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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龍的生活 對他的創作的影響

《古龍傳奇》/01-author/g/08-gu_long/01_zl/003.htm

作者:費勇·鐘曉毅

飽經風霜

古龍,原名熊耀華,祖籍江西。

關於他的出生年代,至少有3種版本:

1936年

1937年

1938年

這個出生之謎,權當壹個懸念,留給讀者去想象和猜測。

他的出生地點:香港。

他的童年大致界於抗日戰爭時期與中華人民***和國成立之間。可以說,他在壹個獨特的時期,在壹個獨特的地點度過了喧囂而動亂的童年。

用張愛玲的話來說,那是壹個亂世。整個人類都似乎沈淪於毀滅的沖動,戰爭摧毀了壹切的文明與寧靜的家園。張愛玲在1943年創作的《傾城之戀》中,對於當時香港的狀況有過生動的描繪:

從淺水灣飯店過去壹截子路,空中飛跨著壹

座橋梁,攔了這邊的山。……墻是冷而粗糙,死

的顏色。

那天是十二月七日,壹九四壹年。十二月八

日,炮聲響了。壹炮壹炮之間,冬晨的銀霧漸漸

散開,山巔,山窪子裏,全島上的居民都向海面

上望去,說“開仗了,開仗了。”誰都不能夠相信

然而畢竟是開仗了。……巴而頓道的附近有壹座

科學試驗館,屋頂上架著高射炮。流彈不停地飛

過來,尖溜溜壹聲長叫,吱喲呢呢呢……,然後

砰地落下地去,那壹聲聲的吱吻呢呢呢撕裂了空

氣,撕毀了神經。淡藍的天幕被扯成壹條壹條,在

寒風中簌簌飄動。風裏同時飄著無數剪斷了的神

經尖端。

那壹年,古龍大約3~5歲,他是被抱在父母的懷中,還是被父母牽著小手,混雜在躲避空襲的人群中?這種恐怖的記憶,是否成為他後來創作的源泉之壹?

至於香港,壹個鴉片戰爭時期被英國人掠奪的漁村,壹個三四十年代的繁華的都會,壹個聚集了各種膚色與夢想的冒險家樂園。有壹個1936年生於香港後來定居美國的詩人曾在回憶中這樣提及香港:

對於香港,我沒有什麽好說的。中國人奴役

中國人。中國人欺騙中國人。接觸的目光……要

授給他們燃燒的汗,中風似的警呆;不安傳透他

們的器官,血脈,毛管和趾尖……我們貧乏的力

量再不敢在事務間作太熱切的旅行……不敢認知

我們尚未認知的城市,不敢計算我們將要來到那

壹個分站,或分清我們坐臥的地方,我們什麽也

不知道,我們只期待月落的時分。

(葉維廉)

這就是古龍成長的時空架構。這壹切的壹切,映射在他年幼的目光中,在這樣的年代出生、成長的人們,無疑與時代***同承受了人類史上難得的巨變與災難。生命在飄泊之中,生命在追尋之中。

也許,古龍小說中的兩種聲音與他生存的時空不無聯系,壹種聲音是對於“家園”的呼喚,另壹種聲音是對於“希望”的呼喚。

家國已在望。

光明也已在望!

希望永在人間!

1949年的巨變改寫了中國歷史。

國民黨潰逃臺灣孤守壹島;大陸上的***產黨帶給人民無比的理想與希望。許許多多個人的命運,因此而改變航向。大時代轉換中的人間悲喜劇,讓人不勝感慨。

然而,畢竟,戰爭結束了,人們不必再去躲避無情的炮火,也不必淪落在荒山野嶺。人們可以從容地建設自己的家園。

古龍隨著他的父母遷居到臺灣。經歷了戰爭的噩夢,初享和平的氣氛,已是少年的古龍,本應沐浴在家庭的溫馨中。

但是,外面的戰爭結束了,家庭內的戰爭卻爆發了。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尤其是對於未成年的大多數人而言,家庭是港灣,父母是唯壹能夠依靠的人。父母在孩子的心中,也是最神聖、最崇高的形象:他們無所不知,他們寬厚仁慈,他們堅定不屈。因此,沒有什麽比父母之間的離異更讓孩子感到寒心,感到夢的破滅。成人世界的神聖光環都會因這種離異消失殆盡,使年幼的靈魂從此疑慮重重。

