果說A座院子裏的風景還能給妳壹點商業的線索,那麽與空中花園相連的B座和C座,看起來就是普通的廉價商業建築。
妳永遠不知道這座巨大的城市堡壘裏發生了什麽。它讓不同圈子的年輕人找到歸屬感,也是青年創業者在這座城市起步的緩沖區。
黃英,1992出生,在今年3月剛開業的紅鼎國際A座43樓經營高空下午茶店“庭小姐”。黃壹柔畢業後曾在壹家整形醫院做醫療美容顧問。他經常加班,但收入不錯。
黃英柔厭倦了朝九晚五的辦公室生活,不時違心地工作。於是她和朋友壹起辭職,去了紅鼎國際A座的壹家高層店。起初,她想開壹家同樣風格的高空B&B,但B&B激烈的競爭和更高的投資讓她選擇了壹家不需要廚房和大面積的下午茶店。在高樓密集的重慶開高空下午茶有天然優勢。她和朋友們沒有招聘兼職員工,而是輪流在店裏招呼客人。
高空下午茶是年輕女孩,尤其是小紅書用戶中最火的生意之壹。店內往往有不同的精致場景和自己俯瞰城市的高樓風景。只要來店裏買個下午茶,就可以留下來拍壹下午,這樣手機相冊就可以裝了。其中,第壹家著名的是位於深圳福田石霞的壹家名為Pétales的下午茶店。在這家店的大床套,女生可以拍網絡名人假裝入住香港五星級酒店的照片。
“重慶人很豪爽,很有闖勁,”黃英柔說。“辭職創業並不難。我們會說,這叫誠實坦率。”
重慶不拘小節的城市氣質可能體現在,即使是在壹家非常註重服務和精致的下午茶店裏,老板和客人之間也沒有寒暄。今天的壹個客人明天可能會成為店主的朋友或雇員。
在紅鼎國際A棟40層,有壹家在重慶年輕女孩中最受歡迎的婚禮體驗館“BIANCHE Aries Dream”,從事高空下午茶、Instagram風格的寫真集、婚禮體驗相結合的業務。車主是1996年壹個名叫張學的漂亮女孩。
壹位19歲經常來店裏拍照的客人——也是重慶人——和張學聊得投機。每次來訪,他都記得給張學買杯奶茶,並幫忙招呼客人。後來,在夏季旺季,她成了張的壹個固定兼職。這裏的業主和客戶之間,也有壹些同行的信任感和天性。"請坐壹會兒,我去倒些茶。"兩個穿著考究的年輕女孩來到店裏。43樓的房主黃英柔用重慶話和她打了個招呼,然後安全地消失在另壹個房間裏。過了壹會兒,她端上了蛋糕和茶,很自然地坐在櫃臺後面,吃著酸辣粉的外賣。女孩們坐在白色的浴缸和窗外的景色中,開始自拍。
在紅鼎國際乃至重慶的很多零售業態中,店主和客人的關系都有些重慶的江湖氣息:不遠,不近,恰到好處,直接,不客氣。
“重慶是壹個很江湖,看不上書生氣質的城市。妳不能在這裏說妳是醫生什麽的,別人會覺得妳在裝。就算有文化也要接地氣,”重慶人阿裏斯說。
這種接地氣讓重慶的小微零售生意特別紅火,城市對新晉小微創業者也相對友好。即使是主城9區以外的區縣,重慶也是壹個3000萬人口的巨大消費市場,挖潛客戶潛力巨大;重慶也特別適合餐飲相關的創業:重慶統計局數據顯示,重慶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幾乎每個季度都超過全國平均水平,餐飲零售收入是所有品類中最高的兩位數增長。今年6-8月,重慶市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長8.6%,餐飲業零售額同比增長13.7%。
紅鼎國際是年輕人辭職創業的試驗田。BIANCHE Aries Dream的老板張學也辭職創業了。她原本的職業是房地產銷售,因為工作辛苦,決定自己當老板。更別說樓裏的小酒吧、狗、貓、桌遊吧的老板,大多是懷揣創業夢想的90後。
但年輕創業者聚集在紅鼎國際的原因是房租便宜。
在重慶第二大商圈觀音橋,硬件設施壹般的鴻鼎國際幾乎是租金最便宜的樓盤。由重慶本土地產商龍湖地產開發的時代街位於紅鼎國際樓下,包括從無印良品到路易威登的各類專賣店。周圍相對較新的樓月租超過5000元——比如榮恒時代旁邊50平米的鋪面月租在7000元左右,而且這棟樓還有更漂亮的透明觀景電梯。更別說樓下租幾萬塊錢的街邊小店,都是有更多預算的連鎖品牌租的。但觀音橋的人流量相當可觀——與解放碑遊客眾多不同,觀音橋本地人比例高,客流相對穩定;與大學生聚集的沙坪壩不同,觀音橋的消費群體更加多元,從當地的初中生到外地來重慶的上班族。
紅鼎國際利用CBD的人流量,給了想開店的人優惠票。紅鼎國際A棟以大戶型為主,月租只有5000-6000元,而C棟40平米左右的小戶型,月租只有2000元左右。張學的婚紗店80平米左右,租金壹個月才5000多元;這是她在開店籌備階段,在觀音橋找到的性價比最高的地方。
