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裏的星星》大結局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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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最後壹章,結局。★[6]是吧,把壹切都交給時間,交給命運,這或許是最好的方法吧。
壹直到離開,孔顏都沒有再說壹句話,她從我身邊走過去的那壹瞬間,我明顯地感覺到她身上那種鋒芒畢露的銳利消失了。
她還是那麽美,這些年來,我不曾見過比她更美麗的女孩子。
周暮晨緊緊跟著孔顏壹起準備走,忽然又轉過來直直地看著康婕,可是康婕背過身去,不肯看他。
我沒有動,他的目光從康婕的誒應轉移到了我的面孔,我們隔著時光對視著,我有那麽壹瞬間很想沖過去抱著他哭。
這個人,他到底是我第壹個愛過的人,不是最好,卻是最初,他代表著我生命中壹段澄澈的,幹凈的,再也回不來的時光。
我靜靜地落淚,關門之前,他輕聲說:“對不起。”
晚了,晚了,他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可是為什麽,我竟然不忍心去責怪他。
年少的時候,我們都是任性妄為的孩子,我們並不知道日後傷害別人的人,比被傷害的人,更加可悲。
懺悔比受傷,更令人不可承受。
我看著康婕的背影,她的肩膀很小幅度地抖動,我不想走到她的正面去,我不想知道那張臉上是因為釋懷而微笑,還是因為悲愴而淚流滿面。
李珊珊在臥室裏叫我的時候,我匆匆忙忙擦掉了臉上的淚水,深呼吸,看了許至君壹眼,他坐在沙發上抽煙,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也成了壹個煙不離手的人。
他順著我的目光看回來,那眼神竟然如此疲倦乏力,我心裏壹酸,急忙走向臥室。
我不敢問他,許至君,妳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我嗎?
臥室裏彌漫著李珊珊常用的那款許願精靈的香味,安娜蘇官網上說:這是壹款花果木質麝香調的香水,讓妳擁有精靈般神奇魔力,將妳所有的願望壹壹巧妙地實現。
那麽,珊珊,妳想許壹個什麽樣的願望?
她的左邊臉頰上蒙著厚厚的紗布,右邊的臉頰上也有壹些細小的疤痕,我看到她的第壹眼我就想哭了,可是我咬著嘴唇,死命忍住了。
這個有著跟孔顏相似的五官,性格卻大相徑庭的女孩子,曾經在我有難的時候,她兩肋插刀地陪伴我,安慰我,還無數次幫林逸舟做說客,我曾經很天真地想,我跟林逸舟如果有幸能夠結婚,我壹定要她做我的伴娘。
我想嫁的那個人,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我想要她做伴娘的這個人,容顏盡毀。
我不知道命運為什麽從來不肯善待我們。
我輕輕握住她的手,那是壹雙纖纖細的,白皙的手,什麽顏色的指甲油都沒有塗,但我卻覺得非常非常漂亮。
我努力地抑制了我的哭意,微笑著看著她,我正在組織我的語言想要安慰壹下她,她反而先開口了。
她的聲音有壹點點沙啞,可是在我聽來這點沙啞卻透著小性感,她說:“剛剛妳們在外面說的,我都聽到了,落薰姐,妳要堅強壹點。”
我們剛剛認識的時候,她為了證明她青春無敵,硬是要叫我落薰姐,後來混熟了,我很不要臉地強迫她改口叫我小甜甜,無奈她誓死不從,就跟著大家壹起叫落薰,今天她突然叫我落薰姐,這聲稱呼壹出口,我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
我真想抽死我自己,明明需要安慰的是她,我反而“喧賓奪主”在這裏大聲哭了起來。
宋遠壹聽到我的哭聲就沖了進來,李珊珊對著他擺擺手:“不要緊張,沒什麽事。”
許至君靠在門邊看著我,他的目光像火焰壹樣炙烤看著我的靈魂,過了片刻,他轉身靜靜走開。
我哽咽著對李珊珊說:“珊珊,壹切都會好起來的,真的。”
她輕聲笑:“落薰姐,我十幾歲出來玩,什麽好吃的我沒吃過,社麽好車我沒坐過,什麽好化妝品我沒用過,還有什麽道理我不明白嗎?我早就說了,我肯定要付出代價的,可是我覺得值得。”
“落薰姐,我越長大,反而越相信感情,真的,壹個個人啊,即便是錦衣玉食,可是要是沒有愛,那還有什麽指望?以前看別人背LV,我就要買LV,真正買了又怎麽樣,也不過是壹個包而已。”
她說:“妳相信嗎,雖然我付出了這麽慘重的代價,但是我覺得值得,用這個代價來交換自由,我心甘情願。”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壹直看著宋遠,他的目光始終沒有半點偏離地看著李珊珊。
宋遠壹直沒有多說什麽,他那張漂亮的臉上壹點哀愁都沒有,我看到的全是堅定和堅毅,我曾經以為他只是個小孩子,是個比許至君和林逸舟都更不懂事的小孩子,可是現在,我覺得這個孩子已經長成壹個男人了,壹個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
昔日的小樹苗,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經歷了什麽。
我註意到,他們的手指上都戴了壹枚新戒指,不是從前李珊珊喜歡的卡地亞,蒂凡尼,也不是施華洛世奇,謝瑞麟。
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海盜船,我對那款戒指之所以記憶深刻,是因為它的名字。
永不分離。
兩個環,生生相扣,永不分離。
就像,我面前,這兩個人。
離開的時候,李珊珊忽然叫了我壹聲,我看著她,她沒有發出聲音,只是用嘴唇做了個口型,可是我壹下子就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了。
她說,節哀。
我淒苦地笑了笑,這哀怎麽節?