古龍的家庭並不貧困,他的父親曾擔任臺北市長的機要秘書,無須為溫飽發愁。如果壹切平靜如水,這該是壹個平淡而溫暖的家庭,遺憾的是父母間的感情終究不能彌合,在不斷的爭吵中分道揚鎊。

古龍惶恐而不安地目睹著兩個親人的分離,他將憤怒與怨恨發泄在父親身上。於是,壹場父子間的爭吵接踵而至,使這個失去了父母問情愛的家庭又失去了父子之間的深情厚意。

倔強的古龍離家出走,過旱地承擔了自食其力的艱辛。生存下去,成為最迫切的問題。天地之大,人海茫茫,卻常常找不到壹個容身之所,也找不到壹點點親切的關懷。

他到處幫人打工,食不果腹,困頓潦倒。尤其在冬天,在寒風撲面的夜間,遊蕩在街頭,無家可歸,仰望稀疏的星空、蒼涼的明月,等待黎明的到來,這樣的心情充滿了淒苦,卻也飽含著不屈的向往。如同他自己在作品《名劍風流》中描寫的壹個人物:

人生的痛苦,他卻已嘗得太多了。但無論如

何,我還活著,我還年輕,世界這麽大,到處都

是我可以去的地方。

在極度的痛苦中,希望更顯得誘人、美麗,她會使堅強的人更加堅強,更加勇往直前。少年的古龍,在壹無所有,壹無所靠中,已表現出了後來洋溢在他作品中的那種昂揚的人生情懷:永遠不絕望,永遠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更有意義。

在朋友的幫助下,古龍在臺北浦城街找到了壹處小小的落腳之地,算作是自己的“家”。他壹邊拼命打工,壹邊又含辛茹苦地念書,居然以壹個流浪少年的身份讀完了高中和大學。

古龍讀書的成績還算不錯,並不因打工而有所影響,可見他天賦之高。他讀的大學是淡江大學,專業為英文。就在這期間,他閱讀了大量的歐美小說。他對於文學的興趣完全萌發,不僅讀而且寫,成為地道的“文學青年”。

不幸的生活經歷,落寞的精神狀態,總是使壹個年輕人傾向於文學的天地。因為在那壹片天地裏,充滿了悲傷也充滿了愛,還有同情和美夢,那壹片天地可以遮擋住現世的惡濁與慘痛。幾乎所有的“文學青年”對於“為什麽喜歡文學”這壹問題,都可能回答:因為孤獨。

槁費制度是19世紀才出現的新事物。出版業的商業化使作家的寫作也沾染上濃厚的商業色彩。稿費的誘惑可能摧毀文藝寫作的美學品質,也可能促使文藝寫作的蓬勃興旺。此中利弊幾乎非語言所能講清。

與許多文學青年壹樣,古龍在親手嘗試了寫作的甘苦並得到發表後,便明白了壹個道理:寫作不僅可以抒發胸中郁結,還可以賺到金錢。

他的第壹篇作品叫作《從北國到南國》,帶著優傷的,抒情調子的中篇小說,發表在1956年的《晨光》雜誌上,他還寫了大量的詩與散文,但漸漸地,寫得更多的是小說。因為寫小說似乎更能解決生活上的需要。

他迷戀於寫作。迷戀是壹種瘋狂,完全不顧及現實的條件。迷戀音樂、美術、文學的人,大抵被壹般人視作愚狂,因為迷戀這些“玩藝兒”的後果常常只是:窮困。

大學畢業後,絕大多數的同學都願意在政府或教育界謀壹份穩定的差事,養家糊口,古龍開始時大概也有過這樣最正常的想法,也壹度在臺北美軍顧問團混得了翻譯這樣的職務。如果他埋頭做下去,也許不會飛黃騰達,但至少不會為生活發愁。

但對於文學的迷戀,使古龍做著這樣的好夢:幽靜的小茅屋,竹林,小溪,陽光燦爛,在窗前或樹下、溪旁讀書寫文章。他喜歡的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是創造文字時的那種無限快樂。因而,出平常人的意料,他辭去了工作,在偏僻安靜的瑞芳鎮租了間房子,過起了自由寫作人的生活。

