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政治以中庸保守聞名,輝格史學家壹再強調光榮革命的不流血本性,革命不是狂飆突進,而是守舊之舉,守護英格蘭的“古老的自由”(Liberties),愛德華三世執政期(公元1327年-1377年)正是其古老自由的黃金年代。
無地王約翰之後的歷代君主均要重新簽署《大憲章》,與臣民誓約,愛德華制定了六份法案,確認了這份文件的效力。西敏寺議會定期召開,尤其是1376年的“賢良國會”,平民代表敢於斥責廟堂袞袞諸公,彈劾權臣。
有限君主制並不專屬於英倫三島,而是封建主義歐洲的普遍常態,德意誌、法蘭西、波蘭都有各自《大憲章》式文件,愛德華三世執政的年代,同時也是波蘭貴族***和的全盛期。命運的轉折自十四世紀到十六世紀文藝復興開始,中世紀的城堡、騎士精神殞滅,君主的權威急劇擴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僅有英格蘭保持了珍貴的“古老的自由”,波蘭那種貴族***和被世人笑話為最軟弱無能的政體。
直到二戰之前,憲政的島國面對君主專制的歐陸,產生道德優越感,這是光榮孤立(Splendid Isolation)政策的源頭之壹。英格蘭不許任何雄主企圖獨霸歐洲,擊碎了西班牙查理五世、法國拿破侖的大壹統夢想。
最後壹個嘗試兼並列國的人——希特勒死後,歐洲恢復了自由,英國人訝異地發現自己並不獨特,司法獨立、人身自由等權利成為各國的標配,孤立政策失去了意義。新時代的格局仿佛回到了中世紀,英格蘭回歸為歐羅巴大家庭的普通壹員。
然而,介入歐洲事務的英國比孤立主義的英國,同樣令歐洲人感到頭疼,1960年代英國拉攏奧地利、丹麥等國組建歐洲自由貿易聯盟(EFTA),跟法國主導的歐***體(即歐盟的前身)分庭抗禮,就如同中世紀的英國深深地卷入歐洲事務,與瓦盧瓦王朝法國壹決雌雄。
英國王室本身就源自於歐洲大陸,1066年威廉壹世跨海進行了“諾曼征服”(Norman Conquest),原本位居法國北部諾曼底的公爵,在各種機緣巧合下獲得不列顛的王位,後繼諸王無不打算重返歐陸。諾曼王朝帶有外來寓居政權的色彩,類似寄居在蜀國的諸葛亮時刻想回到中原。
通過壹系列復雜的婚姻繼承,王朝世襲轉入金雀花家族,他們丟掉了諾曼底,獲得了阿基坦,這塊土地是吟遊詩人的大本營,是騎士愛情文學的發源地。等到了雄才大略的獅心王時期,他占領法蘭西的半壁江山,比法國國王的領地還要多;再等到愛德華三世時期,英國人僅存留阿基坦的沿海狹長地區吉耶納(Guyenne)。
吉耶納貢獻了遠超過自身體量的經貿財富,波爾多有味道上乘的葡萄酒,比斯開灣有豐富的魚類,加斯科尼草原盛產良馬。吉耶納壹地的物產稅收能抵得上整個英格蘭,是愛德華三世非常重要的收入來源。
愛德華三世
正如蘇厄德所言,跟威爾士、愛爾蘭相比,吉耶納更是大不列顛王國領土不可分割的壹部分,當地人不講法語,吃英國進口的糧食長大,壹個訴訟人若對吉耶納法庭的判決不服,還可以去倫敦上訴。
