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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嚴介和:只要錢不要臉 那就完蛋了

專訪嚴介和:只要錢不要臉 那就完蛋了

 我們走出去絕不追求利潤最大化,前三年不掙錢都可以,只要保本,我們要的是形象,要的是品牌。要有強烈的法律意識,社會責任意識,要充分尊重當地的風土人情,如果我們急功近利,急於求成,追求利潤最大化,只要錢不要臉,那就完蛋了。

 2014年7月8日,嚴介和家族出人意料地在南京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蘇太華系”進入世界500強,且“位列中國大陸私營企業第壹,全球華人企業第二”。

 這不禁讓人想起2012年11月,沈寂多年的嚴介和突然高調復出,在上海宣布:自己掌控企業200多家,有員工30萬人,太平洋建設集團已成為“國內非公有制企業中最大的壹家擁有國家公路、市政和水利工程3個總承包壹級資質及多項專業壹級資質的民營企業”。

 從創業、發家、跌落、東山再起,直至躋身世界500強,嚴介和的人生足可拍攝壹部連續劇。

 1960年,嚴介和出生在江蘇淮安壹個教育世家,他的第壹份工作是淮安平橋中學的教書匠。1986年,因第二個孩子嚴昊超生,嚴介和不但被罰款1.8萬元,而且失去了工作。

 斯時,國有淮安水泥制品廠正招聘廠長,嚴介和趕去競聘,竟考得總分第壹。此後近十年間,嚴介和先後執掌過淮安水泥制品廠、雙溝酒廠、淮安引江建築工程有限公司等七家企業,均扭虧為盈。

 1995年,嚴介和下海創業,創建了太平洋建設集團,他接手的第壹個工程是宿遷市政府大道。從2002年起,嚴介和開始大舉收購國企,據稱當年被他收入囊中的企業達75家。2004年,他躋身胡潤中國富豪排行榜。

 與此同時,媒體質疑嚴介和空手套白狼,導致國有資產流失。2005年10月26日,21世紀經濟報道的壹篇報道《嚴介和魔方》,將他推上風口浪尖。“那時我們的資金鏈確實斷了,銀行不給我貸款,我第壹次當被告。”嚴介和坦承,其多處住宅被查封,並被限制進入高檔娛樂場所。2007年,他被迫卸任董事局主席。

 盡管如今榮登壹個世界級的榜單,但嚴介和及其家族企業並沒有抹去那層神秘的色彩。嚴介和究竟有多少財富?旗下200多家企業如何分布?至今仍是壹個謎,因為他說自己都搞不清。他不願意把自己的財產公之於眾,“我是私營企業,私壹定要隱”。他掌控的企業不上市,因為“壹上市就透明”。

 人們不了解他的資金來源,因為他提供的信息和數據會“打架”。2012年12月,嚴介和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專訪時稱,其在引發外界質疑的蘭州造城項目中,資金的25%來自迪拜和塔塔爾的政府養老基金,上世紀九十年代,這兩個基金就主動要求與太平洋合作。

 “現在他們借給我的資金量大了,但我的體量也大了,因此他們所占比例反而小了。”在此次專訪中,嚴介和稱,“因為2006年那場風波,後來我們國際資金就少了,現在的資金基本就靠自己。”

 兩年多前,嚴介和把太平洋建設集團董事局主席的職務交給了兒子嚴昊,很快將蘇商集團董事長的位置讓給女兒。無論在企業內部還是公開場合,嚴介和喜歡人們稱呼他“嚴院長”——太平洋商學院院長,盡管目前尚不知這個學院何時能夠開張。

 嚴昊則稱,他父親現在最恰當的稱謂是“太平洋創始人”。但無論何種稱謂,嚴介和目前仍是嚴氏家族企業的實際掌控人。在新聞發布會回答記者提問的40多分鐘時間裏,話筒始終在他手上就是明證。畢竟,他今年才54歲。

 7月7日,在宣布“蘇太華”系入選世界500強前壹天,嚴介和接受了21世紀經濟報道獨家專訪。

 “從‘太平洋建設’到‘建設太平洋’”

 過去以國內市場為主,今年下半年國際市場將轉為主體。

 《21世紀》:《財富》榜單上第166位明明是“太平洋建設集團”,為何嚴家強調是“蘇太華系入選世界500強”?妳們的工程常超過壹年, BT模式(先墊資建設,再移交、收款)的結算又在工程結束後,《財富》如何考核妳們的營收?