有壹段時間,他過得清淡而充實。每個月都有自己的文字被印成鉛字,每個月他都可以到臺北市去領取稿費。錢雖不多,卻也足以招待那幫狐朋狗友,大家相聚陋室,酒興飛揚,頗有“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的意境。

歡樂苦短。以純文藝作品謀生,用俗語“有了上頓沒下頓”來形容最為恰當,在瑞芳鎮的隱居生活中,古龍漸漸地感到生活的壓力越來越大。關鍵是錢,如果沒有錢,哪有什麽自由自在的生活。

現代文明蔓延全球,又有哪壹方桃花源能供人擺脫壹切的羈絆?在文明的社會網絡中,人無處可逃,他(她)只能憑著自己的能力,去為自己贏得壹塊立足之地。

人類的青春情懷必然是文學的,恰如人們常說的:每個年輕人都是詩。當心靈未被汙染的時刻,懷抱的只是對於美,對於善,對於真的無限渴望與追尋。生命可以犧牲,理想無法混滅,這是青春的詩情。

然而,日常生活的腳步日益迫近,生存問題的嚴峻往往會將曾有的五彩幻夢擊得粉碎。活下去,是唯壹的願望。所以,人們逐漸變得循規蹈矩,步步為營,走進了壹座由經驗、常識、掩飾,以及不加拷問的接受所構成的監牢。人們在求生的過程中漸漸地放棄了許多美麗的東西。

作為壹名文學青年,作為壹名將自己的悲哀與憧憬寄托其中的文學寫作者,當古龍接受出版社的建議,轉向武俠小說時,他內心是有隱痛的。正如他自己所說:

因為壹個破口袋裏通常是連壹文錢都不會留

下來的,為了要吃飯、喝酒、坐車、交女友、看

電影、住房子,只要能寫出壹,人東西來,就要馬

不停蹄的拿去換錢,要預支稿費。……為等吃飯

而寫稿雖然不是作家們***有的悲哀,但卻是我的

悲哀。我相信有這種悲哀的人大概還不止我壹個。

《壹個作家的成長與轉變》

這種文章為“經國之大業”與“為稻粱謀”之間的矛盾,壹直困擾著古龍的寫作。但不管怎樣,1960年左右他轉向武俠小說寫作時,實際上已邁出了成功的第壹步。

壹舉成名

1960年,武俠小說已成為最流行的大眾文化消費品之壹。金庸、梁羽生已經名滿天下,其他大大小小“寫家”也各顯神通,各據要津。

古龍要想在“武林”中占得壹席之地,必須我到自己的寫法,自己的風格。否則,他只能成為武俠小說生產流水線上的壹名操作員而已。

開始時,他沒有名氣,為求發表與稿費,他當過壹些名家的槍手。當然,他自己明白,這只是權宜之計。

無論如何,要拿出大量的、獨特的作品,才會讓人刮目相看。古龍之所以異軍突起,與他的寫作之快,構思之奇不無關系。人們很難想象壹個人怎麽能像機器壹樣,每天寫出那麽多的文字,編出那麽多的故事。

從1960年到1963年這4年間,他就寫出了14部小說:《蒼穹神劍》、《月異星邪》、《劍氣書香》、《湘妃劍》、《劍青梅香》、《孤星傳》、《失魂引》、《遊俠錄》、《護花鈴》。《彩環曲》、《殘金缺王》、《飄香劍雨》、《劍玄錄》、《劍客行》。這還是不完全的統計,可能還有壹些漏網之魚,無法查找。

古龍出手迅猛,不同凡響,很快博得了臺灣“四大名家”之壹的稱號,另三家是諸葛青雲、臥龍生及司馬翎。

據說,古龍成名前有段小小的挫折。

當時臺灣的武俠小說不像現在那樣,壹印就是幾大本,讀者可以壹次買來欣賞。那時候為了降低成本,壹次只印四五萬字,薄薄的,像地攤上的低級雜誌。讀者須不斷地購買十幾二十本,才能讀完壹部完整的武俠小說。

