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津湖,朝鮮北部最大的湖泊,周邊層巒疊嶂,壹條“Y”字形的羊腸小道是唯壹通路。1950年冬,中美兩支王牌部隊為扭轉朝鮮戰局在此展開“強強對決”,慘烈程度史上罕見,被稱為“中美兩國都不願提及的血戰”。
在這場“鋼鐵人”與“鋼鐵武裝”的較量中,誌願軍創造了全殲美軍壹個整團的紀錄,迫使美陸戰1師經歷了有史以來“路程最長的退卻”,還收復了三八線以北的東部廣大地區。對於此次戰役,英國牛津大學戰略學家羅伯特·奧內爾博士評價道:中國從他們的勝利中壹躍成為壹個不能再被人輕視的世界大國。如果中國人沒有於1950年11月在清長戰場穩執牛耳,此後的世界 歷史 進程就壹定不壹樣。
被繳獲的北極熊團團旗,現存於軍事博物館。
撤退中的美陸戰1師士兵。鄧肯攝
誌願軍冰雪天氣進行急行軍奔赴戰場阻擊敵人。
“如果上帝能夠滿足妳的壹個要求,妳最需要什麽?”
那個士兵頭也沒擡地回答:“給我明天吧。”
其實,這場戰役對雙方來說都是煉獄。很多誌願軍戰士是在極度饑餓、疲乏、被凍得神誌不清的情況下,仍拖著凍壞的腿頑強追擊機械化的美軍。
下碣隅裏是美軍師部所在地,地處“Y”字形道路的中心,還有壹個臨時搭建的簡易機場,如果被誌願軍攻下,陸戰1師的後路和補給將被完全切斷。
為了避免美軍潰逃,20軍早在11月28日,就向下碣隅裏發動了大規模的進攻,無奈這裏環形防禦工事極其堅固,經過壹夜的激戰,只是搶下了下碣隅裏東面的高地。
這塊高地可以俯視下碣隅裏防禦陣地的任何壹個角落,所以天壹亮,美軍就組織了大批士兵開始反攻。
守衛這塊高地的,是58師的壹個排,親自帶隊上陣地的,是20軍的戰鬥英雄、連長楊根思。
炮火和空中轟炸結束後,美軍開始向高地沖鋒。奇跡般地,在不可能有生命生存的高地上,站起了壹排顫顫巍巍、搖搖晃晃的中國士兵,他們舉起已經拉開引線的手榴彈,雨點般地朝山下扔去。
美軍的8次沖鋒都被打退了,而高地上,也只剩下楊根思、壹位排長,還有壹名負傷的戰士。楊根思命令排長和傷員帶著唯壹的壹挺重機槍撤下高地,自己則扛起了炸藥包。當40多個美軍沖上來時,楊根思突然從屍體堆裏站起來,點燃引線,沖向了舉著海軍陸戰隊隊旗的士兵。
撤到下碣隅裏的美軍雖然遭到重大傷亡,但他們能通過飛機輸送傷員,通過空投補給恢復元氣,但我方援軍卻因大雪沒膝,沒能及時趕到。即便如此,幾乎已經打殘的誌願軍第58師,仍集結了僅剩下的1500名戰士,做了最後的決死進攻。
在誌願軍的“鐵腳板”追擊下,從下碣隅裏撤退到18公裏外的古土裏,美軍的車輪子又用了38個小時。這支世界上機械化程度最高的部隊平均每小時走500米,每公裏傷亡34人。
水門橋頭“冰雕連”
由古土裏撤退時,美軍總人數不過14000人,各種車輛卻高達1400輛,機械化程度之高,是誌願軍難以企及的。宋時輪只好使出土八路的老法寶:斷橋破路。
美軍南逃路上的最後壹關是水門橋,這座橋跨度8.8米,兩端都是懸崖,周圍沒有任何可以繞行的道路。過了水門橋,再往南就是壹望無際的平原,那時誌願軍的“鐵腳板”將再也無法追上美軍的車輪子。
美軍深知水門橋的重要,派了壹個坦克營40輛坦克壹字排開守橋。