 嚴介和:上海蘇商集團、北京華佗論箭都是太平洋全資控股的,把蘇商、華佗打包進來,叫蘇太華系,就像長江實業與和記黃埔的老板都是李嘉誠壹樣,是壹個系列。太平洋建設就是蘇太華系,蘇太華系就是太平洋建設。在公布的3600億元營業收入中,太平洋建設大概占壹半,蘇商、華佗占壹半。

 我們的營業收入就是每年完成的有監理、業主代表簽字認可的工作量,業主每個月按計量簽字認可,就等於我實現了營業收入。

 《財富》對我們的考核工作從今年2月份開始,幾個月來,3個美國客人已經跑了我們11個省,包括蘭州、雲南、貴陽新區等地。對世界500強的考核很嚴謹,他們不但要跑現場,還要有權威的會計師事務所出具報告。

 《21世紀》:太平洋建設進入世界500強,對未來的發展有何重要意義?妳們為什麽要如此高調地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此事?太平洋的下壹步發展目標是什麽?

 嚴介和:我覺得無所謂,意義不大。我們在這個行業已經做出口碑,我不在乎500強不500強。社會上對我的評價不重要,我很在乎我的業主,業主對我的評價最重要。

 我也沒有高調,發布進入世界500強本來就只是此次活動的內容之壹。

 其實早在3年前,《財富》就與我們接洽,希望太平洋能參選,但當時我們認為沒有必要。現在的必要在於,因為過去我們以國內市場為主,但今年下半年,國際市場將轉為我們的主體,我的主力部隊要全部走向國際化。“太平洋建設”要變成“建設太平洋”。進入世界500強在國內不起作用,但對我在國際上發展還是起很大作用的。

 “只要錢不要臉,那就完蛋了”

 前三年只要保本,我們要的是形象,是品牌。

 《21世紀》:走出去的第壹站設在哪裏?

 嚴介和:我們第壹站就是全球最高標準的歐洲,力爭覆蓋不低於35個國家。我們準備先做15個國家,每個國家壹個項目。在非洲樹國際品牌沒有說服力,壹定要挑戰最高峰。如果歐洲做出來,大家都認可,妳不要找市場,市場主動就來找妳,非洲、亞洲、拉丁美洲不全是我的嗎?

 我們走出去絕不追求利潤最大化,前三年不掙錢都可以,只要保本,我們要的是形象,要的是品牌。要有強烈的法律意識,社會責任意識,要充分尊重當地的風土人情。如果我們急功近利,急於求成,追求利潤最大化,只要錢不要臉,那就完蛋了。

 歐洲壹些國家的總統、總理、交通部長都和我們談過基礎設施的建設。馬其頓、波黑、波蘭的客人都來過,我們在南京、北京、上海都接待過。今天上午我們還在這裏接待了阿爾巴尼亞的壹撥人,他們來談壹個高速公路項目,大概140公裏長的壹條幹線,造價大概是12億歐元。

 《21世紀》:太平洋建設進軍國際,是因為在國內的發展遇到瓶頸了嗎?妳期望國外市場的營收占比達到多少?

 嚴介和:我們要走向國際,國家高層和很多部門都關註到了,這也要經過商務部批準的。

 太平洋建設在國內正幹得轟轟烈烈,但是任何產業都有生命周期,國內基礎設施建設還有十年紅火,基本二十年後就會滑坡,這麽大的太平洋誰來養活妳?

 所以我們的國內市場逐步要縮,國際市場要擴,第三世界欠發達的地方多了,發展空間很大。這個十年二壹添作五,到2020年我們的國際市場要大於國內市場。現在中國在國際上的多是央企,但歐洲政府喜歡跟民企打交道,因為我們市場化,成本比央企低,又是零腐朽。

 《21世紀》:截至目前,妳們簽約的歐洲工程量有多大?采用的也是BT模式嗎?

 嚴介和:現在已經簽約的工程量大概有100多億歐元,都是BT模式,就是我們先拿錢做。我們走向國際化,國家進出口銀行非常願意給我們做配套,鼓勵走出去。現在媒體老質疑我們資金來源,懷疑我們可能有地下造幣工廠,要不就搶銀行了。(笑)

 “現在的資金基本就靠自己”

 資金三分之壹屬於公司,三分之二屬於員工投資。

 《21世紀》:人們對妳們的資金來源確實關註,因為妳堅持不要銀行貸款,不少地方政府又負債很重,還款困難,妳的巨額建設資金來自何處?現在還有來自中東的政府養老基金嗎?妳們為什麽要在上海成立蘇商資本?