古龍想要闖蕩武林,便先寫了十幾萬字,拿去給出版社。出版社老板壹看,大為叫好,忍痛同意了古龍提出的苛刻條件:預付二十集的稿費,不想古龍領了稿費後,便渺無蹤影,那篇小說的結局始終懸置,出版商看著已有的十幾萬字,印又不是,不印又不是,大呼上當。

古龍因此在出版界有了惡名。有壹段時間,大家不再用他的稿子。他百般無奈,只好閉門思過,埋頭苦幹。在被冷落中,他倒真正寫出了壹些好的作品,名字也開始響了起來。以至於後來,大家都知道古龍有斷稿的壞毛病,但沖著他的名頭,仍是有求必應。

古龍早期的這些小說大抵帶有模仿的痕跡,模仿的對象是金庸。他尚沒有構成自己特殊的風格,這恐怕與他的生活條件有關。壹個作家要完全靠賣文為生,難免會求量不求質。藝術創作畢竟是藝術創作,不是工業品的生產,它需要的是靈感,是沈思。即使是天才,如果不斷地重復揮霍他的才華,也會有枯竭的壹天。

英國作家吉辛壹生賣文為生,潦倒不遇。曾寫過壹本《越氏私記》,假托壹位作家辛苦壹生,僅能溫飽,因此從不曾寫過壹篇自己滿意的文章,壹切都是糊口之作,到了晚年,橫運飛來,忽得巨額遺產,從此過上富裕的舒適的生活。於是,他下定決心,開始真正寫作他心中所想要寫的書,不必考慮書店老板,也不必考慮讀者。

這故事恐怕表達了文人們最高的夢想,也表達了古龍的夢想。

不過,古龍生性揮霍,錢來即花,永無止境。所以,他仍然不得不寫下去,不得不大量地為書商、為讀者寫下去,以滿足他對生活的欲望。

好在古龍在金錢的追逐之外,仍有精力與才情來考慮武俠小說的寫作本身。他與金庸、梁羽生壹樣,斷斷不甘心武俠小說被視作“未流”,或只是消遣品。

在古龍看來,武俠小說也可以達到偉大作家們創造的偉大境界。武俠作家也可以像《戰爭與和平》的作者,《老人與海”的作者壹樣,用敏銳的觀察力,豐富的想象力,悲天憫人的同情心,有力地刻畫出入性,表達出主題。使讀者在悲歡感動之余,還能對世上的人與事,看得更深、更遠些。

他認為日本的現代文學之所以成功,是因為它既保留了自己悠久的傳統,又吸收了外來的精華。因此,他充滿感情地提出,中國的武俠小說為什麽不能?

武俠小說既然也有自己悠久的傳統和獨特的

趣味,若能再盡量吸收其他文學作品的精華,豈

非也同樣能創造出壹種新風格,獨立的風格,讓

武俠小說也能在文學的領域中占壹席地,讓別人

不能否認它的價值,讓不看武俠小說的人也來看

武俠小說!

中西、古典與現代之間的溶合,這正是古龍為自己的創作找到的路子。為什麽壹定要劃地為牢,壹定要困守在傳統的武俠格局中?為什麽不能通過這種傳統的文學類型來表達現代的思想與情感?

大約在1965年前後,古龍壹口氣創作了《情人箭》、《大旗英雄傳》《武林外史》《名劍風流》、《絕代雙驕》等作品,標誌著他的武俠寫作達到了新的高峰,或者說,他似乎找到了最屬於他自己的東西。這也是古龍的創作力最旺盛,想象力最豐富,膽子也最大的時候。那段時期,他什麽都能寫,什麽都敢寫。

據他自己的評價,“那些小說雖沒有十分完整的故事,也缺乏縝密的邏輯與思想,雖然荒誕,卻多少有壹點味。”“那時候寫武俠小說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寫到哪裏算哪裏,為了故作驚人之筆,為了造成壹種自己以為別人想不到的懸疑,往往會故意扭曲故事中人物的性格,使得故事本身也脫離了它的範圍。"

不管怎樣,經過三四年的摸索,古龍終於寫出了他自己的作品,就像禪師對他的門徒所言:“妳終於找到了妳自己! ”