那不是生離,那是死別。我不敢去想那個人,我壹想起他,我就會窒息,心臟就會很痛很痛很痛。
康婕直到下午都沒有再說話,我也不曉得還可以跟她說蛇呢麽,自始至終,她最無辜,那些被誤解的時光,不是輕輕壹句對不起就可以彌補的。
許至君握住我的手,輕輕說:“給她點時間。”
我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我的手。
是吧,把壹切都交給時間,交給命運,這或許是最好的方法吧。
我永遠記得我們以前說過的那些話,將來誰先結婚,另外壹個人就做伴娘,誰先生寶寶,另外壹個就做幹媽。
那些真心的、癡心的話,就像破敗青春裏永開不敗的花。第二天李珊珊要去醫院復診,宋遠打電話叫我壹起去。
醫生檢查完李珊珊的傷口之後叮囑了很多的註意事項,宋遠在壹旁壹直點頭,明顯比李珊珊自己還要用心,我是旁觀者,旁觀者清。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我們出來的時候,會看見那輛無比熟悉的奶白色甲殼蟲。
從車上下來的羅素然,小腹已經微微突起,她看著眼前的我們,完全驚呆了。
很明顯,她是來做檢查的,她怎麽都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自己的弟弟,以及被她曾經深深唾棄的弟弟的女朋友。
我很自覺地跟她打了個招呼之後就走了,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讓他們冰釋前嫌了。我突然很想我媽,這段時間我壹直住在許至君的公寓裏,偶爾回去吃壹餐飯就找借口出來了,其實沒有別的原因,只是怕萬壹沒有控制住情緒,會被我媽看出什麽端倪來。
有好幾次,我突然就開始流淚,她不動聲色地看著我,我想她心裏壹定是有很多疑問的,可是她什麽都沒有問我。
此時此刻,我真的很想她。
電話剛接通,她壹聽到我的聲音就開始罵:“女大不中留啊,妳快點回來把戶口本偷了去辦結婚證吧!”
我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頭,淚流滿面,可是我的聲音是笑著的,我說:“媽,我今天就回家。”在許至君的公寓裏收拾東西的時候,他壹直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不知何時,我們已經到了相對無言的地步。
除了沈默,我們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麽。
當我收拾好最後壹件衣服的時候,他忽然走過來,從背後抱住我。
我壹下子就哭了,因為我聽見他很輕聲很輕聲地問我:“落薰,不走好不好?”
我相信他許至君從小到大都不曾卑微地去請求過誰,可是對我,他是真的費盡了心思。
其實他是多麽好多麽好的壹個人啊,他那麽善良,那麽沈穩,那麽講義氣,那麽豁達寬容,我多希望我最先遇到的人就是他啊,我多希望我還是壹個孩子,我多希望我還是壹張白紙,可是有壹個人,他用死亡橫亙在我們之間,構成了壹道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我要善待愛情,我不要連累愛情。
最重要的是,我只要壹看見他,我就會想起他生日的那個晚上,是他親手摁掉了林逸舟打給我的最後壹通電話。
我不能,我無法,原諒他。
我最最不能原諒的,其實是我自己。許至君壹直抱著我,我泣不成聲地去提行李袋,他過來跟我搶,他的力氣比我大,我搶不過他。
他就那麽看著我,用壹種孩童般委屈無辜的眼神,無聲地譴責我的薄情,我終於忍不住發脾氣了,我說:“妳到底要怎麽樣!”
他還是那句話:“落薰,不走好不好?”