 嚴介和:政府付款情況還可以,如果偶爾耽誤壹下也不成問題,如果我們像人們想象的那樣收款有困難,太平洋早就無路可走。現在太平洋的應收賬款中,呆賬、死賬、壞賬都沒有。

 因為2006年那場風波,後來我們國際資金就少了,現在的資金基本就靠自己——大概三分之壹屬於公司,三分之二屬於我們員工。我們這裏上億的富豪多呢,他們錢都投在這裏,比如太平洋控股的獨立法人,董事長自己給自己投資,給別人投他不放心。這不是非法集資,這是員工投資。員工投資的資金大概占我們整個流動資金的壹半,應該有上千億。

 蘇商資本相當於內部的財務結算中心,也叫內部銀行。成立蘇商資本主要是把內部的資金集中起來,讓死錢變成活錢,起內部調度的作用,要不然有的板塊缺錢,有的板塊錢用不掉,但互相也給投資回報。

 《21世紀》:去年3月,妳宣布蘇商集團將在5年內成為上海最大的民營企業之壹,同時計劃投資100億元,建上海第壹高樓,現在進展如何?

 嚴介和:這次在歐洲國際影響力比較大、技術含量比較高的`項目,基本上都是蘇商承擔的。蘇商壹定要做到“墻外開花墻內香”。我在歐洲做出來了,我不相信將來在國內拿不到大項目。

 蘇商已經壹周歲多,壹年來完成營業收入大概有500億,今年增速最起碼50%,第三年它就能突破千億,三年時間成為上海最大的民營企業之壹。

 蘇商的主戰場在廣東,我們進入廣東市場也就壹年時間,21個地級市已經全覆蓋,這些項目累計起來工程量大概600億元。

 我想建上海第壹高樓,要120億,資金方面沒問題,但是上海方面讓不讓我建?如果市場化程度比較高的城市,它肯定願意。所以我對上海還是充滿信心。

 《21世紀》:兩年前妳曾提出,2016年太平洋的產值要突破壹萬億,壹年的凈利潤是李嘉誠凈資產的總和。現在妳是否還堅持這個目標?

 嚴介和:李嘉誠的產值利潤率在全球華人企業中還是比較高的,我指的是他兩年前的資產,是靜態而非動態的數據。到2016年,我們實現壹萬億元這個目標應該差不多。但對於我們來說,現在非要增加幾千億元的營業收入意義不大,2013年到2014年是我們的調整期,忙於國際化,我們把國內很多可做可不做的業務都放棄了。

 “私營企業不需要透明”

 過去人家說要狡兔三窟,我現在狡兔九窟了。

 《21世紀》:太平洋建設為什麽不上市?妳真的對自己到底有多少財富都搞不清?

 嚴介和:目前A股市場還不成熟,因此壹流的企業不上市,二流的企業要上市,三流的企業上不了市。但今後我們的海外板塊有可能在海外當地上市,這也是實現本土化的壹種方式。

 我對自己的財富從來沒搞統計,我不需要搞清楚,因為私營企業的財產要保持壹定的模糊。壹上市就透明,就是公眾公司,妳想模糊都模糊不了。私營企業不需要透明,公有制要透明。不上市我創新、創造比較方便,上市公司永遠要按照它的遊戲規則辦事。

 資金模糊也比較安全,像我2006年遇到的那個風暴,如果不模糊我早就倒了。過去人家說要狡兔三窟,我現在狡兔九窟了。(笑)

 《21世紀》:太平洋有沒有實行全員持股或股權激勵計劃?

 嚴介和:我不搞全員持股,全員持股是大鍋飯,包括壹般人持股我都不同意。我們是全員投資、精英持股。我們早就搞股份制了,36萬員工,現在進入股東的大概有3000多人。2018年我們要做到兩萬股東,到2025年計劃做到5萬股東,他們不是精英嗎?全員投資就是內部有錢人在這個企業投資,外人錢再多,我是不要的。我們給員工的回報率比較高。

 《21世紀》:太平洋建設有沒有組建銀行或者參股銀行的計劃?

 嚴介和:不,我不搞,我不參與,我永遠不會幹的。現在誰搞銀行誰頭破血流,等死。因為國有銀行比重太大了,民營銀行扭得過它嗎?

 《21世紀》:作為壹個民營企業,太平洋為何要連續數年辦壹個政治色彩濃厚的論壇“中外政商華佗論箭”?只要肯出錢,就能把克林頓等大佬請來嗎?

 嚴介和:我這主要是為太平洋的國際化做鋪墊、造勢,要不然我花這些錢?造勢是為了做事,先務虛後務實。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走出去要有國際影響力,沒有影響力能行嗎?花錢在《紐約時報》做廣告有什麽意義?克林頓早先是出錢就能請來,但現在重要大佬請不動了,沒有品位的活動他們不來。我們7月25日將在廣州舉辦的“中外政商領袖華佗論箭”規格很高,克林頓夫婦、布萊爾夫婦、李明博夫婦、陸克文夫婦都會來。 ;