《絕代雙驕》無疑是值得贊賞的壹部,時至今日,它也己成為古龍的代表作之壹。它的故事是典型的古龍式的,它的人物也是古龍式的人物。整部小說以壹個陰毒的陷阱為背景,在謎壹樣的氣氛中展開情節。移花宮主設計殺死江楓夫婦,又領養了他們留下的雙胞胎中的壹個,而把另壹個留給了江楓的結拜兄弟燕南天,為的是日後讓這對同胞兄弟自相殘殺。

在這部小說中,古龍奉獻給讀者壹個難忘的人物——江小魚。在六十年代,武俠小說中的男主角大抵為正氣凜然的英雄,像江小魚這樣的男主角,實在是個異數。他的行為變化多端,壹壹會凡是君子,壹會兒是小人。他的內心又似乎充滿矛盾,沒有誰能夠完全理解他,恐怕連他自己也難以完全了解自己。

另外壹部《名劍風流》也筆力不弱。小說寫的是少年俞佩玉的成長歷程,情節曲折,描寫細膩,似乎註入了占龍自己的辛酸經歷,讀來非常感人。尤其是描寫了壹個真假顛倒的復雜世界,以及壹個個謎壹般的假面人物,表達了古龍內心深處很深的悲觀情懷,特別引人深思。

經過將近十年的奮鬥,古龍終於殺出了壹片新天地。隨之而來的是名譽與金錢。

曾經飽嘗貧困的他終於擺脫了貧困。他從臺北郊區的小鎮搬到了臺北市,住進了用他的稿費換來的豪華住宅。

二層高的華宅,布置得極為考究。他的家人住在樓下,他自己則占領了樓上壹層。在這壹層的自由天地中,他隨心所欲,以文字編織他心中的瑰麗想象,仿佛忘卻了塵世的紛壇。

他到處搜羅各仲佳肴瓊釀,打開他家中的酒櫃,常常能發現壹些在臺北市場上根本買不到的酒,不知他是用什麽方法得到的。

他書房的墻壁上,掛滿了朋友送他的字畫。也有時髦的HIFI唱機、電視機、錄像機、電子遊戲機和西洋飛縹之類的玩意。

他為書商們寫書,也為報刊提供連載的武俠小說。

他大把大把地掙錢,又大把大把地花鋒。真是“人生得意須盡歡;千金散盡還復來”。

古龍的寫作沒有計劃,沒有規則,興之所至,毫不在乎。拖稿的惡習總是改不了,往往拿了出版社的錢,卻不按時交稿。在報紙上連載,也是這樣,害得報紙編輯叫苦連天,只好請人代筆。

香港作家倪匡就替古龍代過筆,而且模仿得惟妙惟肖,活脫脫是古龍筆法。有壹次,古龍斷槁二十多夭,全由倪匡代寫,沒有壹個讀者發現其中奧妙。

據說,香港壹家報館請了古龍寫稿,不料,古龍寫到壹半又:"插蠟燭",又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報館老板懇請倪匡捉刀,怕倪匡不答應,特別強調:“我們專誠請倪匡先生寫稿,補古龍的小說,稿費跟古龍壹樣。”

老板的意思是古龍的稿費已很高了,與古龍壹樣,應當不算虧待您倪匡了。

倪匡聽後哈哈大笑:“我沒有興趣捉刀,同時也想讓妳知道,我的稿費壹向比古龍高."

另壹則關於古龍斷稿的趣事,是燕青先生親眼所見井形諸文字的。

燕青說他有壹次親眼見到香港某出版商在席問大罵古龍,因為古龍拿了錢卻不交稿,古龍默默地聽著出版商發完脾氣,便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出版商像催了眠似的,拿出支票簿來,寫了壹張四萬元臺市的支票給他。古龍說了壹聲晚安,便把支票塞在袋裏走了。

古龍走後,出版商對燕青說:“我敢打賭,明天晚上,古龍口袋裏剩不了壹千元臺市!”

在當時,四萬元臺市絕對是大數目,在臺中臺南的鄉村地帶,能買到壹間很像樣的房子。古龍有本事在壹天之內將這筆錢花完,而且是花在吃喝玩樂上。

有意思的是,燕青又提到:

這位出版商是有名的鐵算盤,古龍拿了錢不

交稿,還能只在耳邊說幾句話,便使他服服帖帖

寫支票,難道古龍真有催眠術?非也,非也!鐵

算盤甘願張著眼睛吃虧,是因為古龍的小說銷數

多,是壹只會產金蛋的天鵝。那個出版商恐怕這

只天鵝飛走了,所以有求必應。

看來,名為利之本這句話, 是萬萬不錯的。尤其在商業社會中,作家的名字也同商標壹樣,壹旦被創為“名牌" 就會有神奇的商業效應。

這對於作家而言,幸那?還是不幸?