中世紀壹塊采邑封地可以隨著婚姻,從壹個家族轉手到另壹個家族,根本不存在割地辱國的概念。吉耶納遵循英國制度,手工業者、農民世代相襲都是自由人,他們不必為擁有的財產而承擔義務,並且可以將自己擁有的土地世代相傳。這樣的權利在法國其他地方罕有,所以在戰爭中,他們對法軍進行了最頑強的抵抗。
當巴黎試圖吞並這塊國中之國時,百年戰爭開始了。從現代民族主義視角來看,戰爭性質是法國維護主權,抗擊英國外敵侵略,但生活在中世紀的人們,只認為這是兩個王室的霸權爭奪,是獅心王以來重返歐陸的壹貫戰略。
如果要講道理,愛德華三世甚至更占上風,他是法國公主的兒子,而瓦盧瓦家族僅是王室的壹個旁支。當卡佩王族的男性絕嗣後,流淌著王室最後血脈的愛德華有理由討要繼承權,而瓦盧瓦家族擡出“傳男不傳女”的法典規定,登上王位。
愛德華的出色戰術,令同時代的武士和後世的軍事愛好者拜服,遠射程長弓配合近距離騎兵沖擊,幾乎天下無敵。長弓射出的利箭遮蔽了戰場,也遮蔽了學術研究,現代人談起百年戰爭,全部集中於長弓和三大戰役,克雷西、普瓦捷、阿金庫爾,英國人打了壹次次漂亮仗,這些戰役都載入史冊,值得當作軍事教科書範本案例。
本書也不例外,正如書名《百年戰爭簡史》透露的那樣,內容提綱挈領,簡明該要。作為簡史,作者無法面面俱到,談論當時的經濟商業、宗教文化民俗,蘇厄德留出了大量篇幅,描寫戰事具體進程。
黑太子愛德華脫穎而出,成為百年戰爭前期最耀眼的將星,他在克雷西戰場經受了法軍十四次沖鋒,在普瓦捷俘虜了法國國王約翰二世。他是嘉德騎士團的領袖,衣著黑色盔甲的戰神。
但是決定勝負的地方不在戰場,而在後方的議院。愛德華三世為了填補軍餉,賣掉了他的王冠,並且通過國會征收了約翰王之後最沈重的壹筆賦稅。這支部隊的規模僅次於獅心王的十字軍東征,如果他們在軍事上失利,通常是出於經濟原因。1340年國王包圍了法軍主力,卻因後援不足退兵,他回到倫敦後,把怒氣撒在大主教斯特拉特福德身上,因為主教幹事不力,沒能收攏財稅。
任何壹個強人都會采取“攘外必先安內”的手段,運用戰時獨斷權收拾政敵,關鍵時刻,英國的憲政機制起了作用,未經議會的審判不具有司法效力,愛德華只好悻悻然釋放主教。
中世紀封建主義的優勢在於,沒有壹股力量能獨大,國王、大貴族、教會、自治城鎮互相牽制,英格蘭的宗教事務統屬於羅馬,財政仰賴佛蘭德斯(今天的荷蘭、比利時)銀行家,由於未能及時償還戰爭債務,有三位英國伯爵遭到扣押,愛德華三世苦口婆心才說服債主釋放他們。平民在軍事上的地位凸顯,沒有農夫出身的長弓兵,貴族騎士不敢在沒有弓箭後衛的情形下沖鋒。角逐歐陸的戰爭,往往推動國內的大眾民主進程,匹夫“執幹戈以衛社稷”,用血汗掙得公民權,拿破侖戰爭之後有憲章運動,壹戰之後有全民普選。