12月1日,誌願軍發動突襲炸毀了水門橋,可第二天,美軍工兵用壹座木橋完成了修復。
12月4日,誌願軍再度出擊,第二次炸毀水門橋。而美軍又在原橋殘留的橋根部架設了壹座鋼橋。
12月6日晚,58師172團又組織了兩個排的敢死隊,發動了第三次炸毀水門橋的行動。這次,戰士們用血肉之軀突破了美軍的炮火,將鋼制大橋和根部基座全部炸毀。按照國內戰爭的經驗,陸戰1師這下是沒跑了。
然而,美後勤連夜部署,在日本的三菱重工制作了8套M2型鋼木標準橋梁,用8輛C-119運輸機,通過巨型降落傘,空投到了千裏之外的水門橋附近。不到兩天,壹座載重50噸、可以通過坦克的橋梁又架好了。
12月8日晚,減員萬余人的陸戰1師通過水門橋,倉皇逃向興南港。該師作戰處長鮑澤上校在回憶錄中寫道:“幸虧中國人沒有足夠的後勤支援和通信設備,否則陸戰1師決不會逃離長津湖……陸戰1師不過是僥幸生還。”
煮熟的鴨子從水門橋上飛了,時任58師師長兼政委黃朝天為此暴跳如雷,非要槍斃擔負爆破、阻擊任務的172團團長。團長對他說,先去陣地上看壹看,看了再槍斃也不遲。
來到俯瞰水門橋的陣地上,黃朝天看到戰士們壹個個在雪坑裏,槍都朝公路擺著,無壹人後退。黃師長走近那些戰士,戰士們壹動不動,都凍成了冰雕。兩個連上百名戰士伏守在冰雪中,卻沒能等到向敵人發起沖鋒的那壹刻。黃師長見狀,頓時伏地痛哭。
在上海籍戰士宋阿毛單薄的衣服裏,戰友們找到壹張薄薄的紙條:
我愛親人和祖國/更愛我的榮譽/我是壹名光榮的誌願軍戰士/冰雪啊!我決不屈服於妳/哪怕是凍死,我也要高傲的/聳立在我的陣地上!
12月17日,毛澤東發電:“9兵團此次東線作戰,在極端困難條件下,完成了巨大的戰略任務。由於氣候寒冷,給養缺乏及戰鬥激烈,減員達4萬多人之多。中央對此極為懷念……”
1952年9月,第9兵團從朝鮮回國,行至鴨綠江邊,司令員宋時輪面向長津湖方向,默立良久,然後脫帽鞠躬,不能自持。
長津湖的犧牲是慘烈的,也是有意義的。此役打破了美軍不可戰勝的神話,美國《時代周刊》評價這次戰役為“對美國來說從未有過的最大的敗北”,《新聞周刊》評論:“也許這是美國 歷史 上自珍珠港事件以來在軍事上遭受的最慘痛的失敗。”
此役之後,“聯合國軍”撤回三八線以南,世界上再沒有人認為這樣壹支“農民軍隊”是可以不放在眼裏的力量了。
戰後,人們才知道,這年是朝鮮有記錄以來最冷的壹個冬天,戰士們在水門橋埋伏的那壹夜,溫度低至零下54攝氏度;戰後,人們也才知道,交戰雙方火力上的天差地別:
美 壹個陸軍師就有432門榴彈炮和加農炮,我軍壹個師僅有12門山炮;美壹個師擁有電臺1600部,我壹個軍才有數十部電臺;美壹個軍擁有 汽車 7000輛,而27軍入朝時只有45輛 汽車 。美軍對誌願軍的手榴彈心有余悸,其實,手榴彈是很多誌願軍僅有的重武器。寒冷使得炮管收縮,70%的炮彈打不響。
在這種差距下贏得戰爭,放眼全世界,都難以找到類似的“戰例”。總結長津湖血戰時,有壹個說法,叫做“氣多”戰勝了“鋼多”,什麽意思?“氣多”的“氣”,就是中國軍人的氣概!“鋼多”的“鋼”,說的就是美軍的鋼制武器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