風行天下

從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中期,古龍的創作真正達到輝煌,成為風行夭下的名家。

他的影響超越臺灣地區,而與金庸、梁羽生壹起被公認為現代武俠小說最有成就的三大家。

他完成了最負盛名的楚留香系列與陸小鳳系列,還有《多情劍客無情劍》、《蕭十壹郎》、《九月鷹飛》、《天涯·明月·刀》等臉炙人口的佳作。

同時,從1976年開始,古龍的作品開始搬上銀幕。最早被編成電影的小說是《流星·蝴蝶·劍》,由著名導演楚原執導。

古龍先後將《快刀浪子》、《劍氣滿天花滿樓》等20余部作品改編成電影。1980年,他自創“雪龍電影公司”,自任監制與導演,專門拍攝他自己創作改編的武俠作品。

壹旦與影視媒體結合,他的名字可謂無人不知。香港作家燕青在《初見古龍》中說。

古龍的武俠小說銷量之多,流傳之廣,看來

只有金庸能和他相比,即使是不看小說的人,也

常會在銀幕上和熒光屏上,看到古龍的作品,若

論小說被改編為電影和電視劇,數量之多,也只

有金庸堪與比較,壹曲《小李飛刀》(由《多情劍

客無情劍》改編的電視劇的主題曲)在香港與東

南亞,唱到家喻戶曉,有壹個時期,歌星前往東

南亞登臺,若不唱這壹首歌,觀眾便會大喝倒采。

累得連臺灣歌星也要連度趕練,即使口音不正,也

要唱出這壹首粵語歌曲.

若論到創作數量,港臺作家中恐怕只有倪匡能與古龍相比.古龍的小說總數可能在2000萬字以上,大陸正式出版的古龍小說***68部.

蒼穹神劍(1960年出版) /處女作

月異星邪(1960)

劍氣書香(1960) /後半部由墨余生代筆

湘妃劍(1960)

劍毒梅香(1960) /上官鼎代筆

孤星傳(1960)

失魂引(1961)

遊俠錄(1961)

護花鈴(1962)

彩環曲(1962)

殘金缺玉(1962)

飄香劍雨(1963)

劍玄錄(1963)

劍客行(1963)

浣花洗劍錄(1964)

情人劍(1964)

大旗英雄傳(鐵血大旗) (1965)

== 以上為早期作品, 為生計而作, 多為模仿他人, 尚未形成風格.

武林外史(1965)

名劍風流(1966) /結尾由喬奇代筆

絕代雙驕(1967)

楚留香傳奇(鐵血傳奇)

血海飄香(1968)

大沙漠(1969)

畫眉鳥(1970)

楚留香續集

鬼戀俠情(1970)

蝙蝠傳奇(1971)

桃花傳奇(1972)

新月傳奇(1978)

午夜蘭花(1979)

多情劍客無情劍(風雲第壹刀) (1970)

九月鷹飛(1974)

歡樂英雄(1971)

大人物(1971)

蕭十壹郎(1973)

火並蕭十壹郎(1976)

流星·蝴蝶·劍(1973)

七種武器

長生劍(1974)

碧玉刀(1974)

孔雀翎(1974)

多情環(1974)

霸王槍(1975)

離別鉤(1978)

拳頭(1976) /非"七種武器"之壹, 誤收入

天涯·明月·刀(1975)

七殺手(1975)

劍·花·煙雨·江南(1975)

槍手·手槍? (1975) /現代槍戰小說

三少爺的劍(1975)

陸小鳳傳奇

陸小鳳傳奇(1976)

繡花大盜(1976)

決戰前後(1976)

銀鉤賭坊(1977)

幽靈山莊(1977)

鳳舞九天(1978)

劍神壹笑(1981)

邊城浪子(1976)

血鸚鵡(1976)