法蘭西在十四世紀之前的政治生態,跟盎格魯撒克遜民族差別無多,戰爭改變了路徑。表面上普瓦捷敗績後,國家元氣大傷,實際上君主獲得了機遇。兩千四百二十六名貴族陣亡,壹個大主教、十三位伯爵、五位子爵、二十壹位男爵、兩千個騎士被抓,世家大族因而衰落,再無力量跟瓦盧瓦王室抗衡,中央集權進程加快了,寒人上臺,填補官職空缺。統帥迪蓋克蘭就是典型的草莽豪強,他善於偽裝、用間、金彈攻勢,對俘虜折磨,在“神聖休戰”期間發動奇襲,不講騎士精神,手段雖然卑劣但很有效。
經過大潰敗,王權大而不倒,撐了下來。智者查理深諳帝王術的妙用,依靠布爾喬亞充值軍費,再用貴族鎮壓巴黎市民的反抗,但對貴族從未真正放心過,把軍權交給了迪蓋克蘭等底層出身的騎士,反敗為勝收復了大部分國土。
愛德華父子沒有這麽多小心思,他倆能夠“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不善於在國會的財務議題上斤斤計較,財權放手給內行專業人士,只要他能保證“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代價則是開征苛捐雜稅,重擔壓到底層貧民身上,中國帝王裏唐玄宗跟愛德華三世酷似,前半生勵精圖治,晚年昏聵,沈溺於女色,足夠幸運的是,愛德華在變亂爆發之前死去,保住了明君的聲譽。
重稅引發了泰勒叛亂(Wat Tyler's Revolt),這場叛亂的意義被自由派史學家誇大了,民眾確實對朝政不滿,但還未到改朝換代的地步,瓦特·泰勒打著清君側的旗號,斬除少年國王理查德二世身邊的佞臣。在停戰和談期間,泰勒那雙粗糙的手掌握住國王的纖纖玉手,誠懇地說:“盡管放心,我們會成為好夥伴。”結果談判破裂,倫敦市長壹劍刺死了起義領袖,英國歷史上最暴戾恣睢、奸邪詭詐的君主登場了。
朝廷最初向起義的農奴頒發了特許狀,允許他們贖身為自由人,理查德二世撕毀了文書:“妳們是農奴,將來也永遠是農奴。”歷代先王崇尚簡樸,與民同樂,亨利二世、獅心王理查德都展示親民作風,愛德華三世曾喬裝打扮成普通人出席比武大會,甚至連貪蠢的無地王約翰都過問最低賤臣民的案件,為民主持公道。理查德卻深居宮中,規定各種繁文縟節,過去臣民稱呼英格蘭國王為“主公”,理查德啟用了“殿下”“陛下”這樣的尊稱。
這是對巴黎宮廷禮儀的模仿,理查德頗為欣賞法蘭西的典章制度。戰爭的最大惡果顯露出來,每當不列顛國王卷入歐洲事務,就會發現對岸的君主制更加精美、完善,後來的亨利八世、查理二世均從歐陸引進絕對君主制。
議會要彈劾寵臣薩福克伯爵,理查德宣布,他不會因為議會的請求,解雇哪怕只是壹個禦廚幫工。西敏寺後來發出諍諫信,理查德回復道:“國王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假設國君有能力再度征討法國,議會構成不了阻礙。約翰王被貴族背叛不是因為他橫征暴斂,而是他失去了在歐洲的領地,暴露出自身才幹低劣,遭到臣下輕蔑。理查德比約翰王還糟糕,甚至連戰鬥的嘗試都不敢做,任憑法軍反撲,格洛斯特公爵曾勸誡:“陛下,您在考慮放棄祖先的土地前,至少應該先冒次危險,從敵人手裏奪取壹座城池吧!”
