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亞的海灘,自東北至西南蜿蜒二百多公裏,不但分布著‘國家海灣’海棠灣、‘天下第壹灣’亞龍灣、大東海、三亞灣、鹿回頭公園、天涯海角、大小洞天等著名的旅遊景點,也隨處穿插著數不勝數的免費浴場,而每壹個景點每壹個浴場都是人頭攢動,車場上停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車,人流裏傳播著全國各地甚至外邦的方言。而這些方言,多是東北話和俄羅斯語。
也正因為此,以“東方夏威夷”著稱的旅遊城市三亞,有壹個更為響亮的名字,那就是本地人多不願聽到的“黑龍江省三亞市”。之所以多了壹個這樣的名堂,是因為遊客們的印象是,進了三亞,就像進了東北人的包圍圈。
據說,每壹個東北人,從小到大都在壹直心心念念著三亞——那裏是東三省的聖地。就如同藏族人的香格裏拉;基督徒的伊甸園;穆斯林眼中遍地蜂蜜與牛奶的天堂。
也許,我們可以用“因為極端的寒冷而追求極端的溫暖”來解釋這種現象。
冬天的東北
冬天的三亞
11月中旬,華北剛進入冬季,而肅殺的東北吉林已經迎來了第壹場雪。我的教授和幾個東北同學都準備飛往三亞越冬了。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和女友兩人在東北讀研的南方人,對東北人偏愛三亞的社會性課題產生了濃厚興趣。於是簡單商議後,我們決定也去壹趟三亞。
學校裏已經沒有了課業,所以我跟女友準備長租壹套民宿,在三亞住個把月,然後再直接回湖南老家過年。幸好壹直在用的木鳥短租平臺有了中長租功能,沒有中介費,生活設施全都有,完全的拎包入住,省了很多麻煩事,直接訂了壹套月租4500的公寓,就直接坐上了飛往三亞的客機。
到了之後,先去民宿辦入住,壹路上,碰到的多是東北人。滴滴打車的司機,路邊賣水的大叔,還有小區門口的保安。女朋友在邊上開玩笑說,三亞當真是東北的第四大城市啊。
沒想到的是,我們在木鳥短租上訂的民宿的房東竟然也是東北人。壹個熱情開朗的美女,幫我們辦好入住,又交待了壹些日常註意的事項,然後說我們住壹個月時間長,哪天有空了可以帶我們去三亞最好玩的地方轉壹轉,“哈哈,保證妳們不知道!”她的熱情爽朗與我在學校裏遇到的所有東北人別無二致。
民宿所在小區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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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長租,有壹個月的時間感受這個熱情如火的城市,所以我們並不急著去那些所謂的景點打卡,相對那些,我跟女朋友更願意去跟本地的東北人聊壹聊。
三亞到底有多少東北人?我在三亞隨便問壹個人,他都告訴我,到處都是。在這個東北人群體中,有的在這裏長期居住,做著壹份穩定的工作或者經商,而另壹些則是在冬天才出現在這裏,像我的教授和那幾個大學同學壹樣。
為什麽來三亞?在小區門口經營超市的東北大哥這樣回答我:“80年代東北好多國企廠子都倒閉了,壹夜之間跟老伴都沒了工作,那時候流行南下,正好三亞的房地產市場崩盤了,房子才300元壹平,所以跟幾個老朋友壹起來了這兒,壹住就是三四十年,到夏天才會回老家住幾個月。”
正是那次東北下崗潮帶來的“北人南移運動”,帶來了第壹批“占領”三亞的東北人。
除了定居在三亞的東北人,還有壹些是專門來療養過冬的老年人:“東北那嘎太冷了,壹到冬天風濕病就犯。這兒多好啊,腿也不疼了,天天都能穿大褲衩子。而且哪哪都是紅花綠葉,看著就開心,艾瑪老喜歡這了。”說這話的是壹對專程來過冬的長春老兩口,我們在同壹片沙灘曬太陽。
交談中得知,今年已經是他們第三年來三亞過冬了,在解放路附近小巷裏租了間農民房,十幾平方米,兩張小床,帶個小廚房和衛生間,走到海邊二十分鐘,壹個月房租1800塊錢。
“三亞這嘎吧,任誰來都能來,特有錢的人買房,稍微有點錢的住老人公寓,像我們這樣沒啥錢的就租民房,也能享受,這三亞,別的沒啥,就是太陽曬,天氣好,萬物生長靠太陽啊……當然,吃的還是有些貴的。”老伯戴著墨鏡愜意的對我說道。
就在這壹刻,我看著散落在遠處沙灘上的開心的東北人,終於理解了三亞為何如此受他們喜愛。這個包容性很強的地方,給了他們太多美好的體驗。就像這對夫妻說的,“誰都能來,有錢沒錢,都能享受。我們這些凍了半輩子的人,到冬天就想來這兒享幾天福。”
在這壹個月時間裏,熱情的東北房東果真帶我們去了特色酒吧、還吃了正宗的當地菜。而在我接觸的幾乎每個行當,都有東北人的身影,開餐館,開旅館,開出租,開公交,賣房子……
在這個四季火熱的城市,有單價七八萬壹平米的樓盤,有兩三億壹套的別墅,有豪華遊艇,有壹晚幾千上萬的豪華酒店;同時也有壹萬兩萬壹平米的精致小區,有壹兩百元壹晚的青年旅舍,有數不清的家庭旅館,有壹個月壹千四五百壹位管吃管住的老人公寓,還有更多壹晚三四十的小旅店,壹月八九百的農民房,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三亞的背街小巷和城中村裏。而這些各式各樣的房間裏,散落著數不清的東北人。
在要離開的那天,我的東北房東開車送我們去機場,她壹邊駕駛著剛買的福特汽車壹邊說,“可能是在嚴寒冷酷的冬天長大的東北人,對壹切能夠產生溫暖熱量的東西都有天然的愛意吧,所以東北人愛貂,東北人愛三亞。冬天壹到,錢少壹些或者沒時間離開的人會買貂禦寒,而那些錢多或有時間的人,早就來了三亞。”
是啊,在這裏,從極寒之地飛來的東北人,可以用泳衣、拖鞋和花花綠綠的“島服”,把自己武裝成壹個沒心沒肺的度假者,然後每天來海邊聚集,享受陽光的沐浴,享受海風的吹佛,享受清新的空氣,也享受異於以前的人生。
這樣的三亞,怎麽能不惹人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