白玉老虎(1976)

白玉雕龍(1981) /由中碎梅代筆

大地飛鷹(1976)

圓月彎刀(1977) /由司馬紫煙代筆

飛刀·又見飛刀(1977)

英雄無淚(1978)

七星龍王(1978)

風鈴中的刀聲(1980) /結尾由於東樓代筆

怒劍狂花(1982) /由丁情代筆

那壹劍的風情(1982) /同上

邊城刀聲(1983) /同上

獵鷹·賭局(1984) /遺作, 短篇

古龍在臺灣“武林”排名第壹,已無爭議。據臺灣著名武俠研究學者葉洪生調查所得,認為臺灣十大武俠小說家的排名是:古龍、司馬翎、臥龍生、上官鼎、諸葛青雲、伴霞樓主、慕容美、孫玉鑫、柳殘陽、獨孤紅。

爭議頗多的是金庸、古龍、梁羽生三人的排名,而這三入之中,最無爭議的是金庸的大師地位。金庸的作品所表現的深厚意蘊確非占龍、梁羽生所能及,他不僅是現代武俠小說的集大成者,也是中國文學史上不可忽視的壹代名家。

那麽,古龍與梁羽生孰前孰後呢?這完全是壹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古、梁二人風格不同,各有成就,代表著現代武俠小說的兩極。恰如陳墨在《古龍論》中所言:

“他(古龍)雖然不能與金庸並肩,但與梁羽生卻可以並列、比較."

“不管怎樣排法,古龍已是超壹流的巨星高手,這已是武俠小說史上的不爭之實了."

香港名作家、名主持人黃沾對古龍作了這樣的評價:莫論古龍的小說是否比金庸的好,只要談及武俠小說的流派,就不能不提古龍。

金庸也曾說過,古龍的小說獨創壹格,構思奇妙,有成就。

倪匡初讀古龍的作品,驚為奇才,在香港大力推介。他認為古龍是金庸以來最好的武俠小說作家,突破傳統,別具風格,浪漫激情。他自己也是這樣的人,其作品刻畫人性深刻,人物生動,能把傳統與現代合而為壹。

小說家溫瑞安則說,古龍生前死後臺灣還沒有可跟他相比擬的武俠小說家。他的文風簡潔利落,風格創新,將傳統與現代溶合,適合節奏快的現代社會,有些運用象征手法的內容更是現代社會的縮影。

古龍的武俠小說之所以能在眾多名家中異軍突起,自成壹家,風靡天下,這是與他獨特的創作手法分不開的。他本著“求新、求變、求突破”的宗旨,將情節小說變為懸念小說。還將寫入,寫入的命運,人的情感與性格這壹文學命題應用到武俠小說中去,他曾多次說過:

武俠小說不該再寫神,寫魔頭,應該開始寫

人,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武俠小說中的

主角應該有人的優點,也應該有人的缺點,更應

該有人的感情。

武俠小說的情節若已無法改變,為什麽不能

改變壹下,寫人類的情感與人性的沖突,由情感

的沖突中制造高潮和動作。

只有人性才是小說中不可缺少的,人性並不

僅是憤怒、仇恨,悲哀、恐懼,其中也包括愛與

友情,慷慨與俠義,幽默與同情,我們為什麽要

特別著重其中醜惡的壹面?

古龍十分重視剖析和描寫人物的內心世界,大膽借鑒現代意識流以及推理小說的寫作技巧,使人物形象更加深化,情節發展更加富於邏輯,作品意境更加虛實匯融,讀來別有壹番風味,可獲得強烈的藝術美的享受。

他最喜歡美國作家海明威的作品,稱道其文字洗練準確、有力。古龍語言風格明顯受其影響,但更具中國古典通俗小說特色: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古龍的作品有很多佛謁壹樣的短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便是他的名言,曾引起無數讀者的***嗚。

他愛交相運用長短句。他說:“長句讀來如浩蕩大河壹瀉而來,突然以短句相接,猶如壹把劍把水截斷,可以收到波瀾大起大落的特殊效果。”

古龍後期小說充滿了自由發揮的情感與觀念。壹方面抹去了小說的歷史背景,獲得最大程度的創作自由;壹方面使用大量符合現代讀者口味的技巧,如背景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