自由派史學家把第壹次入侵法國戰爭的失敗,歸結於民眾的厭戰情緒,事實恰恰相反,戰爭是有利可圖的。壹個牧場放羊的農奴當兵之後,可以在戰場的死人身上搜刮財物,俘虜壹個騎士獲得高價贖金,或者幹脆劫掠法國村民。作者蘇厄德舉了不少例子,壹個叫索爾的諾福克郡農奴參軍後,成為加萊附近要塞的長官,獲得騎士爵位;約翰·霍克伍德爵士,他是家裏次子沒分到壹塊土地,在戰鬥中壹路高升,最後娶了壹個意大利公爵的女兒。
蘇厄德打了個比方,戰爭是壹場大型全民彩票,有中獎翻身的,也有終年窮困潦倒的,但至少人們願意搏壹搏。靠著對戰利品的渴望,英國在1415年重啟戰端,此時的國王為亨利五世,他的父親廢除了不得人心的理查德,亨利四世而非奧蘭治的威廉,成為不列顛第壹個通過議會產生的國君。按照輝格史學的觀念,英格蘭人自古以來就擁有自由,只不過獨出心裁的暴君不斷創造出馭民之術,才對自由構成威脅。
亨利五世
國會的慷慨解囊是新君受歡迎的最明顯標誌,倫敦商人爭前恐後地獻上家財,用作軍費,從十便士的小額捐款到兩千英鎊的巨富贊助不等。亨利五世在後勤組織方面比愛德華時期更加有效率,由於後勤管理混亂,愛德華父子的部隊就地壓榨百姓,以戰養戰,引發了法國人的痛恨,吉耶納原本對英王忠心耿耿,卻因賦稅增加,而倒向了智者查理。
盎格魯撒克遜民族若想成功征服歐陸並非不可能,直接占據法蘭西的北方地區,承認南方諸公爵的獨立地位,讓瓦盧瓦王室淪為喪家之犬,亨利五世便是這麽做的。與百年戰爭前期互不協調的襲擊相反,他打下壹個地方就占領壹個地方,從壹開始,亨利就決心以法蘭西合法國王自居,要常駐在他所征服的國土上。
十九世紀日不落帝國的統治秘訣是盡可能下放事權,在印度他們通過土邦王公來治理國事,間接統治的做法可以追溯到這個年代。當吉耶納仍屬於英王領土的時候,僅有幾個高級行政職務(總督、波爾多市長、堡壘司令和治安官)由英國人擔任,其余官員由本地人充任,而且幾乎沒有英國領主。亨利五世占領諾曼底後,繼續實行間接統治,諾曼底保留自己的三級會議,跟西敏寺的英國議會分屬兩套班子。
無論是治國謀略上,還是戰鬥紀律上,亨利五世遠超黑太子、獅心王,阿金庫爾會戰前,部隊已經四天未得到夥食供應,而且淋受大雨,同樣的情形發生在中世紀的英軍,很可能士氣潰散,亨利五世的正規軍展現出驚人的毅力,在壹比三的兵力劣勢中,仍擊敗了法軍。
亨利在史冊中留下與其功績不符的低知名度,自有其道理。黑太子俘虜法王約翰二世後,親自端著飯菜招待他,並且稱頌約翰在戰場上的英勇表現。在回倫敦的進城儀式上,黑太子把高大的駿馬留給了約翰,自己騎著小馬。戰敗者以凱旋勝利的姿態獲得對手俠義相待,僅有南北戰爭中格蘭特對待羅伯特·李的舉動可相媲美。愛德華為人豪邁,甚至做出不理性的舉動,有次俘虜了迪蓋克蘭,打算囚禁他到死。迪蓋克蘭嘲笑說,黑太子怕以後在戰場上會敗給他麽?