我說:“我只是想回家而已,我想我媽媽了。”
他看著我,還是那種眼神,那個眼神的意思就是:“妳騙我”。
他說:“那天我壹直跟在妳的身後,我看見妳往江裏走,妳那麽毅然決然的樣子,好像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麽東西值得妳留戀。”
他說:“是因為林逸舟不在了嗎?落薰那壹刻我問自己,如果那天晚上死的那個人是我,妳會不會也這麽痛苦,妳會不會也想要去死?”
我看著他,他的眼睛裏漲起了潮水,可是他依然淡淡地笑著。
“我想,妳不會。”
我怔怔地看著他,仿佛過了壹個世紀那麽久,我狠狠心,終於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許至君,我們分手吧。”
他看著我,又過了很久,他開始笑,笑著笑著,眼睛就紅了。
他說:“這些天我壹直都有種預感,我知道妳遲早要說出這句話的,但是我沒想到這壹刻來得這麽快。”
他說:“程落薰,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愛妳,我覺得這句話不是掛在嘴上說說的,但是我已經盡我所能來愛妳了。”
他說:“我不怪妳,也不怪命運,但是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不會摁掉那個電話。”
他說:“程落薰,妳想清楚,我不是那種妳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男人,妳今天做了這個決定,以後就沒有機會反悔了。”他從來都是敏於行,訥於言的那壹類人,我聽著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就是感覺有壹把鋒利的刀在淩遲我的靈魂,壹刀,壹刀,再壹刀。
我的靈魂,被淩遲至死了。
我沈默地取下我脖子上那枚翡翠觀音,放在他的手掌中,我輕輕說:“至君,原諒我的懦弱,以後每壹年,妳的生日都是他的忌日,我想笑,不能笑,想哭,卻也不能哭,我不想受這樣的折磨。”
而我另外壹句沒有說出口的是,許至君,妳值得更好的愛情。
我走出這扇門的那壹瞬間,腦袋裏不停地反芻著壹句話。
全世界,已經劇終。我的身體順著門,無力地下滑,直至跌坐在地上,我抱住自己的雙腿,臉埋進膝蓋,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下來,而與此同時,在門的另外壹邊,許至君也呆坐在地上,久久沒有動彈。
我們隔著壹扇門,就像隔著壹條江,從此之後,再也無法泅渡。
如果我的生命中有壹臺相機,只能記錄為數不多的幾個畫面,我最願意記得那壹天,我在江水裏緩慢地行走,我聽到有人在背後叫我的名字,我回過頭去?
夕陽的瑰麗布滿整個天空,站在大風凜冽的江邊,我看見岸上的他神情哀傷地看著我,然後,他義無反顧地跳下水,向我走過來。
那壹刻,鏡頭碎了,畫面卻永恒定格。
許至君,如妳所言,妳將最好的愛送到了我的面前,妳已經盡妳所能不遺余力地愛護我,妳給我的愛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愛。
我慶幸,我被妳愛過。
可是妳愛我愛得從不快樂。
我對妳說過,我跟妳以往認識的那些女孩子不壹樣。我不是那種健康的、明亮的女孩子,不是在那種富足的、溫暖的環境中長大的女孩子,我不像她們,有很多很多的親人,很多很多朋友。我只有壹份愛,要麽不付出,要付出,就是全部。
妳說妳能夠擔負,但是我問自己,我憑什麽叫妳擔負?
我離開了,妳的未來才可以去接受更好的愛,和被愛,妳為我做了那麽多,我唯壹可以為妳做的卻只有這壹件事。
若得其情,責哀矜而勿喜。
相信我,許至君,人的生命壹定會比他的痛苦更長久,妳會有美好的未來,有妻如花,有子如玉。
妳不屬於我,我也不屬於妳。
那是壹個沒有任何悲傷和痛苦的未來,那是壹個沒有程落薰,美滿結局。
那通電話,是我離開妳的借口,我的苦心,妳不用懂。
但是許至君,如果真有來世的話,我們早壹點遇到對方,好不好?
不要再讓我們的愛,敗給時間,好不好?在幽深暗藍的水底,我屏住呼吸。
如果說記憶會像繁星璀璨,最明亮的那壹顆壹定是妳。
讓我閉上眼睛,回想妳的音容笑貌。
妳是我寂寞永夜裏,唯壹的光明。
妳是無垠深海上空,唯壹的星星。
我們生活在這座城市裏,這座城市的命運,就是我們的命運。
七十年前壹場大火,長沙化為灰燼,七十年後的今天,它卻依然如此妖冶多姿。
這是長沙教會我的,這座城市教會我的。
長沙永不絕望。
我們隔著門,互相沈默著,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沈默更動聽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