這使得越來越多的小企業創業者進入擁擠的鴻鼎國際大廈,通過昏暗的電梯間小招牌、大眾點評等網絡宣傳方式,努力謀生。
同樣,囊中羞澀的年輕人也可以找到不超過150元就能在紅鼎國際消磨壹整天的娛樂方式。中午可以在紅鼎國際的私房餐廳買壹份兩人套餐,均價只要100元。下午可以買最低20元的套餐,坐在可以拍照的貓咖、狗咖或者下午茶店裏。到了晚上,紅鼎國際就更熱鬧了——妳可以加入到來這裏桌遊店的人群中過夜,年輕情侶還可以預定壹個私人影院的主題房住壹晚,比周邊的連鎖酒店都要低。
如果說上海的城市活力在於商圈背後的支路小巷——修鞋店、洗衣店或迷妳精品咖啡開在這裏,它們像毛細血管壹樣,構成了城市喧囂背後自然生長的商業形態;然後在重慶,它的毛細血管就像鴻鼎國際,用電梯把堡壘壹樣的垂直建築連接起來。
但是,重慶的這些城市迷宮,與上海文化的精致不同。有人說,川渝地區的包容性與這裏的道教文化影響密切相關,使得川渝地區的居民熱心腸,不急功近利,包羅萬象。用道家的話來說就是“壹切順其自然”,翻譯成重慶話就是“別人要上不關我的事”。
紅鼎國際的包容性讓不同的小企業在建築中有壹席之地,也讓城市的亞文化在這裏低調生長。
前陣子,臺灣作家廖信忠的《重慶魔幻小屋紅鼎國際六天五夜奇幻遊記》上映了。文章說,“在紅鼎國際,如果妳在走廊裏拐個彎,就會遇到壹個活潑可愛的魔法少女;經常遇到找組織的漢服迷,在電梯前互相鞠躬。”
的確,和服主題的貓吧,漢服主題的貓吧等等。大概滿足了那些換衣服的消費者的需求,服務的圈子更窄的店鋪也多了。他們躲在不同樓層的小防盜門後,打開門發現了壹些獨特的東西,比如叫“櫃來了”的清吧,或者叫虐待狂SPA的按摩店,還有那些在公眾評論裏連名字都沒有的小商家。
曾經壹個單身男人來到黃英柔的高空下午茶店,那是開業以來的第壹次。以前光顧這家店的只有送貨員和陪女朋友的男生。
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用她的話說就是“很簡單”,但那人點了下午茶,走進了裝飾著精致大床的白色房間——羽毛燈、水晶皇冠、軟枕、粉色睡袍。這個不怎麽時尚的男人拿著壹堆潮男照片的模板,讓店主給他拍照。
“我們努力幫他拍,卻得不到潮人的感覺,”黃英柔說。“但我給他拍了幾十張,他還挺滿意,我就放心了。”
在《重慶大廈》中,麥克戈登把彌敦道的重慶大廈寫成了“低端國際化的代表,世界中心的邊緣”。來自非洲、中亞和東南亞的商人紛紛離鄉背井來此淘金。感情受挫的白人癮君子長期住在這裏的廉價旅館裏,國際避難者也來這裏避難。遊客,商人,性工作者,臨時工,不同宗教的人在這裏生活,這讓重慶大廈成為壹個充滿沖突卻又充滿活力的沖突地帶。
鴻鼎國際是重慶的重慶大廈。也是沖突與融合的矛盾:在這裏,不同業態和商業形態的人來來往往,各有各的小江湖。
有些店鋪會讓妳覺得落伍:有些私房餐廳似乎融合了網絡名人所有過時的元素——收銀臺吧臺有日本餐廳的假櫻花樹,但餐具是南鑼鼓巷常見的中式搪瓷杯,墻上掛著“工人有權力”的壁畫,看起來好像沒有門;壹些商店在Tik Tok、阿奧特萊斯和小紅書很受歡迎,比如張學和黃英柔的下午茶店。即使是平日,也有不間斷的乘客,甚至看到小紅書從外地過來。
業主之間也會互相拜訪:淡季的時候,下午茶店的老板會去樓下的桌遊吧打麻將;美甲沙龍的工作人員偶爾會去隔壁的私房菜吃飯。
更多的時候,他們只是把對方當成路人,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能在這裏呆多久——紅鼎國際的低啟動成本也意味著很多店鋪的可復制性很高,進入者很多,妳很難留下來。
“在這裏開壹家婚禮體驗照相館已經有三年多時間了,”張學說。“我們早前在重慶開了壹家婚禮體驗影樓,5月份才剛剛開業,現在其他地方也有壹些類似的店在開業。”
黃英柔最近在淘寶上買了很多新的萬聖節主題裝飾品,打算在9月份開學的淡季重新裝修店鋪。她的高空下午茶店雖然受歡迎,但是回頭率不高,所以要換個主題才能讓年輕女孩願意拍照。在C座經營壹家貓咪咖啡館的小夥子,店裏養了十幾只貓,但同壹樓層有四五家類似的店。他們做的生意更多的是熟客——朋友自己帶貓來玩。
他們中有多少人想出去——離開黑暗的電梯間和四梯十二戶的擁擠格局,離開嘈雜淩亂的天井。
43樓的壹家私房餐廳“流浪地圖”目前還算成功。他們在這裏已經4年多了,在同壹個樓層開了3個店面。他們還在附近的小吃街重慶第九街開了壹家面館,不再是樓裏的小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