於是交付贖金後,這位最狡猾有智謀的法軍指揮官被放走了,這麽簡單的激將法能奏效,只能證明愛德華的豪情沖動,這是他的弱點,也是他的魅力所在。在政治聯姻通行的年代,黑太子為了愛情,娶了壹個沒有嫁妝的寡婦。1376年“賢良國會”召開時,愛德華染病浮腫,躺在病榻上奄奄壹息,即便如此,各派系仍在尋求他的奧援。
相較之下,亨利五世缺乏俠道義氣。亨利命令俘虜伺候自己用餐,在圍攻魯昂,副主教站在城墻上宣布對亨利五世絕罰,城破後亨利用鐵鏈栓住這家夥,終生囚禁。亨利占領巴黎後,斥責了法國元帥讓·德·裏拉當,因為他膽敢在回話時擡頭直視自己。
這類人錙銖必報,重實利而不慕虛名,註定能取得更大的業績。阿金庫爾戰役勝利後,《特魯瓦條約》簽訂,法蘭西王位和三分之壹的國土拱手讓人。法國歷史在喪權辱國程度上,能達到這個條約程度的,只有二戰時期向納粹德國簽訂的停戰協議。法國最大的諸侯勃艮第公爵悲觀地認為,軍事上英國人不可戰勝,屈膝投降,情形如同二戰時期貝當元帥認為德意誌國防軍不可戰勝。
疾病意外地奪走了亨利五世的性命,死時年僅三十五歲,沒能親眼看見自己的勝利。他和法國公主生下的亨利六世,在大教堂塗油加冕,英軍占據了首都巴黎,《特魯瓦條約》獲得三級會議的通過,巴黎最高法院取消了王太子查理的繼承權,從任何角度來說,亨利六世都是法蘭西的合法國王。
身形肥大,面色紅潤的貝德福公爵擔任攝政王,監理朝政,他執政前七年氣勢如虹,執政後七年呈現土崩瓦解之象。戰局的逆轉不能歸咎於他,盡管貝德福公爵擔的將才稍遜壹籌,但也稱得上優秀,在維爾納伊戰役,公爵揮舞雙手戰斧,勇往直前,迫使法國王太子再也無力對抗。
追擊王太子查理,將其壹舉殲滅,是英軍唯壹的取勝之道,由於貝德福的小心謹慎,瓦盧瓦王室逃出生天。南方的奧爾良公爵黨派,發出尊王攘夷的號召,成為最堅定的主戰派。北方戰線上,英法互相拉鋸,依靠勃艮第公爵的“皇協軍”,貝德福公爵勉強穩住陣腳。
諾曼底是英政府大力建設的模範合作區,許多法國貴族拋棄了莊園領地,官員鼓勵盎格魯撒克遜農民遷居到諾曼底,但是英國本身人口稀少,拓殖計劃胎死腹中。貝德福公爵是高層裏罕有的親法溫和派,真誠地相信壹個“盎格魯-法蘭西”國家能建起來,巴黎名流拜服於他的懷柔政策。
然而人力、財力資源都聚集在查理的陣營,南方未遭戰火摧殘,人丁興旺。英占區的財稅收入至多三十萬鋰,而查理的潛在收入為其五倍,由於管理簡陋,王太子生活困窘,還穿著帶補丁的衣服。換而言之,他蹲在聚寶盆上不知道怎麽使用,雅克·科爾建起了壹套財政署,作為科爾貝(路易十四的重臣,重商主義之父)之前最擅理財的官員,雅克征稅嚴苛而高效,在後方支援聖女貞德壹次又壹次的沖鋒。
西敏寺議會照舊在軍費問題上摳門,遲遲不撥款,貝德福公爵又不願加重占領區的賦稅,飽受財政困擾,沒有多余錢去籠絡四境諸侯。勃艮第公爵每年獲得倫敦的五萬英鎊津貼,作為聯盟的報償,當金援日漸減少後,他對英國日漸不滿,再度變節,投向了王太子查理。
再也沒有壹個誤判比這更嚴重,沒有英國的離岸平衡手,夾在法德邊境之間的勃艮第公爵領地必然不能維持獨立。鼠目寸光的伯爵選擇短期利益,永久錯失國運,百年戰爭結束後,他的兒子致力於抵抗巴黎的吞並,最終人死國滅。吉耶納人的命運別無二致,他們剛剛落入法軍手中,就感到祖國的稅務官比英國兵更可恨,民眾徒勞無功地發動起義,接著被撲滅。
大勢已去,英國人不可謂不勇敢,直到戰爭末期,公認壹個英國兵能抵得上兩個法國兵。但是法國有了火炮、愛國大義,以及高效的中央集權機構,英王不敢肆意加稅,而法王敢,所以他贏了。十四世紀的英國人,還不是十八世紀的英國人,他們還沒學會如何熟練地統治壹個大帝國,百年戰爭是他們交的第壹筆學費,吸取了足夠多的經驗和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